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死沉沦》江堰岷泽

151、另一种方式

　　沈凌舟浑浑噩噩，自己在河边睡着了又醒醒了发呆，发着呆又睡着。

　　怎么又是秋天？又是秋天啊。

　　沈凌舟虽然喜欢秋天，但对秋天一直没什么概念，道理上讲只是极热和极冷的过度，最容易被人忽视的季节。

　　但那年大营的秋天枯黄的狗尾巴草的味道和往年都不同了。整个大营一下就空了。

　　程逸就像秋天，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喜欢，但不了解。尽管相处了十年，自己也没有做到让他把完全放松的一面展现给自己。

　　“沈队？沈队!”

　　沈凌舟睁眼，已是夕阳余晖。

　　“快……快去!”找到他的小战士上气不接下气，满眼惊恐：“快去庞队那，庞队找你!”

　　“你别急，出什么事了吗？”沈凌舟爬起来，心里预感不大妙，拔腿就往办公楼跑：“我这就去!”

　　办公室没有人，沈凌舟抓住一个小战士问，被告知大家都在“小红房”。

　　这个“小红房”对战士们来说是个特殊且会不约而同避讳的话题，战士们的遗体都在那化验，如果需要必须解剖化验也会在那里进行。换句话说，从那儿出来的战士，无一不送进烈士陵园。

　　沈凌舟心里一沉，又向“小红房”跑去。

　　庞君临站在门口，只是深沉地抽烟：“你来了。”

　　“庞队？”沈凌舟皱眉：“怎么突然来这儿……”

　　“等化验。”

　　“化验什么？”

　　“一中队的，肢体。”

　　沈凌舟脑子一下就懵了，不知道从哪儿问起来。

　　庞君临叹了口气开始解释：“那群狗杂种，把每个战士的一部分. 身体组织，装箱寄回来了，追查不到，恐怕是境外来的。”

　　沈凌舟的手开始抖：“……庞队？!”

　　庞君临无视他，继续道：“有胳膊腿内脏眼球脑组织，甚至还有生殖器官，有些已经腐烂了，你不会想看的。”

　　“我想去。”沈凌舟说：“他们是我的兄弟，我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算什么样子？”

　　庞君临盯着他看了半天，才带他上去。

　　尽管带了十层口罩，浓浓的腐臭依然扑面而来，残肢被化验员分类排列标号，用DNA一一对人。

　　化验人员把报告递给他：“庞队，节哀。”

　　“……辛苦。”

　　“刚刚又检测了血液，报告在这儿了，您自己看吧。”

　　沈凌舟不忍心看，但是庞君临看了他一眼，不知是逼他面对还是怎么样，竟然读出来了。

　　报告显示，大部分战士肢体血管内有大量安非他命，还有部分则是海. 洛因。而报告上写的程逸，则是唯一一个两者都存在于血液内的人。还补充了“指甲磨损”，“伤口为钝器分割”，还有“无名指骨折”等字。

　　“安非他命……”沈凌舟双手颤抖：“是我理解的那个安非他命吗……”

　　“是。”庞君临点点头：“安非他命可以让人清醒，对他们来说在虐待的时候用再好不过。”

　　沈凌舟扶着桌子，冷汗沿着后背滑落。

　　隔着玻璃，沈凌舟能看见那些残肢。

　　“忘了跟你说，这里有他的一条左臂和一个左眼球，也就是说程逸失去了一条左臂和一个左眼球。”

　　沈凌舟隔着玻璃，看着房内的一切：“那条胳膊……是程逸，我看见了，手背上有茧……一定是他……”

　　庞君临眼尖，盯了一阵子突然皱眉：“他手里那是什么？绳子？”

　　沈凌舟没有说话，但他看出来了，是那条熟悉的项链。

　　程逸没有亲自送它回来，谁都想不到它会以这种方式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