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大哥我是水鬼不是苍蝇 ...
-
说是手臂，其实只能从那端末的凌厉五爪方能看出，那臂身早已异了形，就象一条粗如手臂的白色巨蟒，腻滑无骨，软若藤蔓，迅疾间到了小艾身前。
小艾还在面向船尾呼唤邱大，根本不知自己的性命已危在旦夕之间，泰玉大惊失色。
忽的一道碧翠剑影自温酀袖中疾跃而出，如一轮盈华划过夜空，那只怪臂眨眼间被华光斩断，腥臭的青紫色血浆喷溅空中，藏身水里的怪物嗷的一声疼叫，残臂倏的收回，紧接着河底竟传出更加惨烈的魀魀怪嚎之声，几人抢至船边向下观望，只见方才那只被斩断手臂的怪物竟被水中的其他同类一拥而上，撕咬吞噬，转眼间连渣子都未剩半分。
泰玉惊道：“这是什么怪物？怎的同类相残？”
师青淡淡地回道：“水鬼而已。”
温酀近年虽经常代表着五仙剑宗行走在外，历练较多，但却也从未见过水鬼，眼见着水下这些凶残的邪物多如牛毛，已经整个将渡船围拢其中寸步难移，心里不由得惊骇万分，耳听得师青语气竟是如此从容淡定，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那断臂水鬼转眼不见，徒留一汪青紫寡淡了原本河水中的墨色，却也浓重了这满河的鬼煞之气。
逴氏兄弟与邱大急急的自船尾赶来，众人抽出宝剑面向河水围圈而立，将邱大与小艾护在当中。
师青虽也应着众人围立其中，但却并未像其他人那般惊慌，甚至都不曾取下发上金簪化为宝剑，而只是随手拾了根竹竿悠然站在那里。
河底的水鬼越聚越多，乌泱泱的令人头皮发乍，此时就连一向爱说爱闹的逴洛之逴炎之都各自缄口不语，两个人一左一右紧紧护在泰玉身侧，剑尖微微上挑，目光死盯着身前河面。
突然河面上再次响起兽嘶般的锐叫，紧接着自河底猛地窜起两条黑影，狰狞着扑向泰玉和师青。
泰玉终于看清了那水鬼模样，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光秃秃的巨大头颅，上面褶皱脓疖遍布，犹如生了满头的癞疮，那额前褶皱中夹着两只焦黄通圆的鬼眼，眼瞳缩成一线竖立其间，射出两道寒光惊恐瘆人，秃鼻之下开着如盆巨口，嘴角已裂至两腮之侧，露出满口利齿，发出幽幽青色；这水鬼的两条手臂已经完全异形，长至其脚踝，且伸缩自如、柔滑惨白，令人不由得联想起泡水浮尸的肤皮。
水鬼脖颈以上以及两条手臂皆无半根毛发，白得毫无血色，偏偏自脖颈以下如同狌狌一般毛密如漆，那满身长长的乌色兽毛上还黏腻流淌着青紫的不明液体，夹裹着一股腥骚恶气。
水鬼的两只手臂好似两条巨蟒闪电般袭至身前，两只利爪直奔泰玉双目。
泰玉虽未见过水鬼，但于山上求学之时也曾听闻这水鬼喜食之物有三，眼珠、血液、指甲，如今一见果不其然，只是不想今日这水鬼看上的竟是自己的眼珠！
眼珠自然是不能给的，泰玉正待挥剑以击，就见左右两道寒光闪过，原来是逴炎之逴洛之双剑舞动，将那水鬼的两条手臂自腋下齐齐斩落，激喷而出的血水溅落三人衣裙，难闻至极。那水鬼疼的呜嗷一声跌入水中，河下再次掀起一翻暴戾撕咬，惨嚎声渐渐转微，直至消了音迹，那只倒霉的水鬼同样被其他水鬼瓜分干净，落入腹中。
另只水鬼几乎同时扑至师青眼前，师青将丈把长竿随手一划，那水鬼癞疮满生的头颅不知怎的竟浑浑噩噩间离了身体，在空中滑出一道弧线后远远地堕入河中，引得十来只水鬼嗷嗷着蜂拥追逐而去；
那失去头颅的身子却并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仍自前冲，师青好似特别厌恶此物近身，用竹竿一头轻轻顶住，微加吐力，那具壮猛的身子登时挺忍不过向后飞出，重重摔入河中，又惹来一阵凶残疯抢。
顷刻间几人连毙三鬼，干净利落，河里的水鬼似乎终于意识到今日遇了强敌，虽围拢不去连连鬼啸，但也不再轻易飞出河面袭杀众人。
船上、水下就这样紧张地对峙着，河面上的阴气愈加凝重，那水鬼密密麻麻地围在四周，足有百丈之远，个个嘴里发出低低的嘶声，狠戾地盯着船上的猎物。
正在这时，一直被邱大护在身后的小艾发出一声惊叫：“阿爹！船漏水了！”
众人一惊，顺着小艾手指方向望去，果然另一侧的船尾河水正自汩汩涌入，速度极快，眼瞧着那半截船体马上就要没入水中，此时众人站立的船头已经微微翘起，方才众人紧张地与河里的水鬼对峙着，竟半点未有察觉。
“定是那些水鬼在下面将船尾戳穿，想把我们拖入水中。”泰玉急声道。
“咱们要是真落了水，那可就是把自个儿打包送人家床头去了，还怎么打？！”逴炎之大皱眉头。
“送也是送餐桌上，你怎么还跑人床头去了，那水鬼长的多恶心，你睡得下去？！”逴洛之的眉头同样紧锁着，嘴里却习惯性地怼着自己的亲哥。
温酀略加思索，迅速做出决定：
“此处距离河岸太远，阴煞之气过重，无法御剑上岸，船又漏水不能留人太多，否则必沉无疑，大家照我所说行事：泰玉留于船上护好船家、小艾，阿炎阿洛法师我们四人下水御敌，记住不要硬拼，只须拖到鸡鸣四更，这些水鬼便会煞气自弭，主动散去。”
逴氏兄弟听罢咧了咧嘴，没想到竟真的被自己说中，马上就得将自个儿打包亲自巴巴地送到水鬼嘴边；师青望了眼那河中白茫茫的一片癞疮美景，微微皱了下眉头，却也未说什么。
泰玉听罢却万分不愿，刚想反对，这四个人却是默契异常，无一人打算给他机会辩驳，皆以灵气护体后扑通扑通跳入水中，随即与那些呲牙厉目的水鬼斗在了一处。
泰玉也想入水御敌，却又担心船上二人无人守护，只好手握宝剑焦急地盯着水里的战况。
只见温酀身周笼着耀眼的苍翠之色，浑厚雄盛的剑气所向披靡，剑光所及之处血色飞舞，杀气凌人，水鬼不敌纷纷丧命。
逴炎之逴洛之兄弟二人仗剑厮杀，手中宝剑上下翻飞，臂力惊人，竟丝毫未受河水阻力影响，二人一边杀着还一边兴致勃发的高声数着自己所杀水鬼的数字，比着看谁杀的更多。
三人身周瞬间殷紫成片，骇浪惊天，水鬼的锐叫与惨嚎声几乎刺穿人的耳骨，吓得小艾尖声长叫，紧紧抱头缩入阿爹怀中。
泰玉眼见着三人搏杀淋漓，紧张万分，右手不禁握紧了剑柄，待转过头去看向师青那边，顿时嘴一张、手一松，险些扔了宝剑，那焦急紧迫的心境登时九霄云外。
师青未像其他三人般入进河水，而只是踏在河面之上，左手闲散地背至身后，右手懒懒地挥动着丈把长的细竹竿，左拍拍，右拍拍，这动作泰玉越看越觉着眼熟，猛然想起，竟与五师叔宣彦在山上静室避暑时用那麈尾拂尘拍打苍蝇时的样子一般无二！
但泰玉居高临下瞧得分明，就是这不甚上心的随意拍打，每一下却都瞬间击穿水鬼头颅，一竿毙命！毙了命的水鬼迅速沉入水底，只是自头颅洞穿之处涌上些许白色浆髓之物，浮而不散。
师青就这样拍了一阵子之后，似乎对这些越来越多的白色浆髓很是嫌恶，歪着头思考了片刻，尔后竹竿再次挥出，却不再是击穿水鬼头颅之顶，而是点向每个水鬼的印堂之处，虽也立时毙命，却只在额头渗出一滴血珠来，尸身便即沉入水中，这下终于干净了许多。
师青找到了如此的绝妙方法，心情明显大好，伸出戴了黑色贴身布套的左手，粗粗地挽了挽右手衣袖，随即兴味盎然地频频挥动手中竹竿，左点点，右点点，不大功夫身周水鬼数量锐减，竟显得清爽了一些。
这边斗得昏天黑地，水浪翻卷，那边却是一片祥和，风平浪静；
这边到处肢残血溅，腥臭难忍，那边却只是水面之上红花点点，娇小氤氲；
这边师兄弟三人合力叱咤恶斗，那边唯一红云罗袍信步闲庭。
如此违和的画面只把泰玉看得瞠目结舌，甚至忘了此时身处的险境。
泰玉这边看热闹看的入了迷，却未料到自船的另一侧一只水鬼偷偷爬上了封板，蜿蜒的怪手一把抓住邱大肩膀狠命地拽下河去，邱大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怀中小艾推向泰玉，再想喊叫，已是不及，被那水鬼径直拖下水中。
邱大甫一落水，旁边另只水鬼立刻游了上来，张开裂齿巨口一口叼住邱大右腿，狠狠撕扯，原来这只水鬼见自己辛苦拖回的猎物要被抢走，自然不干，十指插入邱大肩膀死命往回扯拽，两只水鬼一个叼腿抱腰，一个拖肩拽臂，喉咙深处皆发出急促而砺耳的咯咯怪音，互不相让。
泰玉被小艾撞到身上时，回头才发现邱大遇了险，此时其他四人离着较远，也各自斗得正劲，根本无人察觉船上之人出了变故，泰玉急忙施了个法术暂时护住小艾，自己纵身跃入河水，去救那命悬一线的邱大。
泰玉刚刚入水，只听得‘扑’的一声，自水下发出沉闷的声响，循声看去，竟是那水鬼生生地扯断了邱大的右腿！顿时血如泉涌！
也许是由于身处水中的原因，邱大的反应似乎慢了些，直到下一瞬间亲眼看见身下那只水鬼竟捧着自己的右腿在大快朵颐时，邱大方才觉到了彻骨的疼痛，这种疼痛对于一个凡人来讲实在是不可想象的，邱大两眼一翻，疼死了过去。
此刻泰玉刚好来在近前，见邱大此等惨状，不由得心下大恸，暗责自己未能护他周全，手下再无迟疑，擎起宝剑狠狠刺向兀自紧拖邱大肩膀的水鬼。
泰玉拼命厮杀，将围在邱大身边的水鬼尽数绞灭，经过这一翻折腾，离着渡船也离开了一些距离，正待拖着邱大向回游去，突然听见对面小艾尖声的惊叫。
泰玉慌忙回望，就见数只水鬼竟合力推翻了那渡船，小艾砰然落水，覆在身上的法术遇了水中极度阴煞之气立时散去，几只水鬼如同见了羔羊的恶狼，纷纷向小艾扑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大哥我是水鬼不是苍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