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抹掉，丢掉，忘记也……》七浅泞

1、第 1 章

　　我抬手，轻叩紧闭的门。内心有小小的忐忑，一个陌生的环境。
　　“请进！”温婉低沉的嗓音。
　　我推开门，看到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的身影，清瘦却美好。
　　“你是李善皓？”窗前的人回头，嘴角扬起微笑，三月天午后的阳光从他的身后射来，极致温暖。
　　“嗯。”很自然的回应，不经意的扫过小小的办公室里的摆设，在心里小小的感叹，贵族学校果然不一样。
　　“请坐。”他示意我坐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我跟你说一下这个班的情况吧！”
　　拿过一叠资料，开始介绍。
　　我专心的听着，毕竟这是我接下来三个月里要努力应付的工作，是去是留，全看这三个月。
　　………………
　　“嗯，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
　　突然想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他歉意的笑笑，拿着手机踱开……
　　和我的手机铃声一样，那首——ANGEL！
　　只是小小的屋子里太过安静，我依然可以听到话筒那边传来的温柔女声，定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吧……
　　他的嘴角有掩不住的幸福笑意，“……嗯……我知道了……晚上我去接女儿吧……嗯……就这样，回见！”
　　不太敢一直看着他，只是偶尔若有似无的飘去几眼，脑中随着他们的对话浮现着幸福美满的画面……
　　“善皓，”他笑，“不介意这样叫你吧？”
　　“不介意，申老师随意。”
　　“嗯，我们一起去班上看一下吧……”
　　“好的！”

　　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出了门，走廊的尽头，拐上通往教室的天桥。

　　教室里乱成一团，在看到他后瞬间恢复宁静，仿佛刚刚的喧闹只是一种幻觉。不经意的，自己学生时代的零碎画面涌上心头，温暖，琐碎而清新的感觉。
　　几十双目光，齐刷刷的向我们射来，心终于不争气的狂跳起来，喉咙也涩涩的。

　　“大家好，我是李善皓……”

　　校园里的生活果然还是最适合我的，一点点的忙碌，一点点的寂寞。

　　虽然是贵族学校，虽然一个个在家都是小皇帝，小公主，也许蛮横，也许娇气，不过都是十六七的单纯美好的孩子，花一样美好的年纪。会在校园里遇见你时，大声的喊：小老师好！
　　小（？）老师！我只能无奈的笑，这就是娃娃脸的坏处。

　　偶尔晚自习的时候会去教室看看，课间的时候，就会被学生围起来，问这个问那个……不经意发现，原来回忆可以这样的恬淡。
　　也因此从学生们的口中得到对于申贺森的评价：绅士，温柔，却超有距离感！
　　距离感？！怎么自己一直没有那样觉得呢？一直觉得他的微笑有一种力量，一种让人沉沦的微笑，却从未觉得有距离感。
　　后来才发现，了解一个人要看多面，千万不能只听部分人的片面之词。

　　“为什么有距离感？”
　　“他在我们面前都不怎么笑。”嗯，这倒是真的！
　　“呃，其实申老师很喜欢笑的，只是怕你们这帮小鬼无法无天。”不自觉的就是说了这样的话，可是自己也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而已。
　　“不过，申老师的课很有意思。我们都很喜欢听哦！”
　　“嗯，有点严肃，有点幽默，流畅自然。”
　　“小老师，你什么时候给我们上课啊？”
　　“也许……下个礼拜……”
　　渐渐扯远的话题……

　　午夜。
　　“嗯……”
　　我挣扎着起来，肚子火烧一样的疼。这就是自己不会做饭的坏处，只能吃外食。
　　在厕所和卧室之间，折腾了几趟，人已经虚脱的不行。脑子也开始混沌，记不清哪个抽屉的角落有药……

　　“……闭上眼睛，倾听我的心，请永远同我一起生活，清晨，请用你的喊声唤醒我……”
　　听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铃声，和申彗星一样的手机铃声——ANGEL！
　　手伸到床头的柜子上，胡乱的摸索着，终于找到手机。
　　“喂……”话音刚落，我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嘶哑的不像话，真的是难听到了极致。
　　“嗯？善皓？”电话那头听出了端倪。
　　“哪位？”混沌的脑子，没有听出来是谁的声音。
　　“我是申彗星。你怎么了，怎么没有来上课？你的声音听上去不太好，你生病了……”
　　课？？脑子总算是清醒了，妈呀，今天是走上讲台的第一课嘞，我居然……
　　“等一下，我马上去……”
　　“不用了，我帮你去上了。你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吧。”停顿了一下，“有没有吃药？”
　　听到“休息”两个字，脑子又开始自动罢工，“药？”
　　“等我……”
　　很快话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三十分钟后，震耳欲聋的门铃声……
　　裹着被子，从床上下来，去开门，一路估计带倒了不少东西，因为一路我制造了不少的噪音，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先阻止那烦人的门铃再说吧……
　　“怎么那么慢……”
　　慢？拜托，我是病人啊，已经够迅速的了。
　　“……”
　　“快点回屋躺着吧……”
　　估计我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实在是比较可怜，也好。
　　第一次，我看到失去往日沉静的申彗星。奇怪！

　　“吃药！”
　　硬生生的把我从床上拽起来。喂，到底懂不懂照顾病人啊，太粗鲁了吧？我闭着眼不停的在心里嘀咕。他老婆应该很累吧，他老婆病了他会不会也是这般的粗鲁呢？
　　任他把药片塞进我的嘴里，喂进去几口水。
　　啊，真的是好苦！
　　苦涩的药味让我清醒不少。刚刚我到底在想什么，他对他老婆温不温柔关我屁事啊！
　　“呀……应该先吃点东西再吃药的……”
　　懊恼的声音，呵呵，这样子的他比我看到的温柔绅士的申彗星可爱多了。早就想撕掉他温吞吞的面具了，累不累啊！
　　“死不了的……”我嘟嚷着开口。
　　“说什么呢？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不好好照顾自己……”
　　“呵呵……肚子饿了……”病人就要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
　　“哦……等一下……”
　　匆匆奔出卧室的声音。真的是好笑哦。

　　三分钟后。
　　我倚在床头，他坐在床沿，手里端着粥碗。
　　调羹在碗里搅搅，舀起一勺，在嘴边吹冷，递到我的嘴边。
　　乖乖的吞下去。为了照顾他的面子，我还是很乖的吞下去了。
　　“不好吃？”他皱眉。
　　呃，是不是我的演技实在是太差了嘞！哼，他还皱眉？有没有搞错。他自己吃了试试看！
　　“噗——”
　　他舀了一勺放到自己的嘴里，但是下一瞬很不雅观的吐出来了。
　　“很脏耶——”
　　我极度不满的瞪了他一样，他不知道这样会影响我的心情吗？这样我的病就会好的更慢吗？
　　“对不起！”
　　他脸色臭臭的端着碗走了。
　　我笑得不可抑制，今天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处？一向温文尔雅的申彗星老师在我面前形象全毁！
　　不会照顾人，不会做饭，脾气也不好……
　　难道往常我看到的都是幻影吗？不懂……

　　从李善皓家出来，到坐到自己的车，申彗星一直绷着个脸，旁边又没有人，也不知道摆给谁 看！
　　抽出一根烟点燃，默默的抽着。
　　似乎从打电话听到李善皓嘶哑的声音，自己就开始变得不太正常……

　　申彗星的那次失态着实让我好笑了很久，真的是好玩嘛。人有时候果然是表里不一的。不过我能不能算是比较幸运的，可以看到他的另一面。呵呵，虚伪哒申彗星，但是自己又何尝不是，看起来那么乖。是哒，很乖，很乖，可是内心却叛逆的很。
　　可是他也只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看到那样子的他，之后便恢复他那温吞吞哒绅士样子。切，人活着真的是好累。

　　今天太阳一定准备西升东落了。
　　因为申彗星又打算做失态哒事情了。
　　“今天去我家吃饭吧？”
　　咦，为虾米？
　　“啊？”
　　装不懂是本能，更何况我现在是真的不懂。理由呢？
　　“今天是我女儿的生日。”
　　心里嘀咕，你女儿的生日关我什么事呢？但是脸上还是挂着一贯的招牌微笑。
　　“暖暖生日啊？……可是……都没有准备礼物呢？”
　　为虾米请我去破坏气氛？一家三口HAPPY多好。真的是搞不懂。
　　“不用准备礼物……吃顿顺便饭。”
　　申彗星在心里深深的悔啊，为什么要请他，自己今天脑子进水了吧。（慕：NEI……脑子的确进水了。）因为知道他不会做饭，因为害怕他吃坏肚子……可是……自己现在唱的到底是哪一处嘛……对他怎么就是怪怪的，会有一点点哒想念……总是会时不时的在脑子里浮现他撅着嘴批改试卷的样子，或者是认真的听孩子们说话笑得一脸纯真的样子，或者偶尔流露出来的一点点落寞……这个世界真的是不正常了……
　　“没有礼物……这样不太好哦。”
　　犹豫。我是真的犹豫了。
　　“再推辞，我就要生气了。”
　　我极度无语的看看眼前的人，拜托，你不是小孩子吧！暖暖看起来都比你懂事涅。
　　“嗯，好！”
　　好吧。虽然很后来的后来我知道自己做了个极愚蠢的决定。我，不该容忍自己一次次的靠你太近。以至于有一天会不经意的将自己的心轻轻的交付。
　　“走吧。”

　　真的是不错呢！
　　我细细的打量着他的家。典雅，温馨。
　　他的妻子，果然一如我想象中的温柔娴雅。
　　他的孩子，洋娃娃一样可爱活泼，继承了父母外貌上的所有优点。
　　五岁的孩子，糯糯的童音真的是很好听，“善皓哥哥好！”
　　“暖暖好！”我算是她爸爸的徒弟，叫哥哥也不为过，不过叫叔叔也许也不错！（慕：汗，这是虾米逻辑。）
　　洋娃娃腻在我身边，问东问西。感叹，小孩子的好奇心哦！难怪会有很多的家长给孩子买十万个为什么了。（慕：人家小孩子喜欢你好伐……你看起来很小孩子好伐……）
　　他在厨房里帮他的妻子准备晚饭。哎，不知道会不会越帮越忙嘞？突然就想起那天的粥，真的是难吃啊。（慕：你自己还不是不会做……）

　　席间。
　　本该是一家三口的晚饭，却莫名其妙的多出来一个我。
　　虽然他的妻子很热情；虽然他的孩子一直甜甜的叫着善皓哥哥吃这个，妈妈烧的菜好棒；虽然他们努力的招待我，可是我依然觉得在这样的一个夜晚自己显得很是多余……
　　人有时候是很矫情的，一旦他有了某个想法，他就会一直坚定不移的相信。就像现在我，不可遏制的认定自己的多余。
　　不过我是谁啊，李善皓啊，最擅长伪装。怎么说这顿饭我也要最完美的吃完。

　　吃完饭，他的妻子要他开车送我回家。
　　因为是他栽我过来的，我的二轮车还在学校晾着呢。
　　盛情难却。但我也只是让他送到楼下，他家楼下。
　　“今天是暖暖的生日，回去陪他们吧！我自己拦车回去……申老师再见！”
　　我甚至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我……怕什么……真是的。很后来的后来，我才明白，我害怕自己掉进他一眼望不见底的深邃眼睛里，害怕自己的心不经意的悄悄沦陷，那么我将会万劫不复，申彗星，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破坏你现有的幸福，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出现过，真的。

　　我在跟他保持距离，是的，保持距离。我不知道申彗星是怎么了，他看我的眼神像看情人的眼神！！有没有搞错啊！！
　　我们充其量是同事外加师徒，别的还有吗？不就是生病的时候照顾了一次，在他家吃了一顿饭……难道我还要以身相许不成，什么逻辑嘛，不可理喻。
　　哎，我不会不明不白的成为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吧……不知道他那温柔娴雅的老婆发起飚来会不会比河东狮还要河东狮呢……
　　哎……烦躁的甩甩自己混沌的脑袋，强迫自己专心一点面对眼前的试卷，不要批错了才好哦。要不然可能饭碗不保。

　　但是有的东西躲是躲不掉的，而且越躲越找你哒，而且会变本加厉哒。所以，小心喽。
　　“老师……小老师？”
　　办公室的门被大力的撞开，进来个娇小的女孩子。
　　“怎么了？”
　　我就纳闷了，那么小的女孩子，力气怎么那么大涅？她叫什么来着，哦，对了，简简，那个跆拳道社的第一高手。真的是很郁闷哎，为什么女孩子的身手可以那么好，不像我，实在是四肢不怎么发达哎。
　　“夏斯宇和纪瑾年打起来了……”
　　简简解释。小脸红红哒，可爱。
　　“啊？”
　　呃，既然简简是高手，那么应该可以劝架的吧，还叫我干嘛，我又不会打架。关键是没打过。
　　“老师快点去啦……”
　　简简不理会我的慢半拍，拉起我就往教室的方向跑。

　　等我们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教室，那俩孩子已经从教室打到走廊了，在楼梯的转角处。
　　汗个，现在的小孩子果然不是盖的啊，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跟人家打过架呢？是不是太丢脸了啊。
　　“住——”可怜我“手”还没有出口，就被不明物体给撞开，当时只有一个反应，原来即使一个人很瘦，只要速度够快，动量还是很大的……
　　还好楼梯就那么十几阶，不然一定跌个半残废，还好只是崴了脚，闪了腰，外加额角的小伤口，真的不是特别严重啦。
　　可是我看到申彗星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觉得自己应该还挺严重的吧，不然那家伙的脸为什么那么苍白，哎，不对啊，摔倒的是我哎，他干嘛啦……
　　还有，还有，他可不可以不要以这种偶像剧里男主角抱女主角的方式抱我啊，好歹我是男的吧，好歹他也是男的吧，好歹他还有老婆和女儿吧，好歹他老婆还特别漂亮吧，好歹他女儿还特别可爱吧……换个别的方式还行啊，比如背我啊，或者扶着我也行啊，干嘛要这样子的方式呢？你到底有没有看到那帮小孩子的眼神啊……好暧昧……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哎，申彗星，你真的是很不厚道啊。你不要毁了我大好的前途嘛，那样子我还怎么找我的公主呢？

　　他的妻子和孩子真的是好善良的人。
　　每天他的妻子会带来不一样的料理，真的很好吃哦。
　　申彗星，我决定了，以后找一个和你老婆一样贤惠的老婆，这样我也可以天天有可口的饭菜。
　　我，一定也可以有自己可爱的孩子，嗯，最好是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两个孩子就不会太过孤独，像我从小就希望有个哥哥或者姐姐，可以多一个撒娇的对象，哈哈。不会像现在只能一个人，寂寞……
　　不过，申彗星啊，你为什么每次都那么忧心忡忡的看着我啊，我又哪里惹到你了啊，拜托啊，我住院这段时间很乖的好伐，没有挑食哎，嘿嘿，关键是你老婆的饭菜烧的好……嗯，好幸福呢，为什么你在我之前遇到她了呢，要不然，可以长久幸福哒就是我了。

　　三个月，真的是快呢，转眼之间的事情。
　　不过最后的最后我还是没有留在那里，因为我发现我自己的心已经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了，申彗星，我不能破坏你的幸福。
　　下一次，下一次，让我早点遇到你；下一次，不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丑，我都不在乎，只要是你，是你申彗星就好；我，下一次，绝不放手；这一次，让我也伟大一回吧。
　　申彗星，要幸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