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本少爷的厨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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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幽蓝幽蓝的天幕上稀疏缀着几颗星子，有些寂寥。
现在天气尚未完全回暖，入夜之后便更觉凉薄，姜闻搓了搓胳膊，暗骂沈柯这孙子还不过来，桌上的黄花菜都凉了！
一刻钟前——
姜闻刚洗好手坐在桌前，面对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准备大快朵颐时，他亲娘毫不客气的打掉了他的筷子，为什么呢？
原来是看沈柯迟迟没到，硬要他去将军府接接沈柯！
他恨！
沈柯又不是个大姑娘，大晚上的还能丢了不成！
姜闻心不甘情不愿的还是被轰出来了，但是拒不去沈府，这事关尊严！
门口接已经是给沈柯八辈子的脸了，还去府上接，想得美。
可他已经在寒风中站了一刻钟了，咋还没看到人！将军府跟姜府就几百步的脚程，就是爬也应该爬到跟前儿了。
姜闻吸了吸鼻子，算了，他还是去看看吧，再不回去他母亲大人要是出来就兜不住了。
就有点尊严，
但不多。
——
“先前听闻将军府的病秧子回来了，如今一看，果真...”阴阳怪气的语调中带着满满的嘲弄，一听就不是好相与的。
“几年不见长得越发标致了，像是个姑娘假扮的哈哈哈哈。”
“这天气有那么冷吗，还披着披风，要不要哥几个给你暖暖。”
灵越臭名昭著的几个纨绔子弟拦住了孤身一人前往姜府的沈柯。
沈柯不发一语，面色清冷，不想搭理打算绕过，其中一人却突然跳到他面前，冷笑道：“沈公子，此路不通。”
沈柯皱眉，冷冷的看着拦路的人。
被看的那人不知怎的竟有些脊背发寒，眼神示意其他两人赶紧过来。
三人站在一起便不那么怵，于是那人又大着胆子道：“沈柯，想要过去可以，跪下给我们嗑三个响头我们就放你过去。”
此人名为严年，本是朝中三品大员的儿子，后因他父亲私相授受被沈大将军参了一本，被降为七品，落差过大，颇为惨淡。
严年对将军府本就心存怨愤，近日听闻将军府的笑话回来了，本来不信，出来寻欢竟是碰上了，还是独自一人，老天有眼，这窝囊气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另外两人都是普通商户之子，家中只有些钱财没有权利，只能依附。
按理说大将军乃一品，他们是万万惹不起的，但沈柯自小便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无论受了什么委屈都不会说半个字，更加不会告状，又是个病秧子，所以他们才敢趁着月黑风高无人之际欺负于他。
沈柯不语，但寒气却以他为中心四散开来。
月黑风高，适合杀人
若不是天色已暗，定是能看到他脚下薄薄的寒霜。
“喂！你们几个拦我姜家的客人是有何贵干啊？不妨说来本少爷也听听？”姜闻的声音自那三人的身后传来。
瞬息间沈柯周身寒气敛得干干净净，面上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三人回头看向来人，刚刚的甲方气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另外一人看清来人连忙解释道：“姜少爷，误会误会，我们只是路过。”
姜闻眉眼精致，此时嘴角还带着笑，步履从容，看着甚是儒雅，开口确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显然并没有相信对方的说辞。
“确实误会，姜少爷，我们就是偶遇沈少爷多年不见跟他打个招呼，没别的事儿，既然姜少爷找沈少爷有事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告辞。”带头的严年也满脸堆笑的道明虚假的原委便拉着两只狈匆匆离开。
眼见着三人落荒而逃后，姜闻收了笑，皱眉看了一眼沈柯，转身就走并且催促道：“赶紧跟上，再不快点红烧排骨糖醋鱼辣子鸡醉酒鸭麻辣小龙虾都等不及了！”
沈柯举步跟上，礼貌道了一句“多谢”。
姜闻摆摆手，本想也高低装一回，但实在没压抑住自己的疑问转身就问道：“你刚刚是不是动了杀心？”
沈柯脚下没停，绕过姜闻，没有回答，但很多时候沉默就已经代表了一种回答。
姜闻虽没有得到肯定回答，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方才沈柯的寒意已然逼人，姜闻真不敢相信那充满杀意之人是儿时那弱不禁风的病秧子沈柯，他别是真的长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吧！
“喂你等等。”姜闻快步上前把住沈柯的肩膀想追问，却不想沈柯直接运气将他的手弹开，快速退离三步且冷淡疏离的看着姜闻道：“何事？”
姜闻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沈柯傻乎乎的问了一句：“你是沈柯吧？”
沈柯这次回答倒是肯定利落：“是。”
“你身体好了？大好了？”姜闻多问了一句，不知是不是错觉，沈柯这性子比之儿时更冷淡了。
“已经痊愈。”沈柯回道。
“那你的武功…”
“出自逐星阁。”
逐星阁，好像听说过，是个牛叉的避世门派，关于它的记录很少，但总归是个正道，那沈柯应该没有修成魔头，一颗心可以稍微放下一些了。
这变化…九年了，是个人都会变，沈柯变了也正常，唯一不变的就是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什么态度真的是，他是洪水猛兽吗，只不过碰了一下他的肩膀那不情愿的眼神跟那溢出来的嫌弃都要冲出亚马逊了，小时候还上过一张床呢也没见这种样子，贱银就是矫情！
“没事了没事了，走吧走吧，干饭人干饭魂，小爷已经饥渴难耐了！”
沈柯看着姜闻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人依旧说些听不懂的话，做着看不明白的事。
脑中突然闪过些许画面，但快得让他抓不着，他自回来那天晚上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
躲在暗处的严年偷望着姜闻和沈柯走远，那双尚算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毒。
沈柯是什么，众星捧月，天之骄子。
姜闻是什么，得天独厚，天纵奇才。
他严年呢？得一句颇有天资，前程似锦。
凭什么？他那么努力，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学习，却只得到两句轻飘飘的颇有天资前程似锦？
而姜闻沈柯什么努力都不用就可以得到先生的青睐！就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常占学堂的第一第二名！
他恨！
他嫉妒！
他羡慕...
沈柯出生名门，自幼聪明，按理说未来该是风光无限扶摇直上的，但因身体羸弱却生在将军府而成为一个笑话。
更因官场上错综复杂的关系让他在学堂里没有一个朋友。
即便沈柯在学堂里的日子十分不好过，他也坚持到学堂上课，风雨无阻，甚得先生青睐。
学堂里的庄先生是一代名家，有入仕去教皇子公主的资格，但不知为何没有去，在京城开了私塾，能入庄先生眼的人实在不多，沈柯便算一个。
还有一个是姜闻。
最令严年想不通的也是姜闻，姜闻到了学堂只要管家前脚一走他后脚就趴下了，然后一睡就是一天。
严年看着睡觉的姜闻被先生点醒回答问题，看着他打了个哈欠轻松的说出了答案，还说先生有个地方错了，那一刻他真的打心底里羡慕。
羡慕什么呢？
羡慕姜闻的全部。
羡慕到他放下高傲的自尊，带着自己最爱的□□去结交示好，还表示以后学堂都以他为尊，这是极大的让步和认可，可是姜闻呢？
姜闻打了个哈欠懒懒的看了他一眼，迷离的目光中带着嫌弃和...不屑。
他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他！
他爹身边有很多女人，他娘虽为正妻却因不擅心机而备受冷落，但他是家中的唯一的嫡子，他爹宠爱他，所有人都想巴结他，他的骄傲他的自尊可想而知，可是却被姜闻狠狠地踩在了泥里。
姜闻跟沈柯他们凭什么？！一个不过是商贾之子，一个不过是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心里的不平衡让他第一次尝试到怨恨的滋味，如果，如果沈柯不在了，他会不会多得些在意，多得些青睐...
春寒，大雨，沈柯毫无征兆的倒在了雨里，那日先生不在，那日伴读外出，那日，似乎沈柯命该绝。
没有人推他，没有人害他，他自己摔倒的，离得近的人只是看着他窃窃私语，只是袖手旁观，只是，
见死不救。
他摔倒晕厥时，严年就在凉亭里，他看着沈柯奄奄一息的倒在雨里，心里感到快慰伴随一丝不安，他强按住脚步，按住狂跳的心脏，心想，就这样，该这样...
但沈柯并没有死。
他被送回了府，听说被扎了几百针吃了不少灵丹妙药才捡回一条命。
是姜闻救了他。
三个月后沈柯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学堂，相比三个月之前，他更瘦了，看着更加羸弱。
众人低声私语，说沈柯命大的有，讨论加害沈柯的有，默默同情沈柯的亦有，当沈柯路过他们身旁时又纷纷静若寒蝉，不发一语。
姜闻依旧在他的位置上睡觉，不曾参与那些纷杂，好像世间一切都没有他睡觉重要，但是姜闻在沈柯经过时突然站了起来，还伸手揽住了沈柯的肩膀，说了一句让他能记一辈子的话。
“严年，收起你以前的小动作，沈柯以后我罩的，你再搞事情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一次，是姜闻第一次正视他，眸中清明且无情。
在众人惊讶声中又打了个哈欠进入睡眠。
至此，他严年，学堂里的第三名，身败名裂，声名狼藉。
所有人都知道他明里暗里针对沈柯，所有人都认为是他害了沈柯...
仅仅因为一句话，
一句莫须有的话。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先生将他赶出了学堂，他的父亲被参与地方官员私相授受被贬，严家就此没落。
他现在这副纨绔模样皆是沈柯造成的！他明明没有害过沈柯！为什么沈柯不解释！
沈柯，姜闻，都是罪人！他现在身处深渊，也一定会拉他们一起沉沦！
怨恨让严年咬牙切齿，双眼发红，几近疯狂，一束茶花突然送到了他的眼前，几缕清香穿过鼻尖直入肺腑，竟冲淡了几分恨意…
“公子，买束花吗？”卖花的小姑娘怯生生的看着他。
***
一顿饭，在无比迷醉的氛围中吃完，至少姜闻是这样觉得的，他母亲大人对着沈柯小柯长小柯短，嘘寒问暖的，亲昵的就跟对儿媳妇儿似的！对他就是完全忽视，就跟没他这个人一样！
他爹妈都这样了，沈柯那坨冰碴子全程也没两句话，嘴角挂着假笑，眼里的疏离还能不能再明显一点，偏偏沈柯越是如此他爹妈越是心疼越是热情！
姜闻愤愤地戳着碗里的青菜，狠狠的瞪着沈柯，这b玩意儿！
凭什么好吃的母上大人都端沈柯面前去，他面前就剩下一盘儿孤零零的炒青菜！
不行，沈柯坚决不能再来他家吃饭！沈柯一来他在家里的家庭地位成直线下降！
“小柯，你孤身一人漂泊在外真是苦了你了，回到家了就好好修养修养，你瞧瞧你太瘦了，你爹也忙于公务常年不在家，家里也没个嘘寒问暖的亲人，这样，你就把秋姨家当成自己家，明天秋姨亲自下厨给你再补补，你可一定赏脸。”秋柠掩唇笑道，热情得一匹。
戳着青菜的姜闻闻言脸色一变，桌下父亲大人的脚也精准的踢了过来，眼见着沈柯就要答复，姜闻赶紧拉起沈柯的胳膊就往外跑，边跑边说：“娘，我突然想起有件十万火急的事儿要跟沈柯说！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们！”
留下秋柠皱眉埋怨：“闻儿怎么愈发没规矩了，还在吃饭呢！”
姜晟擦了擦冷汗，顺着媳妇儿的话接道：“就是就是，平日里给惯坏了！回来得好好教育教育!”
将沈柯拉出去好远，姜闻才拍拍胸脯连忙道：“别应！千万别应！我是为了你好！”
沈柯抚平刚刚姜闻抓出来的衣服褶皱，冷冰冰的看着姜闻，嘴角的笑早已不复存在。
姜闻支吾其词，欲言又止，好像背后跟别人说他母上大人的坏话不太好。
最后只好道了一句：“你跟我来。”
姜闻将沈柯带进了他家厨房，修整了大半天之后这厨房勉强能看了，姜闻环顾四周，只见一木盆里喂着几只活蟹，便挽起袖子熟练的将那几只蟹抓了起来。
将它们尽数放上砧板，拎起刀唰唰几刀，干脆利落，刀光剑影间，只见砧板四分五裂，上面的活蟹各占一地高举着钳子耀武扬威……
沈柯面无表情。
姜闻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我的刀功跟我娘是一脉相承，你再看看这黑漆漆的明显刚被炸过的厨房，我娘的杰作，而且一个月总有那么两次，一次半个月，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姜闻看着沈柯挤眉弄眼，迫切希望沈柯能一点就通。
上辈子没人教他做过饭，他从来都是吃快餐，租的房子连个厨房都不带的，所以他对厨房的事半点不通透。
这辈子许是遗传，他跟他母上大人一毛一样，不管学不学或者怎么学那做出来的东西都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唯一跟他母上大人不一样的就是他很有自知之明。
瞅半天沈柯都面无表情，姜闻急道：
“橘子柠檬炒番茄听过吗？”
“石榴尖椒炝玉米听过吗？”
“榴莲鸡蛋拌韭菜听过吗？”
“都是我娘的拿手好菜。”
沈柯：……
“我没想过再来吃饭。”沈柯道，这家人太过热情，他不习惯。
姜闻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又心情复杂，说不上来个所以然。
现在要是给根烟，他就是这府里最沧桑的仔！
回到饭桌上迎接姜闻就是爹妈的轮番数落，姜闻委屈的看了他爹一眼，他爹回了他一个忍耐的表情然后继续数落他，他爹就是个要媳妇儿不要儿子的，他能怎么办？只能一边埋着头扒拉着青菜白饭，一边“嗯嗯嗯，是是是，我错了”。
沈柯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在一旁细嚼慢咽，幸好还是靠谱的以小命为重，回来就找了个理由回绝了他娘亲的饭局，不然真怕沈柯这厮出不了闻府的大门。
吃完饭沈柯又被他娘亲强拉着唠了会儿嗑，姜闻在一旁无聊的磕着瓜子儿当陪衬，顺便听了点沈柯在外流浪的事迹，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一听就知道掺水的，可能也没几句实话，无聊的很！
终于聊完后想着这下可以回去睡觉了吧，结果又应母亲的要求，送沈柯回府，送什么送！这扮猪吃老虎的，只想把他直接从花园围墙扔过去好吗？
心里这么想，也就心里想想了，该去还得去，真是，对媳妇儿可能都不带这么上心的。
一路无言，直到送沈柯进了门，又得了冷淡的俩字儿“多谢”，咱就说，老铁您能走点心吗？要么就别说要么就至少笑一个吧，姜闻在线翻白眼比中指。
有点礼貌，但不多！
回去的路上姜闻细想，沈柯跟以前真是不一样了，以前他待人虽然也是冷冷淡淡的比较疏离，但是看着还是有丝人气儿，偶尔也会笑的，像空调，有点可调节的意思，现在的沈柯，冷的就完全是坨大冰块，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真是好久不见，危险危险危险！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本少爷的厨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