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是你》孑吾

15、第 15 章

　　顾小北做了个梦，梦里，他仰面躺在金灿灿的草地上，厚厚的，软软的，旁边是编着草绳的爷爷，笑眯眯的盯着手里的活。
　　初秋下午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暖的顾小北浑身都酥了，头顶是湛蓝团白，周围是清风浮动，空气都透着清甜。
　　“爷爷，给我讲个鬼故事吧”梦里小北笑眯眯的和爷爷撒娇。
　　“爷爷，爷爷？”
　　顾小北叫了几声，没人回答。
　　他转头一看，空旷的山野，枯败的树枝，身下不再是暖融融的草地，而且结着冰碴的泥土地。
　　“爷爷，爷爷”周围一片死寂，顾小北吓得浑身颤抖。
　　“小北，小北”晏飏见顾小北的脑袋一下一下的晃动，额头渗着细汗，眼角一行泪痕，嘴里发出微微的声音，他担心小北做噩梦了，轻轻的唤着顾小北。
　　朦胧中听到有人叫自己，眼前一片眩晕，顾小北忽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他醒了。
　　晏飏的脸忽远忽近，迷迷糊糊的，顾小北蒙了半秒钟，又把眼睛闭上了。
　　好困啊，再睡一下，半睡半醒中，他能感受到身体被笼罩在暖融融的东西里面，柔软，舒适。
　　“小北，小北”晏飏见顾小北又闭上眼睛，像是要睡觉，又俯身贴近顾小北，轻轻的唤着。
　　“这梦做的，还带3D立体环绕声控的”，顾小北还沉浸在自己的梦里，却也希望在梦里看看晏飏。
　　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晏飏的脸果然又出现在晏飏，顾小北心满意足似的笑了笑。
　　还没把笑容摆好，突然就清醒了似的，蹭的起身，想坐起来。结果一头撞在晏飏脑袋上。
　　咣，这一声，清脆响亮。
　　“晏飏？”顾小北顾不得本来就不清醒的脑袋被撞得一阵晃荡，睁大了眼睛，透着眼前的金星，吃惊的看到了晏飏有点担心的脸庞。
　　“你昏睡了一天了”晏飏伸手揉了揉顾小北额头 “早上穿成这样，出去要饭去了？”
　　又用一只手扶起顾小北，调整了枕头，让他靠在枕头上。
　　“这是哪，你怎么在这，不对，我怎么在这？不对，我是问，这是哪？”顾小北不知道是睡迷糊了还是撞迷糊了，这会儿浑身无力，带着点酸痛，脑子沉的厉害，脑神经集体罢工。
　　“这是我家，所以我在这，你好点了？”晏飏坐回来床边的椅子上，还是有点不放心的身子前倾，盯着顾小北。
　　“好点了？我怎么了吗？”
　　听这话，自己是？失忆了？还是断片了？也没喝酒啊。
　　顾小北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脑袋还昏昏沉沉的，他努力的回忆了一下，只记得自己从网吧出来有点冷，其余的，完全不记得了。
　　“你早上见到我就把我讹上了，磕完头就抱着我腿不起来了，周围人太多，我只好把你先拖回我家了”晏飏看顾小北那迷糊的小样子，突然想逗逗他。
　　“磕头？拖回家？”顾小北信了似的睁大眼睛吃惊的看着晏飏，“什么意思？”
　　“嗯，就是这样”晏飏继续逗顾小北。
　　“你是说，我晕倒了？”顾小北有点反应过来了，问晏飏。
　　虽然头还有点迷糊，但是能记得自己没有喝酒，不能是醉酒，排除了他被晏飏下了迷魂药，就只有晕倒了这一种可能了。
　　“你果然是有病，还不轻，你一大早穿着个拖鞋，一件单衣就出门，别跟我说你晨跑了”晏飏问。
　　“.......啊，怎么？”顾小北有点不好意思说自己没地方去，在网吧冻得跟傻逼似的熬了一夜。
　　晏飏没说话，顾小北盯着晏飏起身走出去，心里还是没转过来劲儿，怎么个情况？自己晕倒了？这还没露宿街头呢，就给冻晕过去了？这身子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弱了。
　　“把姜汤喝了吧”顾小北合计这功夫，晏飏出去把姜汤热了下，小心翼翼的端回到顾小北床边。
　　“姜汤？”顾小北接过碗一看，褐色的汤水，“可乐姜汤吗？”
　　“是呀，刚你睡着的时候好像做梦了，我妈说你可能快睡醒了，就熬了一碗，我刚又热了一下，凑合喝吧”晏飏看着顾小北，又重新坐到顾小北床边的椅子上。
　　“阿姨熬的？我去谢谢阿姨”顾小北有点激动，又有点不敢相信，他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但是想着自己要是真在晏飏家睡了一天了，都没出去跟家长打个招呼，太不礼貌了，着急出去打个招呼。
　　“先喝了”晏飏看着要起身的顾小北，拦了他一下。
　　顾小北都没顾得上姜汤还有点烫，还在可承受范围内，一咕咚就把一碗姜汤都喝下去了，晏飏让他慢点喝小心烫的话，压根没往耳朵里进，喝完就起身下地穿鞋。
　　顾小北走到客厅，见厨房里有人，便走上前去：“阿姨，谢谢阿姨”。
　　晏飏妈妈转过身来的那一刻，顾小北终于明白晏飏身上那种温柔而又耀眼的气质是从何而来了。
　　女人乌黑的秀发简单束在脑后，白皙的面庞上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见顾小北出来，微笑着说道“小北醒了啊，好点没，去沙发上坐一下，晚饭马上就好了”。
　　“啊，我帮您......”顾小北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帮忙做晚饭？有点扯了，但是还是脱口而出。
　　“哪用你，马上就好了，你去那边和晏飏玩会儿吧”晏飏妈妈笑着说，锅里的油开了，转头把肉丝放到锅里，开始翻炒，“去吧，这儿油烟大”。
　　“妈，不是说好我来的吗，你去歇着吧，”晏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过来了，越过门口的顾小北走到老妈身边，双手搭在老妈肩上，轻轻帮老妈揉着肩膀。
　　“好啦，我都出院半个多月了，你再什么都不让我做，我快闷死了，同学来了，快去陪同学呆一会儿，快出去吧，厨房小，你俩往这一挤，我都施展不开了”晏飏妈妈转身轻轻拿开晏飏的手，笑着把晏飏往厨房外推。
　　“哎呀妈，我......”
　　“你什么呀你，你还真要把老妈当个废人一样照顾着呀，快出去”晏飏妈连同顾小北也一起往外推着，脸上挂着笑。
　　顾小北着眼前母子二人，心里一阵翻涌，这种画面很温馨，顾小北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温馨。
　　“你早上到底干嘛去了”晏飏和顾小北坐在沙发上，晏飏问道。
　　“我不是早上干嘛去了，我是，是昨晚我，哎，我就出去上个网”顾小北犹豫着，不想跟晏飏说自己和室友吵架跑出来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和晏飏说的，总是些不愉快的事情，谁又会愿意听不愉快的事情呢。
　　在乎你的人，你的悲伤也会是他们的悲伤。
　　不在乎你的人，你的悲伤只会是他们的谈资。
　　顾小北的生活满是悲伤，所以他从不与人亲近，不与人诉说他的生活，不表露自己的心情。
　　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晏飏，那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依赖感，让他想去放纵自己，去诉说，去期盼回应。
　　“就为了上网，你就穿的跟个傻子似的跑出来了，你连鞋都没有了吗？”晏飏一脸怀疑的看着顾小北。
　　顾小北这一身行头和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让晏飏很是怀疑顾小北在说谎。
　　这小孩儿总让人感觉有点胆怯和忧郁，让晏飏心里一阵不忍。
　　顾小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穿的是晏飏的棉拖鞋，想到自己昨晚跑出来，还穿的是自己带来的夏天样式的拖鞋，外衣也没穿，只穿一个薄毛衫就跑出来了。
　　昨晚还真是气到了，出门鞋也不换外套也不穿，顾小北觉得自己有点傻，本就跟别人吵架要动手，没占到什么便宜，人家在暖气十足的寝室里呼呼睡大觉，自己跑出来挨冻，还给冻昏过去了？一想到自己好像真的昏过去了，就有点尴尬。
　　“周末也没什么事，你今晚要不住我家吧，明天陪你出去买个厚外套吧，我看你平时也就穿个校服，应该是冻感冒发烧了，下次要再这样，估计就要暴尸荒野了”晏飏观察顾小北好一阵子了，不论多冷的天，这孩子除了校服，就也只是一件薄外套，这天虽说是开春了，但是这倒春寒倒的厉害，跟数九寒冬比起来，不相上下的，每天看顾小北刺溜刺溜的吸着鼻涕，他心里就有点不得劲儿。
　　“不用，我一会儿就回”顾小北长这么大没在外面住过，不是，是没在别人家住过，外面还是睡过的，爸妈打架厉害的时候，他拉不住，又害怕的时候，就会跑出去一晚上，不过跑出去后有没有人发现他跑不见了，去找他，他不记得了。
　　他宁愿选择不记得了，因为记忆中，是没有人发现他不见了出来找他的，难不成爸妈或者奶奶都知道他就躲大门口的柴火垛上了？
　　“是呀，今晚就住这吧，陪博儿聊聊天，难得他带同学回来玩”
　　晏飏妈妈端着菜出来，还没看到菜，顾小北先闻到了香味，忍不住用力闻了一下，“好香啊”，这话说的语调相当之享受，就是咕噜噜的肚子响声不太应景，差点把他的话都淹没了。
　　顾小北完全忽略了晏飏妈妈叫晏飏博儿这一声，光顾着起身接过晏飏妈妈手里的菜，放到餐桌上了，晏飏也过去帮忙把厨房里的饭菜都端到桌子上。
　　“家常菜，有些简单，小北尝尝味道怎么样”晏飏妈妈说着，给晏飏和小北各盛了碗米饭。
　　“一定很好吃，闻着就好香啊”顾小北一天没进食了，肚子抗议的呐喊声估计都被晏飏和阿姨听到了，这会儿也没有点见外的羞涩，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眼睛都泛光。
　　“快吃吧，多吃点，小伙子长身体，你看起来有点太瘦了”晏飏妈妈给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小北碗里。
　　“不是，妈，你怎么不给我夹肉啊，我也长身体，你看我最近瘦得的”晏飏对老妈先给顾小北夹了块排骨表示抗议，拿起来的筷子又放下了，假装有点吃醋了。
　　顾小北也不客气，夹了排骨就塞嘴里了，一吨狼吞虎咽，“真是太好吃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排骨”。
　　“好吃就多吃，来，尝尝这个”晏飏妈妈也像是听到晏飏说话似的，又往小北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还一脸欣慰的看着顾小北再一次以光速把自己夹过去的红烧肉给吃了。
　　“妈，我有权怀疑我不是你亲儿子”，晏飏看顾小北都吃了两块肉了，迅速拿起筷子，往自己碗里夹了块排柜。
　　“阿姨您做饭太好吃了，我这是第一次吃家里的红烧肉，我家，”顾小北估计是吃噎着了，卡了一下，瞪着眼睛，抬着下巴，往下顺噎在嗓子的饭，好几秒，才吐着长气儿，接着说；“我妈平时做菜，从来没这么好吃过”。
　　顾小北的妈妈做菜，不是没有这个好吃，而且根本没怎么给顾小北做过几顿像样的硬菜，平时小北吃的，多是土豆茄子豆角，这些自家院子里有的青菜，有时候放肉，也是肥肉，或者根本不放肉，以前爸爸念叨菜里没肉的时候，妈妈总会说，没钱哪来的肉，你有本事多赚点钱，我给你菜里加肉，不然我去哪给你变肉吃。通常是没等妈妈说完，爸爸就把桌子掀了，或者对妈妈动手了。
　　“哎呦慢点吃，那儿，给你倒的水，喝一口”晏飏妈妈指着顾小北碗边儿的水杯说道。
　　顾小北吃的欢实，噎着了就硬往下咽，咽下去就接着大口的吃，根本没想到要喝口水顺顺。
　　“这是来了个跟我抢肉的了”晏飏嘴里的排骨没咽下去就着急说话，不小心还呛着了，转过头冲着地面咳咳的咳着。
　　“你这孩子慢点吃，平时也不见你这么贫嘴，吃着饭还抢话说，喝口水”晏飏妈妈指了指晏飏旁边的水杯，“这怎么都顾着吃，水都看不到了，我尝尝今天这菜这么好吃吗”晏飏妈妈看着俩孩子吃的这么欢实，心里开心的很。
　　晏飏好像是真怕顾小北把菜吃光了似的，跟顾小北比着吃，顾小北多要一碗，他就再来一碗，俩人最后把桌上的菜和锅里的饭，吃个精光。
　　“小北以后一定多来我们家玩，你来了，晏飏吃饭都比平时多，”吃完饭，晏飏妈妈让他俩去旁边休息，但是两个人都嚷着吃多了要消化一下，顾小北收拾桌子，晏飏刷碗，分工明确。并且也积极饱满的精神状态迅速的投入到了工作中。
　　听老妈这么说，晏飏在厨房里喊着:“我要不多吃点，指不定都被他吃了”。
　　“你这孩子......嚷着带朋友回家，带回来就不正经聊天了”晏飏妈妈无奈的笑着，她好久没看到晏飏这种兴奋的高兴劲儿了，那种小伙子该有的青春活力的劲儿，半年多没见了，而且她明显感觉到，晏飏今晚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雀跃。
　　“你这孩子”顾小北学着晏飏妈妈的话，逗晏飏。可一下对晏飏妈妈那句带朋友回家，反应过来劲儿了。
　　晏飏带朋友回家，晏飏这么优秀，还有那么多和他一样优秀的朋友，肯定经常带朋友回家玩，自己算是被晏飏不得已捡回来，在人家蹭了一顿饭的。
　　自己不是被邀请回来的，说不定没有这次，以后也没机会被晏飏邀请回家玩，自己可能只是晏飏的一个普通朋友，甚至，连朋友都不算，就是走的近一点的同桌吧。
　　顾小北有点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