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眠》离悸先生

3、贰·试灵

　　“李江，接下来你一直向北御剑，就会看见一座桃林山，那便是晴山。我们在那里见，家里还有些事处理，就不同道了。……还有，记得照顾好自己。”
　　李江拍了拍他的肩：“知道啦知道啦，你也一样。”
　　程元一脸不屑：“谁像你那么不会照顾自己，别再喝得死醉了，没有人再半夜去把你从街上背回来了。”
　　“切！”李江笑着翻了个白眼。
　　程元也像刚才那样拍了拍李江的肩：“走了啊。”
　　看着程元向另一个方向飞远，李江不禁感叹道：“这小子，明明比我小一岁，却比看起来比我老成多了。”李江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轻笑着。
　　李江撩起左边遮住眼睛的发丝——下面竟是一个血红色的眼瞳，与右眼的杏色截然不同。
　　“要不是你，我也可以每日无忧无虑……”李江苦笑着自言自语。从师父赠的乾坤袋里取出一个白瓷药瓶。耳边还回响着林攸的叮嘱。
　　“每次突破一阶，都要吃一粒，抑制你眼中的封印，左眼作痛时，也可以吃。”
　　太阳快落山时，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一直蔓延到整片天。
　　李江在程元说的那座“桃林山”晴山脚下找到了一个城镇，也是唯一一个。
　　随便走进一个像样的客栈，人很多，一个个穿得人模狗样的只有李江是一袭简单的玄衣仙鹤，手上有一个不大的包裹。
　　一个小二迎着笑脸走上来问：“客官，住房还是吃饭？”
　　李江看了一眼小二，随手丢给小二两个金子。
　　“一间上等房，顺便点一个香菇焖鸡和一盘薯菜，再来一壶这里最烈的酒，剩下留给你当小费。”
　　一听这话，小二笑脸上笑开了花：“谢客官，马上来。”然后唯唯诺诺地走开了。
　　李江左顾右盼的，终于在拥挤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个空桌子，坐了下来。
　　“听说了么？这次的拜师会，那个言沁雪也来参加。”
　　“那个言家大小姐？”
　　“是她，母亲是鬼族的那个言沁雪。”
　　“这种人也敢来……”
　　李江听着他们的谈话，心里不禁起了好奇心：鬼族的女儿？言家大小姐？
　　这时，小二便端着酒菜上来了：“客官，你的酒来了~”
　　李江顺手就拿起了那罐酒，开了一闻，没一点酒味。不禁皱了皱眉：“小二，你耍我呢？”
　　“哎~客官，一看你就是第一次喝这个酒。”小二赶紧解释：“这是从梦还湖传过来的，据说是一位仙门的宗主亲手制作的，气味如茶，却是世间少有的烈酒。”
　　李江喝了一口，酒入口，入喉便是灼热的烫。“此酒可有名字？”
　　小二答：“名为‘湘思’。”
　　李江喃喃：“相思？可是‘相见’的相？”
　　小二回答：“非也，乃‘潇湘’的湘。”
　　李江点点头，没有多想。
　　“小二，我问你，这仙门，分别是哪几个？”
　　小二一边斟酒一边回答：“这四大仙门，是为紫城，蝶缘，卷零，抚玉。分别是教咒术，幻境术，意念术和治愈术。”小二将酒杯递给李江，又问：“客官是第一次来晴山吧？”
　　“嗯。”
　　“哟~这是哪个名门世家的公子哥啊？我怎么没见过？”
　　李江顺着声音望过去：
　　一个紫衣年轻男子为首的一群人，目光不屑，明显来者不善。
　　“这位公子，在下并不是什么名门的子弟。”
　　紫衣男子一挑眉，一旁的丫鬟会意，开口说道：“既然不是，又参加不了拜师会，那就把那间上等房给我家公子吧。”
　　紫衣男子微微勾唇，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就是，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他可是……”“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师哥啊……”
　　话还没说完，一只手自然地搭上了李江的肩。
　　李江回头一看，是熟悉的侧脸。
　　“程公子。”紫衣男子一见到程元，立即拱手作揖，脸上尽是讨好的笑容。
　　“那么巧，杨公子也在呢？”程元不在意地挑挑眉。
　　“是这样，明天就是拜师大会了，这里最后一间上等房也被这位公子……刚刚我们是在和这位公子商讨……”
　　李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作！
　　“哦~这样啊~那就……”程元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紫衣男子微微上扬的嘴角，仿佛势在必得。
　　想必这程元也会看在杨家的面子上……
　　“那就请你杨九公子自便了，我与我师哥同道。”
　　杨九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如石化了一般。
　　程元也不去看他，拉着李江又坐下了。
　　杨九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可好看了。而后拂袖而去。
　　“公子，那棕衣的是何人？”
　　杨九身边的小丫鬟问道。她可没见过公子这样的狼狈。
　　况且刚刚那个棕衣少年，的确还长得很好看。
　　“是银州的程家独子，势力很大，惹不了。……但是那个黑衣的，我要给他点颜色瞧瞧。”杨九咬牙，五官狰狞，一副吃人的样子。
　　另一边，李江看向刚到的程元，问：“刚刚那个，杨……撕~杨啥来着？”
　　“杨九。”
　　“哦对对对……你认识？”
　　程元给了他一个白眼。
　　“认识，常州杨氏。……我说你，你怎么就不懂得回嘴啊？要不是有我护着你，你都被那嘴贱的家伙骂死了！”
　　李江：……你给我回嘴的机会了吗？？劳资准备想开骂，你就冲进来了！
　　李江敲了一下程元的脑瓜：“知道了，我师弟最厉害最棒棒了~”
　　李江又get程元一个漂亮的白眼：“快别恶心我了。”
　　“客官，菜来了。”小二把菜盛了上来。
　　程元很自然地拿起了李江的碗筷，自然地夹了一块鸡肉放嘴里。
　　“……小二，再给我准备一份碗筷。”
　　“好嘞。”
　　这时李江回过头来问程元：“哎，程元啊，这夜微是那个门的宗主啊？”
　　程元一边嚼着饭一边回答：“蝶缘。”李江接过小二递过来的白瓷碗和筷子，一边点头，又问：“那你呢，程元，你要去哪个仙门？”
　　“我？卷零啊。”
　　“是你父亲的意思吗？”李江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程元咽下了嘴里的饭菜，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嗯。”
　　是夜……
　　月光轻轻洒在李江的脸上，云雾慢慢地聚拢上来……
　　“程元，你睡了吗？”
　　许久，才听见身旁的人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声：“嗯……？”
　　“……没事，睡吧。”
　　梦中，一只银白色的凤尾蝶在黑暗中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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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子柰！起床了！！”李江被震耳的声音喊醒，一睁眼就是程元放大的脸。
　　“你是猪吧？睡那么死……准备一下，准备上山。”
　　“哦……”李江心疼地揉揉自己可怜的小耳朵，洗漱去了。
　　山间的桃花四季盛开，就算是将近冬天也没有丝毫减弱相争的意思。
　　早晨的空气弥漫着桃花浓浓的香气
　　“啊~~”李江依旧散着发，潇洒的青丝及腰。这时伸了个懒腰。
　　程元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嫌弃地拎起他的领子御剑上了山。
　　李江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被悬在空中的感觉——毕竟又不是第一次被程元拎着了。
　　山顶有一石门，门的旁边盛开着清香的山茶花，与那妖艳的桃花截然不同。
　　门前是人山人海，都在排着队检信。而检信的是一位长得很年轻的白衣男子。
　　这时一袭玄衣的李江和一身棕衣的程元华丽降落，引得众人议论纷纷。——主要是程元太显眼了。
　　“那是什么人？哪家的公子哥，那么英俊？”一个小丫鬟在犯花痴，眼睛里都充满了小星星。
　　“那棕衣的是银州的程家大少爷，……另外一个……”另一个丫鬟上下大量了一番李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哪家的。”
　　“听说这位程公子不近女色，虽实力是这一辈的佼佼者，却冰冷不近人情。”
　　“这样啊……”那个丫鬟略微失望的语气不禁让李江一轻笑，转过头附在程元耳边说：
　　“她们可不知道，我可比你厉害多了。”
　　这次程元没有回答，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乖乖闭嘴。
　　“切！”
　　李江看不出他哪里冰冷了…每天打他打得一点风度都没有。
　　可是李江不知道的是，在不管是在程家还是在外面的场合，除了朱雀阁，程元真的没有再笑过。
　　排到李江的时候，白衣男子礼貌地问他：“公子，请出示邀请函。没有邀请函不得入内。”
　　只见李江从腰间取下那块雕刻着蓝蝴蝶的玉佩，递给那个白衣少年：“我没有邀请函，但我有这个。”
　　玉佩上的蓝蝴蝶微微发光，引得晴山内的灵蝶都飞了出来，万只蝴蝶都围着李江转。
　　白衣少年惊讶地接过玉佩，仔细地看了看，这蓝蝴蝶的蝶翼的右下角还有一个“辰”字。
　　这时，白衣少年身旁的一位女子眼尖，说：“这是蝶缘的信物！”
　　蝶缘内，这种蓝蝴蝶可不常见……
　　白衣少年再三端详，确认无误后，恭敬地将李江请了进去。
　　人群顿时又炸开了锅。只有程元冷静着。
　　“那是什么人？居然会有蝶缘的信物……”“就是……”
　　走进那个大石门，许多房屋如同四合院一般，围在一起。而在这些房子的中央，是一个硕大的灵球，正微微闪着光。
　　灵球的左侧设了四个席，都坐上了人。
　　最右边的是一位蓝衣束冠的俊美男子，面貌如“清风携春雨”，让人看着很舒服。袖口绣着的蓝蝴蝶与李江手中玉佩上的蓝蝴蝶同出一辙。
　　这时，刚刚那位在门口的白衣少年上了台，大声问道：“各位都到了吧？接下来开始试灵。”
　　台下的人群中，一身紫衣的杨九身旁的小丫鬟轻轻对他说：“公子，是他。”
　　随着丫鬟的视线望过去——看到和程元站在李江，一身玄衣，刺绣仙鹤。
　　想到昨晚的耻辱，杨九恨得咬牙切齿。
　　就在这时，程元感受到身后不善的杀气，转过头来，与杨九“杀你全家”的眼神对上了……
　　杨九眼中的杀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下去，然后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程元皱了皱眉，狠狠地瞪了一眼杨九，吓得杨九低下头去，没再敢有动作。
　　李江看见身旁的程元转头，也一脸不解地往回看，却只看到规规矩矩站着低着头的杨九。
　　“怎么了？”
　　“……没事。”
　　台上的白衣少年向众人拱手鞠了个躬：“各位选手，在下是晴山卷零的守夜人，今天的试灵由我来记录成绩，再交于四位仙师查看。……现在，各位排队上台，告诉我名字，再使出灵力，试灵球上方会显示出你的成绩。”
　　白衣少年微微一伸手，灵球的周围就裹上了一层白光。
　　杨九自告奋勇，第一个走上台，对白衣少年鞠了个躬说：“杨九，字子染。”白衣少年对他点了点头，示意开始试灵，并在一个竹卷上记下杨九的名字。
　　杨九的灵力打在灵球上，灵球上方立即显出几个大字：“五品二阶，木系。”
　　众人一片哗然。
　　这一辈，这个年纪能上五品的可不多。“果然常州杨氏就是不一样。”
　　杨九自信地走下台，鼻子都要上天了。下台的时候还不屑地看了一眼李江，仿佛在向他发起挑战。
　　李江翻了一个漂亮的白眼给他。
　　区区五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炫耀。
　　有了第一个，后面的人都踊跃地上了台。不过都是没有上五品的。
　　“白梦。”一道女声传来，顺着声音望去，——长得倒是挺好，一副温柔贤惠的样子，给人一种温婉大方的感觉。
　　“五品三阶。金系。”
　　“这谁啊，真厉害！”
　　“还能是谁啊？姓白的，是抚玉宗主白玉的侄女！”
　　白梦走下台的时候，还多看了几眼程元，脸颊微微发红。
　　而程元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那女子垂下眼帘，眼中划过一丝难以隐藏的失落。
　　李江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小声地叫了一声：“程元……”
　　程元瞪了他一眼，吓得他把话咽了回去。“……别问。”
　　下一个上台的也是一个女子，“言沁雪。”白衣少年礼貌得点点头。
　　台下又陷入讨论八卦中。
　　“她就是那个，鬼族女人的孩子！”
　　“哦~”
　　“这种人也能来试灵？为什么不赶出去！”
　　“就是！真是什么人都敢收！”
　　言沁雪的脸“唰”的一声就白了，双手紧张得攥紧了衣袖。
　　李江见状，皱了皱眉：“鬼族又怎么样？她又没害人！”李江大声喊道，人群望着他安静了下来。
　　“别把你们对家族的恩怨牵扯到无辜的人身上来啊！”
　　众人鸦雀无声。
　　言沁雪惊讶地抬头，顺着那声音向人群中寻去，发现只有一人与她对视上。
　　李江对她甜甜地笑了一下，却不知道这害得人家小姑娘心跳漏了一拍。
　　程元见此皱紧了眉头，伸手就捂住了李江的眼睛。
　　李江顿时觉得世界一片黑暗。
　　“程元，你干嘛？”
　　“别乱撩妹。”
　　李江赶紧从他的“魔爪”下逃了出来。
　　“撩你家妹了？你就是羡慕我有魅力！”
　　程元今天第n次翻白眼，这是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李江望向灵球上方：“六品一阶。幻系。”
　　李江撞了一下程元，调侃道：“你看人家快赶上你了~”
　　程元还没来得及怼回去，言沁雪就走下了台，走到李江面前，红着脸小声说了声：“谢谢。”
　　李江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你很厉害哦~言小姐。”
　　言沁雪的脸更红了，“噔噔噔”地就跑开了。
　　程元因为不忍直视他师哥甜甜的笑容，将头扭到了一边。
　　李江见状笑嘻嘻地搭上他的肩膀，“程元，就差我们了。”
　　程元抖开了他的手，说：“我先去吧，你垫底。”
　　“去吧。”李江环胸抱着剑，对程元笑了笑。
　　程元跳上台，对白衣少年礼貌的鞠了个躬：“程元，字风明。”
　　“六品，三阶。”
　　坐在中间的白衣仙师对他点了点头，眼中有一丝复杂的情绪。
　　“不愧是程家未来家主。”
　　“到你了。”程元下台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李江。然后把他的和李江的剑一起从他手里抢过来。
　　然后李江笑嘻嘻地摆了摆手：“等我震惊全场~”
　　路过杨九身旁的时候，杨九不屑地笑了笑，对他说：“第四名是我的。”
　　李江无奈的耸了耸肩，好吧，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吧。
　　“李江，字子柰。”李江对白衣少年行了礼，这次白衣少年也回了礼。
　　此姓名一出口，白衣少年便有些诧异了——李这个姓氏，现在可真没有人敢用了。
　　“请。”
　　他倒想看看，这究竟是何人。
　　“七品二阶。火系。”
　　这回众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完全就是震惊！
　　白衣少年也是一脸诧异。
　　而杨九的表情是最好看的，一阵白一阵青，“这不可能！”
　　台上的仙师都对视了一眼，表达了自己对此少年的在意。
　　夜微在不经意的一瞥，望见了他腰间的玉佩，眼神一刹那就沉了下来。
　　如平静的海面卷起波涛汹涌的大浪。
　　“好了，各位，明日在这里集合，进行仙门的选生。依照往年的惯例，按照成绩的高低，前四名可自选各宗主为师，其他人只得外门，前四名为真传或者内门。”
　　李江下了台，看见杨九那一脸想吃人的表情，却一脸不在意得挑挑眉：“干嘛？我可没有抢你的第四，我只是抢了程元的第一而已~”
　　“你！”只见杨九青筋暴起，抡起拳头就要往李江脸上打，却被李江轻松拦下。
　　“干嘛？要打人啊？我好怕怕哦~”
　　李江一脸嘚瑟，还做了个鬼脸，可把杨九气的够呛：“李子奈！！”
　　就在这时，那位白衣少年走了下来，拦在了他们两个的中间，轻轻开口：
　　“杨公子，卷零境内禁止斗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