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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办公室 ...

  •   本科时期,凌安依然无人管教,愈发放浪形骸,在A国到处游荡,玩,学习,继续玩。
      药也不愿意吃了,酗酒,玩乐,有一天过一天。

      聚会上他和一个新认识的混血站在一起,心不在焉地听对方耳语,人群骚动,来了两三个亚裔面孔,为首的矜贵青年仿佛摩西分开红海踏入会场。

      林淮雪。
      苍白,高挑,穿得休闲,与人谈吐言笑晏晏。

      他听说过,林淮雪是华人。
      凌安好奇地看向他:“你的名字是哪三个字?”

      凌安的中文水平和马里亚纳海沟不相上下,仅限于写自己的名字,以为林和凌是同一个姓氏。
      在林淮雪的指导下,他在手机上把这个名字写成“凌淮雪”。

      青年眉骨深邃,眉眼长得极好,眼尾长,睫毛也是,一双虹膜颜色淡得宛如低饱和的琥珀,正低垂着眼睑注视他,温柔至极地笑起来:“你姓凌吧,第一次见面就让我跟你姓?也不是不行。”

      又继续盯着他看,说:“你叫什么?”

      这个调侃后来险些成真,在A国结婚,确实可以改对方的姓氏。

      这些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久到他忙工作、应酬、与情人厮混、酗酒……在很多场合都不会再主动回忆起这些细节,只是偶尔,在偶然的某些时刻,大脑迟钝缓慢地重现这些情景,走马观花,每一处细枝末节都清晰得宛如再次身临其境。

      凌安宁愿被推进手术室里的人是自己。

      “你哭了。”
      严汝霏俯下身,注视着他泛红眼角的水渍。

      凌安虚无的视线聚焦在男人脸上,俊美、苍白的一张年轻面孔,皱着眉,眉眼浮现的情绪沉重晦暗,与梦境大相径庭,分明他该见到的是那双含着细微笑意的眼睛。
      聊胜于无。

      凌安伸手,在男人脸上摸了一下,大概是一晚上没睡了,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在他抬起的双手上,原本细皮嫩肉的皮肤黏着狰狞擦伤和骨折的修补,委实骇人。严汝霏目光一顿,其实在和医护把他抱上担架的时候就发现了,凌安手上有伤,然而他是弹钢琴、作曲的人。

      值得吗?
      严汝霏没能问出来。
      须臾,他说:“我叫医生过来。”

      自从醒来之后,凌安的状态安静得出奇,总是沉默地、遥远地看着他。
      严汝霏眼中,这种沉默宛如随时打算解除他们之间残留的关系……也不稀奇,人类在受伤后选择回避风险的本能。

      他在等凌安开口与他彻底断了关系。
      然而,凌安却一直不提此事。

      百无聊赖地瞟着点滴,床上的青年说:“早点去休息吧,陈董都回家了,你不回去吗?”

      陈兰心是第一个到医院的家属,手术还未结束,她和严汝霏两人在门口相对无言。
      是严汝霏告诉她车祸前的情况。

      失控汽车冲向斑马线,凌安把他推开了,他只有轻伤。
      他来不及将凌安拽过来,眼睁睁看着车辆将过马路的人群撞散了……到处都是血,医院里挤着哭嚎的家属,有的伤者送医时就去世了。

      “果然是他会做的事情。”
      陈兰心的眼里布满浓重的悲哀。
      她看着他手里的打火机,火没点上,试了三四次手都不稳当,尽管严汝霏脸上的表情十分冷静。

      “你喜欢他吗?”她问。

      严汝霏应了声,又沉默了。
      市面上宣传的爱情纯洁无暇,他对凌安动机不纯,与无暇美好没有任何关系,起初如此,为了玩弄对方……总不能说这是爱吧。

      这几个小时,在他心里仿佛打翻了调味料五味杂陈,他料想不到,凌安对他的感情浓烈到能甘愿赔上一条命。

      Vip病房里侧还有一个小房间。凌安刚手术结束还未醒来,严汝霏等了许久,半夜,他停在小窗边往外看,外面淋着白皑皑一片大雪,刺眼雪白,他仿佛也站在雪中被掩埋,胸腔一片呼啸冷意,从车祸发生到现在都难以平静下来,琢磨着凌安的事。

      陈兰心守了凌安一晚上,被后者醒来后劝走了。
      严汝霏请了假,也不打算回去。早晨的病房又赶来了一批家属朋友,凌安的表弟陈孟、几个熟人。

      尤良神色凝重:“我一听到你车祸的消息就改签回来了,阿姨说你差点死了,吓死我了,肇事司机抓了吧?”

      “我也是,看到新闻上出了特大车祸,没想到里面有一个是你。”陈孟一脸受惊。

      凌安轻飘飘地叹气:“险些只能在地下见你们了。”

      尤良和陈孟待了半小时,看他讲话气若游丝的也没多待下去,打算明天再来看望,只有徐梦独自留下来,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从K国回来的?”凌安问他,“K国现在也很冷吧。”

      “你不要命了?”
      徐梦这才说了他进来到现在的第一句话。

      “真不想要我早就死了。”

      “看不出来。”徐梦说,“你一直都是这样。”

      “今天是来忆往昔的?”

      “只是打算和你探讨生命观,惊天动地或者昏昏碌碌,一辈子都是这样过,没必要追逐那种虚无无形的东西。”

      凌安抬眸:“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徐梦笃定地看着他的双眼:“你不相信我才说的。”

      “滚吧。”他皱眉。

      “你别和我生气,凌安,我一直是你的朋友。”徐梦站起来,“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的眼角瞥到门边屹立的男人,严汝霏,正冷眼旁观这段对话,两人关系不怎么样,在凌安面前也是一声招呼也不打。

      过了许久,严汝霏才嗤笑了声开口:“他经常这么惹你?”

      “徐梦近来发神经,不用管他,他该正常的时候还算正常。”
      凌安正翻着手机未读信息,头也不抬。

      “你睡着的时候,我想起以前的事,你从来不向我介绍你的朋友……抱歉,早点睡吧。”
      严汝霏毫无诚意地道歉,倏然视野里朝他探出一只手,凌安的右手,纤细苍白,掌骨折断缠绕着纱布,手背上是淤青针眼。
      指尖往上,轻轻碰到了他的脸。

      他低头,一张苍白的笑靥映入眼帘。

      “你好像对我挺愧疚的。”

      “嗯。”

      “没关系……只要你爱我。”
      凌安说着,手指从他紧皱的眉尖抚过,倒是发现了一点神情上的相似感,虽然身上隐隐作痛昏昏沉沉,却因此产生了一丝快乐。

      养病的日子无聊至极,做不了任何事,凌安盯着天花板的时候仿佛置身荒郊野岭,一天一夜下来把过去都捋了一遍。

      “你怎么不高兴啊。”
      苏摩摘掉了墨镜口罩,向凌安抱怨。

      凌安知道他向来说话不怎么过脑子,但没恶意。

      “出车祸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摩挪了挪椅子,又好奇地回头看了眼在边上坐着的严汝霏,“我是说你见到我怎么好像更失落了。”

      “没有,怎么会呢。”

      “好吧,我被隔离了所以之前没办法马上过来,唉,你要注意安全啊。”

      苏摩演的第一个角色就是文艺片里的男大学生,凌安喜欢那个形象,像林淮雪。
      他对苏摩说:“开年的剧本好好研究,我这阵子帮不上你,有事去找柯一宿。”

      “你要请假到明年?”

      “休病假顺便把年假补上呗。”他说,“记得不要闹绯闻。”

      苏摩点头如捣蒜:“知道了。”

      苏摩没待多久,就被经纪人叫去试镜,他一走,病房又恢复到了奇怪的气氛。严汝霏端庄地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单手翻开一本英文杂志,但显然不像是在浏览。他时不时抬眸,往床上的凌安扫一圈,仿佛在确认什么才收回视线。

      “你精神状态正常吧。”凌安忍不住说,“你不是擦伤吗,擦到脑子里去了。”

      严汝霏合上杂志,皱眉:“从哪儿学这么说话的?”

      “你这样好像封建大家长。”

      “我确实想管教你。”

      “我怎么了?”

      “你就是个拈花惹草的人,”严汝霏轻笑,说得怪里怪气,“你挑对象很讲究么,苏摩没和你好上是因为年纪太小?”

      凌安看着他的脸,缓缓说:“我是很讲究,所以才和你恋爱……以后也只有你一个了。”

      “是吗。”

      “真的,”他说,“我只爱过你一个人。”

      严汝霏了然一笑:“我也是。”

      凌安开始考虑,究竟要不要与他复合。

      ……如果能再像一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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