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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就像是几年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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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好!”“少爷好!”“少爷回来了。”从门外传来的渐渐靠近的脚步声突然停止,伴随着的还有突然被打开的房门。
一个带有些许英伦范的帅气男子走进来,约莫二十多岁,至多不超过三十岁。陈情被动静吸引过去,瞳孔倏地放大——竟是墙壁上挂的照片里的男子。“怎么回事?”一个磁性却不带一丝感情的男声响起。“少,少爷……少奶奶她……她好像……好像失忆了……”之前那个女佣恭恭敬敬带着些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面前这个男人眼睛不眨一下地把自己弄死。
“醉柔,你当真不记得我了?还是只是在和我闹玩,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乖,快换回来。”男人走近陈情,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温柔,语气也缓和了很多。男人伸出手想要摸陈情的头,下意识的,陈情一个上段防御挡住了男人的手。男人明显一愣,陈情有些尴尬地抿起嘴唇,傻愣愣地看着男人。
男人皱眉看向医生,依然是毫无感情的声音:“你们这群废物,醉柔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不是说只要在今天退烧醒过来就没有事了吗?”“这……”医生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的手紧抓白大褂,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这……少爷您别急,少奶奶这说不定是因为高烧太久醒过来一时没有缓过神来,并不是失忆呢?”
“最好是这样,不然我就把你的脑袋卸下来。”男人威胁道。“是……”医生不敢抬头正眼看自己面前的这位爷,毕竟他可是苏家大少爷苏牧冷,弄死自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醉柔,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男人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此时的陈情只觉得浑身无力,眼前阵阵发黑,她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说的醉柔是谁,她只觉得他们好吵,整个世界都是天旋地转。
“吵……”在陈情虚弱地吐出这个字之后便失去了意识。“醉柔,醉柔,你怎么了!医生,快过来!”苏牧冷“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一旁唯唯诺诺的医生见状立刻去查看陈情的身体状况。一阵手忙脚乱后,医生松了口气说:“呼,少奶奶只是因为之前落水头受到一定冲击力,再加上受了寒和她本身身体就比较弱导致醒来时的短暂失忆,而现在晕过去也正是因为身体没全部恢复好,太累了和受了不小的惊吓。只要不再发高烧,就不会有太大问题,慢慢调养就好了。”
苏牧冷又坐回到椅子上,握住陈情也就是现在的沈醉柔的手:“好,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
“少爷,现在也不早了,要不您去休息,我来照顾少奶奶?”之前那个好像地位比较高的女佣在一旁劝道,“要不累垮了您的身体就不好了。”久久,无人回应。苏牧冷只是温柔地盯着沉睡的陈情,用手拨了拨其额前的几缕碎发说:“醉柔,你要快点好起来啊……”女佣自然是深知自家少爷的倔脾气,也只有出去的份。
那一晚,外面下着雨,陈情刚开始依稀听到有淅沥沥和苏牧冷自言自语的声音,后来就彻底陷入了昏迷。
梦里,很绝望很绝望,小时的陈情坐在雨中,任凭雨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脑海里是自己母亲尖锐刺耳的喊骂声,好像恨不得立刻掐死她似的——“你这个废人,我留着你有什么用?”“你摸摸自己的脸,那还叫人皮吗,恬不知耻。”“我为什么不在你小时候就把你掐死。”“你什么都做不好,你就是个废物。”“……”小小的陈情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要用那么狠毒的言语,又为什么要如此歇斯底里,她只觉得这样的母亲很可怖。于是她跑了出来,她幼小的心底希望母亲能追出来,一把搂住她告诉她自己错了,不该那么骂她,她还是个孩子。更何况什么都没做错。可事实上母亲并没有,陈情难过极了。她知道自己从小不受宠,她也在努力,可是那些人就是不喜欢她,她只记得每次亲戚提起她时,都会叹气摇头说:“还是男孩子好。”之类的话语,一开始小小的陈情似懂非懂但清楚地明白眼前的这些大人不喜欢她。久而久之,随着年龄的增长,陈情渐渐知道了原因——她是女孩子,在那个遥远封建的农村里,女孩子自然没有男孩子受宠,而且她不是一个善于嘴甜讨好大人的孩子,更多的是腼腆一笑。即使跑出家门,陈情也不敢跑得太远,因为她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叫钱的东西,很重要很重要,可以买全世界最好吃的生日蛋糕,可以买好多好多巧克力,还可以买好多漂亮的小裙子。所以她只是把自己蜷坐成一团,用细细的胳膊紧紧圈住双腿,把脸埋于两膝之间,任凭雨水滴落在身上。
雨淅沥沥地越下越大,茫茫雨幕中显得陈情更加弱小,她已经冷得不行,牙齿在打战,但又感到体内好像有团火在烧,尤其是嗓子,很疼也很干。
陈情起身想要回家,一步步就像走在棉花上,轻飘飘的,身体却很沉重。那种无力感就像是几年前母亲打她,纵使她怎么哭着求母亲停手,怎么喊着道歉,母亲也没停下,凳子、锅、闹钟、杯子、词典,手边有的能拿起来的都被母亲扔到了陈情身上,砸得她浑身又青又紫,肿了一大片。能砸的都砸完了,好像还不够解气似的,母亲又拽着陈情的头发,一下一下地拉扯着,用手挠掐着她,很快,陈情小小的身体上都是血印。至于为什么被打得这么重,原因已经小到陈情不记得了,只记得很疼很疼,即使自己怎么哭喊着母亲也没有停手。后来陈情也就麻木了,学乖了,能不惹事就不惹事,挨打了也不再掉一滴眼泪,只是抿嘴忍着。
“醉柔,醉柔,醒醒……”陈情好像感到有人在摇她,使她本就无力的身体更加酸痛,她皱了皱眉,眼皮很沉,根本就睁不开。
继而,不知是什么东西敷在她额头,凉凉的,很舒服,她更不愿醒来了。窗外的雨哗啦啦地下着,苏牧冷急躁地看着陈情,明显地感受到她的体温越升越高,物理降温和化学降温的作用微乎其微,他几近崩溃,摇着陈情:“醉柔,醉柔,醒醒。千万不要有事啊,一定要挺过来。”无果后给她换了额头上的毛巾降温退烧。
“滴答,滴答。”雨已经停了,屋檐上挂着的雨滴落下敲打着窗户外的防盗窗发出声音。经过一夜的忙碌,陈情终于退了烧,可苏牧冷一点不敢马虎,明明困得要死,眼睛却久久都不带眨一下,无论佣人怎么劝都不肯去休息一会儿。陈情依然没有要醒的迹象,只是昏沉沉地睡着。清早佣人打扫卫生时也讨论着这件事情。“欸,你知道吗,少爷为了照顾少奶奶一夜没睡。”“真的假的,少爷这么爱少奶奶?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特别冷血的人。”
“是啊,而且少奶奶虽然漂亮,足够惊艳,但也没优秀到少爷非她不娶的地步啊……”“谁知道呢,可能人家就是命好呢。”“讨论什么呢讨论,死规矩忘了?”昨天的女佣似乎是个总管家,呵斥其他人道,“还不都散了去干活?”所有人急忙低头分散开去完成各自分配到的任务。这件事也就没被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