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今天莽了吗[综恐]》白鹤一只

18、山村（六）

　　田七的尸体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被发现，为村民心中的恐惧又添了一把火。

　　彼时祁肆正在课堂上授业解惑，似有所感，看向窗外——楚人美正飘在外面，深沉又忧伤地看着教室中央的李强。深蓝色的衣裳愈发暗沉，黑色的血滴在窗沿，它穿墙而过，渐渐向李强靠近。

　　祁肆神色自若，李强却是忽然浑身一冷，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抬眼见到讲台上戴着眼镜认真讲课的祁肆，莫名地有些不详的预感。

　　此时楚人美已经趴在了李强桌子边沿，慈爱地看着懵懂的侄子，幽幽地叹气。

　　李强头皮迷之发麻，他甩了甩脑袋，振奋精神，低头写字。

　　楚人美看够了侄子之后开始在教室里闲逛，学生们的喷嚏声此伏彼起，李强后知后觉，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看向讲台上的青年——那人正轻皱眉头看着虚空处的某个东西，警告似地用教鞭敲了敲讲台。

　　不久之后，便没有学生再打喷嚏了。

　　李强：“……”

　　他几乎可以断定，刚才来的东西绝对是楚人美。
　　也就是说，楚人美肯定和他这个侄子近距离接触过。

　　李强脸绿了。

　　祁肆若无其事地迎上李强满是怨念的视线，又若无其事地移开，坦然的不得了。

　　李强原本很生气，但看到祁肆的反应突然感到心情十分微妙——那可是活蹦乱跳的鬼啊？能飘能瞬移的鬼啊？这人为什么能一直这么稳？风雨不动安如山……啊，真的是山也说不定。

　　这样一来，祁肆能够如此镇定的原因似乎也有了解释。

　　李强为自己或许找到了祁肆性格稳的原因而满意，不自觉地开始握着笔在纸上写字，祁肆从他身旁经过，不动声色地停顿一瞬，看清了他写的字。

　　十几个“山”，以及藏在中间的一个“祁山”。

　　祁肆收回视线，慢悠悠地走远了，当李强似有所感猛地抬头时祁肆已经绕到了教室后方，他一边祈祷着祁肆什么也没看到、就算看到了也不会联想出，一边“唰”地将那张页子翻盖在桌面上。

　　昨天依旧是上了上午的课程就结束了，祁肆站在教室门口一一朝学生们挥手送别，确认所有的学生都离开后，他看向座位上的李强，问：“你要自己回去，还是和我一起回去？”

　　尽管说着征询的话，但祁肆已经挪到了门外，微微倾斜着身子发问，李强只能看到他的头。

　　李强憋屈极了：“……我就是为了和你一起走才等到这么晚的！还有你既然这么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去的话那就快走——这副样子算什么鬼？！”

　　“哦。”祁肆应下，“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等我！”

　　“你不是要和我保持距离么？”
　　祁肆停下脚步，又探头回去看他。

　　“我我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李强慌慌张张，只想蒙混过关。

　　“哦，你没说过。”祁肆说，“你做了。”

　　“……”李强鞠躬，“对不起！”

　　祁肆：“原谅你。”

　　李强把书和笔往衣服里一塞，穿过大半个教室赶在祁肆身后，亦步亦趋，祁肆瞥他一眼：“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
　　李强不知为何得意洋洋。

　　“知不知道都无所谓……这个游戏里，你只是个李强而已。”
　　祁肆漫不经心。

　　李强：“……你还真是没有一点好奇心啊。不想知道我跟踪偷窥你的理由吗？”

　　“不想知道。”祁肆语气平淡，隐下了后半句。

　　——反正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

　　村子里的氛围因为最新被发现的田七的尸体十分恐惧，连带着和楚人美关系最近的李强也隐隐被敌视了。

　　无处不在的小声议论，不能遮蔽的恶意与惧怕视线，李强缩了缩肩膀，小心翼翼地跟在祁肆身旁。

　　祁肆作为与李强同行的人，也收到波及，经过几户人家之后，他被一位勉强算是“好心”的大叔拉到了一旁，对方对李强指指点点，小声忠告祁肆，让他离李强远一点。

　　他说话时，李强在若有若无的视线与低语中面色难看地低头，无助又惊惶，全然不复之前大声叫嚷的活泼。

　　如果说是演技也过于逼真了。

　　祁肆将小孩的表情看在眼里，同时也将不知何时出现的、且慢慢飘近两人的楚人美的动作看在眼里。

　　“我知道了。”祁肆诚恳地说，“谢谢叔，但那孩子太小，没有我会很害怕，在我走之前要好好照顾他。”

　　“祁老师你要走了？？？”
　　那人惊愕不已，愣愣发问。

　　“我家里人听了村里的事，不想让我留在这里。”祁肆胡扯一通，“过几天就要走了。”

　　他朝仍处在惊愕中的大叔告别，转身离开，途经慢悠悠飘荡的楚人美，丢给他一个略带警告的眼神，在李强身前站定，两人对上视线，祁肆确认了李强的神情与眼神——那是实实在在的惊惶，不是能够演出来的。

　　“回去吧。”
　　最终，祁肆简单地说了一句。

　　李强亦步亦趋地紧跟在祁肆身后，死死地低头，不去看周边的景象。

　　楚人美慢悠悠地飘在他身后，忧伤又难过。

　　二人一鬼排队向村长家走去。

　　＊

　　祁肆的通关条件已经达成，他制止了楚人美杀更多的人，并且从楚人美手中活了下来，楚人美也不会杀他，但不知为何，他一直没能从这个副本中脱出。

　　经过思考之后，祁肆认为和李强有关。

　　避开在村长家里徘徊的楚人美，祁肆抽空问了李强，他的通关条件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那上面只说了自己探寻。”李强这个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但作为侄子角色，我已经把事情真相告诉了她，没有别的要做的了。”

　　“你还有没做的事。”祁肆否定了他的话，“楚人美死后，无家可归的李强投奔了她的戏班。”

　　李强迫不及待地想从游戏里脱出，闻言思考了一瞬，点头答应了下来：“不知道你说的对不对，但试总比不试好，我明天就去找戏班。”

　　他原本是抱着无所谓的心情待在这个副本里的，但后续是他始料未及的——因为与杀人凶鬼有关的而被敌视，这是李强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李强不喜欢来自于陌生人的视线，尤其是满含恶意感情的视线，更何况是那么多的人，这游戏也十分具有真实感。

　　一想到还要继续待在这里忍受别人的视线与讨论，他便浑身难受，只想快点脱出，然后回去。

　　李强精神充足，目标明确，第二天便在祁肆的掩护下翘了课，直接往山下去找了楚人美所在的戏班，言辞恳切，痛哭流涕，真情流露，成功让班主答应收留他。

　　他上午去，下午才得以回村，满头大汗地赶上山，彼时已是傍晚，他又忙不迭地去了后山楚人美的坟地。祁肆拄着铁锹等在那里，他已经把棺材上的土铲走了。

　　李强忍着恐惧揭开絮絮叨叨地说了些贴合人设的告别话语，珍重而又小心翼翼地将楚人美留给李强的手镯戴回了她手上。

　　楚人美的双臂倏地放平，李强最后给她磕了一个头，起身和祁肆一起重新将她埋葬。

　　两人离开前，祁肆回头看了一眼，楚人美站在树下，黑洞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他收回视线，将铁锹扛在肩上，和李强一起离开了后山。

　　＊

　　经历了短暂的休息，李强慌慌张张地下山，祁肆安心地在黄山村等待，当山下的李强踏入戏班的大门时，两人同时听到了某个机械音响起——

　　【“山村老师”成功通关，副本结束。】

　　讲台上的祁肆双臂撑着讲台，突然停止了讲课。

　　他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化为虚影，低头时也能看见自己变为透明的手。

　　戏班大门口的李强同样在逐渐消失。

　　村子里村民，学校的学生，死去的人，后山的坟墓，都在那道机械音响起后化为了虚影。

　　一切都在倒带，重置。

　　除了两位外来者，玩家祁肆与“李强”。

　　祁肆微微垂眼，伸出右手敲了敲桌面——一切都在重置，寂静无声，他当然什么也没有听到。

　　教室外的窗子上不知何时蹲了一只黑色的猫，金色的眼睛遥遥盯着祁肆，似是嘲讽，又有高高在上的倨傲。

　　祁肆偏头看它一眼，回了个笑容。

　　那笑容云淡风轻，轻描淡写，满是轻视，比之明晃晃的嘲讽与倨傲更令人不满。

　　黑猫被激怒，竖起尾巴，在窗子上弓起身子，在祁肆消失的前一秒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向他蹦去，下一秒，祁肆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它扑了个空，落在地上滚了一圈。

　　“喵嗷——！！”

　　饱含愤怒的凄厉猫叫声在山村里回荡，而此时祁肆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祁肆睁开眼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伸手拿过手机看时间。

　　05:00:25。

　　总计五天，过去了五个小时。

　　也就是一天一小时。

　　手机的灯光在迟早的脸上晃过，他皱着眉半眯着眼看向灯光的来源，大概是睡得太沉没能反应过来，迷迷糊糊地低喃：“肆哥你醒了……？还早，继续睡吧……”

　　祁肆应了一声，按灭手机屏幕，倒扣放下手机，又躺了回去，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闭上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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