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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中午,韩依然吃完午饭后,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图书超市里闲逛,看看腕上的手表,上课时间快到了,但是她仍是不想回学校,不想看到柳絮那一副鼓着腮帮子的臭脸,好想逃课,虽然下午只是个她最不喜欢的体育课,但是,一向是个好学生的她告诉自己说,不行。
      低着头,有些无奈的走到书市门口,不料却撞上了一个迎面而来的人的胸膛,“对不起”三个字很自然的脱口而出,没有抬头,她直觉的向旁让路,但她挪一步,那人就跟着挪一步,直到碰上门边无法再让了,她才抬头看向这个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条穿着洗白了的蓝色牛仔裤的长腿,腰处,那个人的手里抱着个水蓝色的小巧的头盔……是陈子昂,韩依然十分认命的靠向门边,昨晚她过得好累,所以她不想再说什么了,而陈子昂也没有问,只是拉起韩依然的手来到他的机车旁,韩依然任他拉着,任他为她戴上那顶水蓝色的安全帽,上了陈子昂的机车后,他拉住她的手环住他的腰,接着,机车向着与学校相反的方向驶去……韩依然放任自己的头靠在陈子昂宽阔的肩背上,觉得身心都很疲累,她告诉自己,就这一次,她要逃课,就这一次,她需要陈子昂的支撑。
      机车在一幢已有些老旧的二层小楼前停了下来,这儿属郊区,住户并不多,放眼望去,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户人家而已,且都是些老旧的小楼式建筑,涌现出一股乡村气息,这儿离海边儿也较近,因为站在这里可以听到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好像催眠曲。
      下了车,陈子昂为韩依然摘下头盔,牵着她的手踏上由石头堆砌而成的台阶,大约有四、五级,然后,通过那微敞着的镂空铁门,来到一个约有四十平米的院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占了半个院子的花园,虽只是很普通的花卉,却洋溢着欣欣向荣的气息。韩依然有些好奇,什么人会打理出这么美丽的花园儿时,她已随陈子昂进了屋子,门没有锁,一进屋,很快的,韩依然见到了那个打理花园的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有着一双带笑而深遂的眼,刚一进屋,还没看到人时,韩依然便听到了她的声音由内间传来,苍老而又活跃的声音,说:
      “子昂啊,远远的听到了机车声就知道是你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啊?我炖了汤,本来打算放冰箱里等你回来热热喝的,现在正好,趁热喝哦。”她说的是粤语,韩依然听得并不十分明白,但她提到了汤和冰箱,所以韩依然猜想她在厨房,果然,她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走了出来,先是小心翼翼的将汤放上了餐桌后,才抬起头来,张嘴正想说些什么时却意外的看到了伫立在门口除了陈子昂之外的另一个人,且还是个少女,再看陈子昂紧紧拉着那少女的手的举动,这使她老人家的嘴立即变成了“O”形,接着,笑意便爬上了她的整个脸庞。
      “琳婆,她是依然,韩依然,我的朋友。依然,她是琳婆,对我来说,是长辈,是邻居,也是房东,对我一向都很照顾的。”陈子昂首先为她们介绍彼此。
      “琳婆,您好。”韩依然礼貌的问候,直觉的,她就很喜欢这个老人,可能是因为琳婆的笑容有点像外婆的关系吧,令她觉得很亲切。
      “好,好,快请坐。”说着,便从陈子昂手里劫过韩依然的手,拉她坐进沙发里,热络的倒像是早就熟识般,接着,她问:
      “韩小姐是内地人吧?”琳婆居然说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韩依然在惊讶之余,立即回答说:“是的,琳婆,请别叫我小姐,叫我的名字就好。”
      “好的,依然,你从内地哪里来呀?”
      “吉林。”
      “哦,我老家是北京的,很早便过来了,那时我才十几岁,一晃眼都半个世纪啰……”
      陈子昂了解琳婆的话匣子一打开,准是又没完没了了,忙上前叉开话题说:
      “琳婆你炖的是什么汤啊,好香呀。”
      “哎哟,光顾着说话,差点儿忘了。”琳婆忙起身道:
      “我到厨房再盛两碗来,咱们一块儿喝,这是我托人从乡下捎来的土鸡做的汤,我熬了三个多钟头了,很有营养的哦。”

      海边,陈子昂和韩依然并肩坐在沙滩上,今天的云层很厚,太阳躲在云里,徐徐的海风吹来让人觉得很舒服。
      “我觉得你对琳婆的态度完全没有对其他陌生人的那种淡漠,为什么?”陈子昂问。
      “琳婆让我想起了我的外婆,我外婆和她差不多年纪,话匣子一打开也爱说个没完,慈祥亲切的笑容总是挂在脸上。”想起千万里外的外婆,韩依然心里涌上一股暖意,随后,她问道:
      “你的普通话是和琳婆学的吗?”
      “不是,是我母亲教我的。”陈子昂答,同时他看到韩依然脸上闪过一抹疑问,随即道:
      “我并不和我母亲住在一起,她移民去了加拿大。”
      “哦?”韩依然更加疑惑了,禁不住问:“那你为什么没有去呢?”
      陈子昂想了想之后,说:“这是个很长的故事,其中有许多悲哀和无奈,甚至还有血腥。”他的眼睛遥望海天交汇处,开始了缓缓的诉说。
      “我母亲名叫曾玉婕,也许你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我们的父辈那一代年轻的时候,恐怕没有几个人不知道我母亲的。她是个大明星,即会唱歌,又会演戏,曾经得过许多奖,但她这颗星却只是昙花一现。当她最红的时候,有一次来香港开演唱会,巧合之中,认识了我父亲,我父亲名叫陈宇,是当时香港有名的三大帮派之一‘神火帮’的老大。后来,母亲做了父亲的神秘情人,接着,母亲淡出影坛,我出生了,我们被父亲安排在内地生活,父亲有空时就会回去看看。又过了两年,‘神火帮’与‘威虎帮’的拼杀,父亲在争斗中被人暗杀,他唯一的妹妹,我姑姑也受了重伤。当我母亲赶到时,连父亲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只见到了深度昏迷的姑姑。姑姑名叫陈菁菁,小名火儿,‘神火帮’便是我爷爷以她的小名命名的。母亲没敢耽搁,怕‘威虎帮’会斩草除根,连夜带姑姑回了内地……可是,姑姑的命虽是救回来了,却成了植物人,为治姑姑的病,母亲花了所有积蓄,没办法只好又去演戏、唱歌,但受欢迎程度却大不如前。七年后,姑姑苏醒了,可是她却什么也不记得了,智商只相当于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而且身体的各个机能的恢复、一些康复治疗及我的一些生活费用,更是让母亲负担得愈加吃力。就在这时,有个香港富商找到了母亲,他是母亲的影迷,只要母亲嫁给他,他愿意承担姑姑治病的所有费用......就这样,为了姑姑和我,母亲和我现在的继父结了婚。继父对我们还算不错,只是在母亲为他生了两个孩子之后,对我与他自己的孩子便有了一些差异。后来,他结束了香港的生意准备移民加拿大,而我不想与他们走,他们拗不过我,才在给了我足够的生活费之后同意我自己留下来,那时我十四岁。后来我自己能赚钱,便不用他们寄钱来了,这就是我十八年来所有的故事。”陈子昂讲完后,将眼光调回看着韩依然,说:
      “我从未对别人讲过,但对你,我愿意告诉你,我的一切。”
      他的眼光热烈,眼底像有两团火焰在燃烧跳动,令韩依然羞红了脸,别开脸,避开他的眼光,立即找出另一个话题,问道:
      “听柳絮说你以前是个学习极优秀的‘数学王’,但在一次竞赛中,你似乎发生了什么状况答得一塌糊涂,后来就再未参加任何竞赛了,为什么?”
      “哦,”陈子昂沉吟了会儿,说:
      “那天我妈妈他们移民,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我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我很茫然,不知所措,不过后来一切都好了,我在‘顺来修车房’作了学徒,师傅待我很好,在这里租了房子,琳婆待我也很好,我还有几个甘胆相照的好朋友,我证明了我的选择是对的,我自己能够养活我自己。”
      这一刻,韩依然有些佩服和羡慕他了,如果她也能脱离了“家”的那份枷锁且有能力自己养活自己就好了,现在也不用这么烦恼,想到这里,她的眼神黯了下来。
      陈子昂似看出了她的心里变化,试探的问:
      “昨晚,你和柳絮没怎么样吧?”
      韩依然摇摇头,能说什么呢?为了他,姐妹俩吵成一团吗?后来连柳翔也扯了进来,就连她最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也被抖了出来,好丢脸。
      陈子昂不再追问,只是在心里静静懊恼着,懊恼自己不该与柳絮玩那所谓的爱情游戏。

      应琳婆的热情邀请,韩依然在琳婆家吃过了晚饭才被陈子昂由机车载着送回家,见韩依然走进家门后,陈子昂才放心的离开。
      还未进家门,刘嫂已先迎了出来,未至跟前,已开口道:
      “依然小姐,你可回来了,太太打了好几次电话找你了。”
      “哦,我知道了。”韩依然点点头,她今天没有带手机,因为是柳翔送的,所以早上她把手机故意留在了卧室的抽屉中。
      “依然,你终于回来了,你的手机一直都不通,刚刚我打了电话给你的同学,叫孟淑晴的,小絮说她可能会知道你的行踪,可是孟淑晴却说你一下午都没去上课,真是担心死我了,现在回来就好,吃饭了没有?我让刘嫂再去热热?”一见韩依然回来,许婷的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忍不住便唠叨了些。
      面对许婷一脸的关切,韩依然忽然说:
      “对不起,让您操心了,下次我会记得打电话回来的,我已经吃过晚饭,我很累,想先上楼休息了,晚安。”
      一句话让许婷及站在一旁的刘嫂都愣在当场,韩依然肯对许婷这么正经、有礼的说话还是第一次,许婷在开心之余,却又觉得莫明其妙,这孩子是怎么了?
      到了二楼,经过柳翔房间门口时,韩依然心里不由得在想,柳翔的烧是否已经退了,一股压抑的感觉立即窜上胸口,但她的脚步却未曾停留,直直的走到自己的房间,当转动门柄时,柳翔的房门忽然开了,柳翔出现在门口,他走出来,见到依然,低唤了声:
      “依然!”
      韩依然深吸了一口气后吐出,转身面对他,问:
      “什么事?”
      “你……”躺了一整天,烧刚刚退,柳翔看起来有些憔悴,但是,他还是用力的去看依然的脸,想从中获悉一些她内心的波动,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她的脸恬静自然,却无形的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鸿沟,他倏然明白,她放下了想要牵住他的手,这项认知使他整颗心都灼痛起来,灼痛得毫无道理,灼痛得莫明其妙,灼痛得令他生气,于是,有些没好气的,他说:
      “我是想提醒你,明天别忘了去学习班上粤语课。”前几天他和韩依然一起去报了名。
      “我知道了。”韩依然轻扯唇角回答道。
      “记得路吗?我可以送你去。”关心的话很自然的脱口而出。
      “不必。”韩依然回得太快,使得他(她)俩俱是一震,接着,韩依然立即将语气缓下来,道:
      “我认得路,谢谢。”
      “好,”柳翔点头。
      两人同时转身,同时开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同时将自己疲惫的身躯压在了房门上,似乎要以两道门来冷却两颗火热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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