《废弃之城》封禅

2、分离

　　第二章
　　他们晚了一步……
　　当他们到达山姆爷爷的住所时，山姆爷爷已经不在了。
　　潘告诉他们，爷爷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受多大的痛苦。唯一的遗憾是，他们千辛万苦给爷爷带来的食物和水，他已经再也品尝不到了……
　　诺很自责，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甚至没有掉一滴泪，但他很自责。
　　可是没有人会责备他，包括她在内，没有人责备他。
　　因为死亡，是无法阻止的。
　　这是命运……
　　生活在废城里的每一个人都明白这一点。
　　即使他们无时无刻不在与命运抗争，即使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向命运屈服……
　　但有的时候……
　　他们，不得不低头。
　　悲伤过后，他们将带来的一桶水搬到坟场，与山姆爷爷埋在一起。
　　他们本来打算与潘平分他们的战利品，毕竟没有她，他们没有可能得到这些，但是潘拒绝了。她只是要他们发誓永远不能向任何人提起这个秘密，并且没有她的允许，不得擅自接近垃圾处理场。
　　诺起先不同意，毕竟唯一能让他们正式进入光明之城的只有六年后举行的光明盛会，在那之前，如果他们还要进去光明之城只有靠那个垃圾处理场。但后来在潘可怕的气势和威胁下，他还是满心不甘地做出了承诺。
　　而作为对他们的补偿，潘允诺如果他们有任何问题和困难都可以找她，她会无条件地帮助他们，并且教授他们足以在光明盛会中轻松胜出的知识和技巧。
　　她其实大可不必跟他们做这样的约定，因为保守秘密本来就是他们应该做的，是他们欠了她人情，她根本不需要对他们做什么补偿。但她确实这样做了。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照料着他们，教导着他们，有问必答，有求必应，而他们到现在为止仍然不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连最聪明的诺都始终无法揣测出她的用意。潘到底在想些什么，可能只有她自己才会知道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变得越来越钦佩她，越来越敬重她，包括诺也不得不佩服潘的博学和……万能，即使表面上他还是那么喜欢跟她唱反调。
　　宽大的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旧背心，破烂的满是油迹的卡其裤，乱糟糟脏兮兮的头发，一百零一号的万年扑克脸……这就是潘，神秘的琢磨不透的潘。除了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痕迹让原本就早熟的她看起来更显沧桑之外，二十六岁的她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而他们，都已经长大了。十八岁的他们不论是外表还是内在，多少都有了些变化。但他们的目标从头至尾都没有改变。
　　三个人一起……在光明之城里，开拓出属于自己的……
　　光明！

　　光明盛会召开前夕，诺和洛被潘叫走，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高耸的沙丘上，俯瞰着生活了十八年的废城。
　　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他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虽然已经有些旧了，但仍能看出他平时的爱护。他轻轻地抚摸着，唇边露出淡淡的浅笑。
　　他又想起她了……
　　每次看到这手帕，他都会想起她。如果不是这手帕证明她是真实存在的，他几乎要以为她不过是他做的一场美梦。
　　明天之后，他就能跟她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了……
　　他看得太痴迷，没有发现潘他们已经走到他身后。直到潘猛地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东西，他才惊觉。
　　他焦急地看着沉默的潘，想不出她拿这手帕要干什么？！
　　“……这手帕你从哪里得来的？”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冷声质问道。
　　“……”
　　诺开口替他解了围：“好像是救了阿古玛的人留下来的……怎么？你连那个人是谁都知道吗？”那未免也太神了吧。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一点，帮你们的是古兰多家族的人。”
　　“……古兰多？”
　　“……虽然你们进去后就会明白这些，但既然已经说到这儿，我就顺便先让你们了解一下，你们听清楚了。光明之城的统治阶级里除了处于主宰地位象征至高无上的权力的诺菲亚皇族以外，余下的重要成员有八成以上都是四大家族的人。沃肯、雷奴斯米亚、古兰多以及史丹弗德，在政治、经济、科技等方面各领风骚，拥有仅次于皇族的地位和权力。”
　　“那为什么你能那么肯定救阿古玛的是古兰多家族的人，而不是其他家族？……也许救他的不过是个普通人也说不定。”诺一如既往地对潘的话提出质疑。
　　“……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特点和徽章，这个……”她摊开手帕，指给他们看右下角用淡金色丝线缝制的小小标志，“……就是古兰多家族的徽章——火蔷薇。你们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吗？”
　　他们三个人面面相觑，反驳不了潘的话。他们确实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还有什么疑义吗？”这句话是问诺的。
　　他无奈的摇摇头，暗暗叹气。
　　潘这家伙，最后让他赢一次都不行吗？
　　“没有的话……我们就在这里道别吧。”潘的话一出口，另外三个人都怔了一怔，“明天你们到光明之城的北门集合，城里会派人来接你们的。……我应该有说过吧，每届光明盛会的优胜者只有十个人，也只有这十个人才能拿到身份识别卡，得到留在那里的资格，然后成为光明之城的居民。只有失败者会被遣送回来，等待下一个十年。你们……不想再等十年吧？！”
　　他们当然不想再等十年，他们也有自信不用再等十年。但是，这里是他们出生长大的地方，如果……
　　“如果你们成功的话，现在，就是你们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刻了。”潘转过身，没有再看他们一眼缓步离开，“好好珍惜吧！”
　　“潘姐姐！”洛上前几步，却没有追上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掉下来。
　　她记得潘说过，眼泪是弱者的象征，如果想要学会坚强，那么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忍住泪，但她总是做不好。所以后来，潘私下里告诉她，如果真的忍不住，那就索性哭出来，哭过之后再重新站起来，也是可以变得坚强的……
　　以后，她就见不到她了……再也没有人会像潘一样对她这么严厉……又这么温柔了……
　　所以，至少现在……至少现在……她不能哭！
　　“再见的话就免了，我可是一点都不希望再见到你们这几个难缠的小鬼。”她朝后面摆摆手没有回头，“更何况，也没有再见的必要了……应该，也没有再见的可能了吧……”
　　很快地，她的身影消失在风沙里，再也看不到了。
　　已经，不可能再有机会见面了吧……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真是……那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