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江湖游》付予等闲间

4、第 4 章

　　第二天我双眼无神，目光呆滞地趴在桌上，等着华大夫复诊：“华先生，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助眠的药啊……”
　　华大夫很不在意地说：“小孩子家家，一天天别想那么多就行，吃什么药，是药三分毒。”
　　我有气无力道：“我这样会影响恢复吗？”
　　华大夫放开我的手腕：“我觉得你乱蹦乱跳才会影响恢复。”
　　“……华大夫你说话总是那么，”话说一半，华大夫一个眼神过来，我立马转弯，“那么一针见血！”
　　“行了，那四个小子在门外等你半天了，”华大夫一边写药方一边说，“去吧，别走太远。”
　　我一回头，果然看见四小只在院子里朝我招手。
　　我也招手回应：“快进来。”
　　华先生已经拿着银针进去屏风后了。四小只拿着家伙什站一边乖乖等我收拾。
　　我穿上外面的小褂，又塞了条手帕在腰间，正准备出发，听见华先生嘟哝了一句：“怪哉！”
　　我心里一虚，莫不是昨天晚上我扰民太久，病友病情加重了？
　　“华先生，怎，怎么啦？”
　　“实在是怪，他今天的脉象怎么沉稳有力了许多？”
　　我从屏风后探出头：“所以……这是好事还坏事？”
　　华先生：“当然是好事，他的脉象之前一直要断不断，怎么突然间有了好转……”
　　我：“昨晚我跟他聊了一宿天，这个有关系么。”
　　华先生：“聊天？”
　　我：“单方面的，我主要负责说，他主要负责听。”
　　“可能……有关系？”华先生也不确定地说，“那你接下来多跟他聊聊天。”
　　我心想还有什么话题可聊啊，没有回应的聊天也是很难进行的诶。
　　“……我抽空好吧，东南西北还等着我呢，先走啦华先生！”
　　说完跟着四小只一溜烟跑了。

　　今天去收后山山脚的决明子。
　　我以为是一片地，到了发现是整个小山坡！
　　现在是决明草花果期，嫩黄色的小花朵一簇簇的开得非常肆意，整片山坡黄花绿叶点缀得非常好看。
　　难怪是东南西北的力荐项目。
　　决明草上挂着长长的豆荚，剥开里面的决明子已经变成了黑褐色，说明已经成熟了。
　　我咂舌：“豆荚也太多了吧，要剥完的话得到天荒地老吧。”
　　四小只挥起镰刀，将其整株收割：“不用，我们割回去晒干，用连枷将决明子打出来。”
　　在详细的讲述下，我被劳动人民的智慧所折服。
　　不过在华先生的明令禁止下，四小只没有给我任何工具，我只有漫山地闲逛着摘花。
　　快到日落时分，小推车上已经堆了如山般高的决明草。
　　我的小挎篮里也装满了花花。
　　五人合力将决明草运了回去。
　　吃过晚饭，我找了四个素色花瓶，将花叶一一修剪，凹造型，看着成品，简直就是梵高的向日葵的简装低端接地气版！
　　将花分给大家，四小只疑惑为什么山花插在花瓶里就变漂亮了，方婶嘴上说着：“姑娘你可真有闲情逸致，这种花哪哪都长得是，还要特意去采。”然后身体很诚实地将花摆在了屋子正中间。
　　呵，女人。
　　从安婶那里出来，最后去了华大夫那里。
　　本以为华大夫会对我嘲讽一番，但却什么以没说地收下了，将花摆在窗边，以月色浸润着。
　　“世间风景理应如此呵护，你倒是有心了。”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我受宠若惊，不过这淡淡忧伤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华先生你可是在为病友忧心？”
　　“嗯，他不是应该躺在这里的人。”

　　他不是应该躺在这里的人。
　　这句话太过哲学，以至于回到房间我都还在回想。
　　我把花瓶摆在了病友床头的案几上。
　　“你能闻到花的味道吗？”我拨弄着叶子，开始闲聊，“今天的阳光真是非常好，晴朗又不炎热，秋天真是太美好了，现代很少有这么分明的四季，也很少有这么悠闲的日子。如果你醒来，可以跟东南西北一起玩，如果我还在这的话，或许也能成为朋友，毕竟长得好看的人，就是有这种优待。不过我应该不会呆太久，难得来一趟，我得去江湖看看！”
　　接下来的几天，我几乎把碧华山庄周围给玩了个遍，以至于华先生说我严重影响了东南西北的学业，他们都没有心思完成课后作业。
　　华先生最后一次诊断后说：“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虽然之前就计划着离开，但真的突然面对分别，又有点不舍，可我也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一天天好转，走路不累了，跑步不喘了，一口气上五楼……扯远了。
　　我装虚弱道：“明天会不会太急了？其实可以多留院观察两天的……”
　　华大夫铁面无私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倒我的药。”
　　我立马怂了，转移话题道：“……华先生，你看我这几天吧，就是，我吧，和东南西北一起，然后呢，就是……”
　　华先生：“好好说话！”
　　我鼓足一口气说：“就是能不能看在我这几天帮忙的份上，赞助我一点路费！”
　　“帮忙？”华先生王之蔑视地看着我，“你这丫头糟蹋了我多少药材还敢说帮忙？”
　　我：“这不是业务不熟练……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华先生您慢走。”
　　我赶紧送走这尊大神，万一要我赔可就完蛋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怕华大夫，不过哪个患者面对医生不心虚呢。
　　怀揣着这件伤感的事，下午我就在山庄里转了转，看看四小只在学厅做作业，帮着安婶打下手做晚饭。
　　唯一高兴的事，我终于可以吃鸡鸭鱼肉了……
　　晚上躺在床上，继续我的失眠，夜啊，总是那么漫长。
　　“病友，我要走了。”
　　我隔空跟他对话着：“只跟你一个人告别了，明天我计划早点起床偷偷走，免得伤感，所以以后也不能跟你聊天了，希望你能早日康复哦……”
　　这世上，计划是计划，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没有手机闹钟的我，醒来时天已大亮。
　　拿着昨晚收拾的包袱，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就我穿越过来的衣物而已。然后摸到厨房，拿了两个馒头，往山庄大门走。
　　奇怪居然一路上都没看见任何人。
　　快到门厅才发现，原来人都在这儿呢。
　　而且还有几幅生面孔？
　　小南眼尖地发现了躲在柱子后面的我：“薛姐姐你来啦！”
　　我讪讪地走出来：“这么巧，大家都在这儿呢。”
　　小北说：“不巧，我们是特意来送姐姐的。”
　　走近才看清厅里还有两男一女，那女生穿的一袭白衣白裙，腰间挂了一把小巧的玉骨折扇，清秀的长相，眉间自带一股傲气。
　　那两男的长得人高马大，一派江湖人士的打扮，腰间都别着刀剑。
　　华大夫介绍道：“这三位，就是送你来就医的人。”
　　这时我才想起，之前华先生说过会通知病人家属来接人来着。
　　“啊！原来就是你们送我过来的，我，你们，那个”我有点懵，这我也不认识呐，“……请问三位怎么称呼？”
　　三人中那眼睛略小的男子先开口：“在下莫志行，这是我的师弟项毅然。”
　　然后停顿了一下，看向白衣女子：“这位是吕笙香，吕姑娘。”
　　吕笙香点头示意。
　　从他的介绍中可以看出，他们应该是两路人马组合在一起的。
　　我学他们的样子拱手道：“在下薛浅浅，若不是三位能在我没有意识的时候伸出援手，送我到碧华山庄就医，估计我也一命呜呼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在下身无长物，若能有报答各位的地方，我必当尽力！”
　　搜刮着古装剧里的台词，表达着我的感谢之意。
　　三人对视一眼，吕笙香道：“实不相瞒，我们确实有需要姑娘帮助的地方。”
　　嗯？
　　虽然不懂我一个非本土人士能做什么，但我确实是诚心想回报来着。
　　“不知是何事？”
　　吕笙香：“事很简单，却非薛姑娘不可，我们还有部分人马在山庄外面等着，不如薛姑娘与我们同行，路上再详细说明？”
　　我点头：“当然可以。”
　　这时小南拽了拽我衣角，眼神示意我有话要说，我对吕笙香三人抱拳：“劳烦等我一下。”
　　然后跟着四小只走到角落。
　　东南西北依依不舍道：“薛姐姐，你还会回来看我们吗？”
　　我揉揉他们的脑袋：“当然，也说不定你们出山，我们在外面相聚呢。”
　　小北从怀里掏出四个黄色的小纸包：“薛姐姐，这是我们配制的蒙汗药，药劲很足的，送给你防身。”
　　“咦——你们四个！”我一个停顿转折，“居然这么厉害！”
　　喜滋滋地收下，拍着他们的肩膀毫不吝啬地夸道：“有出息，将来定必你们先生更厉害！”
　　小西小东脸都红了，小南拿出个小瓷瓶：“薛姐姐你别夸了，还有这个，是先生给的。”
　　我微惊：“华先生？”
　　小南：“嗯，华先生说，让你不要随便受伤，会影响他的招牌。这里面是一颗九转丹，很珍贵的哦，可以补血补气，固本培元。”
　　这么神奇？
　　我小心地揣进怀里：“放心，你们给的东西我会小心使用的……山水有相逢，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四小只点头。
　　领着他们回到门厅，吕笙香正跟华先生交谈着。
　　“……那华神医岂不浪费了这身天赋？”
　　“这说不上什么天赋，更谈不上浪费，在这里我也仍然在行医，在传道。”
　　“可若不局限于这里，走出去，岂不能获得更多？”
　　“吕姑娘，人各有志。”说完往后退了一步，表明不想再继续交谈。
　　吕笙香面色不太明朗，我立马插入二人中间：“华先生，这些日多谢照顾，我一定会健健康康地活成您的金字招牌！”
　　华先生不耐烦地挥手：“得了，出去也不必提我名号……”然后转身对四小只说：“东南西北，该上课了。”
　　虽然华先生毫不留情地潇洒离去，但我还是真心实意地对着他的背影鞠了一躬，挥手与碧华山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