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自传》苏铁

8、纯正的血统

　　“是谁扰乱这里的宁静？”一个声音忽然霹雳般响彻头顶的天空。

　　明歌拉我们跳到布满七彩的鹅卵石的岸边，抽身挡在我们前面，温文儒雅：“仙翁，实在对不起，是我没有管好这两个小淘气。还望海涵，我保证他们不会再犯。”

　　我和白玉从明歌的肩头望出去，只见面前站了一个身材魁梧雄壮的大汉，蓬飞的头发眉毛和胡子、粗壮的臂膀，说话震耳欲聋——老天，这个也是仙人吗？在我有限的知识和经验里，仙人不都是清秀俊逸的吗？

　　他手持一个巨大的狼牙棒，粗声恶气的耻笑：“你能保证它们不再犯？就凭你？你又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低贱卑下的人类，修炼了几千年，就成了仙了？还有这两个妖精，是不是也是来找仙人泪的？哼哼，真是笑话，要是它们也能成仙，那天界岂不成了污秽不堪的地方？那我们这些莲花心儿里长出来的纯正仙人还怎么立足？”

　　脚下的地面在他的笑声中振动，我也在颤抖：“无耻！天界出身居然也分什么高低贵贱？也存在让人无法忍受的歧视？！他这样子算什么仙人？他不配！居然敢笑话明歌、笑话我们！”

　　我攥着拳头就要冲出去和那个所谓的“仙翁”算帐，却被白玉拉住。他对我挤挤眼睛：“干什么去？你忘了我的名言了么：让狗咬了一口，难道你还要回咬狗一口吗？”

　　话音还没落，“仙翁”的狼牙棒就越过明歌，向我们盛怒砸来。白玉抱住我翻滚的逃离原地，灰头灰脸、狼狈无比。狼牙棒砸在我们刚才站立的地方，鹅卵石碎裂四射，看那腾腾的杀气，显然是想要置我们于死地的。飞溅的碎石在白玉的额头划开一个鲜血淋漓的口子，我却在他周全的维护下毫发无伤。

　　“仙翁”一击未中，下一击又接踵而来。

　　一阵清风平地涌起，掀起明歌的衣发——这个平日悠然微笑的仙人，终于发怒了。我只来得及看到他手臂一辉，那个裹着恐怖力量砸来的狼牙棒就忽然在风中碎作了一篷尘埃。

　　“仙翁” 如遭重击，粗重的喘着气，瞪圆了眼睛和明歌对视。

　　明歌沉稳如山岳：“天界派你来守护神仙洞，等候的是有缘之人，却并没有任何规定说不许妖精进来。虽然在你的眼中，我只是个不入流的仙人，不过你可以试试，能不能阻挡我们的去路。”

　　仰视明歌挺直的背影，我忽然有些明白了他从前的话：“生命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谁都不能看低你——甚至任何神仙都不能。唯一能践踏你的灵魂的，是你自己。明白吗？”

　　“仙翁”的气焰，被明歌的气势渐渐压下来。大概是自忖敌不过明歌和我们两个妖精的联手，他缓缓消失，在空气中留下色厉内荏的恐吓：“哼，好，就暂时放过你们，看你能嚣张到几时！倘若你们毁坏了这里的任何东西，我绝不会饶过你们的狗命！”

　　我钦佩的看向白玉：“白玉，你真是很厉害哦，今天表现不错嘛！”

　　我的话被他骤然发出的哭叫声所淹没：“天哪，疼！疼死我了！我要死了，我头疼、心口疼、浑身疼！我受伤了，我在流血啊！天哪，我要死了！”

　　晕血的狐狸精，捂住眼睛赖在地上哭闹。不过是受了些轻微的擦伤，他就这么大惊小怪、哭天喊地！真是遇人不淑，我怎么会认识这么丢人的家伙？！

　　我蹲在他身边用手指捅他：“喂，你额头上的伤造就不流血啦。”

　　“真的吗？”他马上翻身坐起来，用手小心翼翼的碰触受伤的额头，“咦，好像真的不流血了。呜呜呜呜……可是会不会留疤啊？”哽咽不已。

　　我差点被这只爱美的狐狸精给气昏过去。

　　然而，白玉没有失血昏过去，我没有被气昏过去，明歌却不声不响的仰面倒在一片花海中。

　　“明歌！”我尖叫，扑上去摇他。他苍白的面色让我心慌。

　　“哎呀，躲开，吵闹的女人！他就算没有死，也要被你摇晃死了。”白玉扮得稳重高尚，仿佛刚才在地上打滚哭闹的根本不是他。

　　他拎着我的衣领把我赶到一边，装模作样给明歌检查了一番，然后轻松的拍手笑：“没关系，他死不了。”

　　“那他为什么无缘无故昏倒了？”我可怜兮兮，好像骤然失去了主心骨。

　　“他啊，因为六根不净、贪恋红尘、沉迷情爱，无法忘却过去那段感天动地的恋情，至今心存杂念、修炼不精，虽然有天下有万千的美女，却还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说重点！”我恶狠狠的打断这只抒情的狐狸精。

　　“哦，就是他打不过刚才那个血统纯正的败类，受伤了，所以晕倒了！”白玉干巴巴的陈述，像一盘忘了放佐料的炒菜。

　　他看一眼我难看的脸色，又加一句：“不过没事，睡一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