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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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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辰宣和四年中秋，京城万家团圆之时，匈奴十万大军进攻边境凌云城，守将拼死抵抗，然兵力悬殊，一日城破，。
战报八百里加急传入京中之时，正是深夜，陛下当即传召百官入宫商议。
然半月不到，匈奴竟连下七城，兵临函谷关。
朝廷上下一片惨谈。
御书房内。
陛下在脸色阴沉，一言不发。丞相和六部尚书颤颤巍巍跪成一片，冷汗淋淋。丞相跪在最前方，额角血迹还未干。
大辰历来重文轻武，如今竟然找不出一个能领兵出征之人。
“陛下，老太傅求见。”传令太监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房内所有人听闻言纷纷松了一口气。
“快宣。”
不多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快赐座!”
待小太监搬来椅子，老人缓缓坐下之后，才开了口：“陛下是否为了主帅一事烦忧？”
陛下看着头发花白的老人，一时思虑万千。
老人今年八十有九，三朝老臣，陛下年少时曾做过太子太傅。然在陛下登基第二年就致士云游去了。如今却为了主帅一事入宫觐见。于是陛下也不避讳：“正是，陈老将军年事已高，东南守将善水战，西南守将又有蛮族虎视眈眈的，禁卫军首领是守城之才，羽林军首领勇猛有余，然智谋不足，不可为主帅。老师可有人选推荐？”
老人闻言停顿片刻，才道：“老夫确实知道有一人可领兵出征。只是此人，老夫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老师但说无妨!”
老人叹了一口气才道：“此人乃前兵部尚书之女姚红叶。”
此言一出，御书房响起了一片抽气声。
陛下闻言也沉默了。
这姚红叶身份实在是尴尬，她曾经为陛下妃子，后来前兵部尚书贪墨军饷一事败露，她遭牵连废入冷宫三年有余。
丞相此时反应过来，忍不住道：“且不提姚红叶为废妃，怎可涉前朝事？单论她父亲贪墨军饷，她又是女子，怎能服众?”
老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才道：“姚红叶确实不可以领兵出征，但老夫之孙可以！”
几个大臣们闻言都震惊的看向老人，老人妻子难产而死，独子十五年前去世，并未留下子嗣。
老人继续道：“陛下请允许老夫见姚小娘子一面。”
陛下沉思片刻，叫来一顶软轿。
“冷宫路远，老师腿脚不便，我叫人送老师过去。”
翌日，朝会之上，前太子太傅引荐自己之孙林枫，林枫自请带兵出征。陛下龙心大悦，令林枫为主帅，羽林军首领为副帅，领三十万大军出征。
九月初，匈奴半夜进攻函谷关，函谷关守将率兵鏖战三日，击退匈奴，重伤不治身亡。
老太傅自从见了姚红叶之后就一直留在宫中。陛下事务繁多，一直没有机会与老太傅长谈。直到大军出征之后，才稍有闲暇。
陛下来时，老太傅刚泡好一壶清茶，显然是在等陛下。
“陛下是想问老夫和姚小娘子谈了什么？”
不等陛下回答，老太傅就自顾自的开口了。
“我进去的时候，姚小娘子正在练枪，我虽不习武，却也知道知道一些门道，她如今的武功，恐怕还在我儿之上。她练了一炷香的时间，老夫就看了一柱香。她停下的第一句话就是‘太傅找我还是陛下找我？’”
老太傅抬头看了看陛下的脸色，又继续说道：“我说‘匈奴进攻边境，半月连攻下七座城池。’她笑了，说她只是一个废了的妃子，匈奴自有军队抵抗，与她何干。”
老太傅低头喝了一口茶，才继续道：“我说，现如今朝中无人可担主帅之职，她却突然说：‘太傅大人到屋内喝口茶吧。’转头先进了屋，我走进屋，她已经泡上了茶，椅子也已经放好了，我进去坐下。
老太傅说着陷入了回忆。
姚红叶说：“我不能领兵。”
老太傅不知道叹了今日第几口气。
“姚红叶不能领兵，但老夫之孙林枫可以。”
姚红叶怔了一下，随即又笑了。
“好，明日朝会还请太傅引荐。”
老太傅说到这，又抬头看了看陛下，却被陛下脸色吓得忘了词，一时间沉默下来。
没有一个皇帝不希望自己能够留下千秋功绩，陛下也是如此，然而自他登基以来，并未有什么功绩，反倒是出了兵部尚书贪墨的事，现在更是半月之内被匈奴攻下七座城池，朝中还无人可用……
陛下突然想起了当初兵部尚书满门抄斩的时候，姚红叶怀着龙嗣跪在御书房外求他，说弟弟才五岁，放弟弟一条生路的时候，他没有同意。后来弟弟死了，姚红叶也就再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后来，姚红叶生下孩子就交给皇后抚养。自己搬去了冷宫。
三年来，陛下每月十五都会到冷宫外守一夜。三年来姚红叶却从未见过他……
“陛下……”老太傅看了一会儿，试着开口，看见陛下会过神来才说：“陛下公务繁忙，老夫就不多留陛下了。”
陛下走后，老太傅一个人坐在桌前，回忆起来与姚红叶的谈话。
姚红叶答应出征之后，老太傅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与陛下为何会这般？”
姚红叶笑了：“太傅怎么也喜欢打听这事？”
“我看着陛下长大，他对你的感情我看得清清楚楚，你也是喜欢陛下的，为何……”
“太傅，陛下是个好皇帝，当初我父亲贪墨，确实是罪无可恕，满门抄斩也是按律行事，我当时怀有龙嗣，逃过一劫。本不该奢求更多，只是我不忍弟弟还未体味这世间美好就命丧黄泉。但是我也明白若是陛下因为我放过了弟弟，他的底线就变了，我都明白的。我进冷宫，不是接受不了陛下，是接受不了自己。如果有一天，我能有能力改变不合理的律法，那我自然会回去。”
老太傅那时听得愣了。
“大辰开国至今，一向重文轻武，先帝尤甚，如今武将青黄不接，正是匈奴最好的时机。大辰已经快20年没打过仗了，我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不过，我会尽力的。”
老太傅抬起茶杯凑到嘴边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杯中茶水已经喝完了。老太傅笑着摇了摇头，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
和匈奴一战打得十分惨烈，临近过年才收复了一座城池。有大臣谏言更换主帅，被陛下骂得狗血淋头，就无人敢再提了。
年后，陛下需到太庙祭祖，今年的祭祖仪式比较简略，毕竟匈奴人的仗还未打完。
然而，祭祖前夕，传来战报，大军再收复一城，礼部顿时忙的脚不沾地的重新安排仪式。
祭祖当日，陛下上台阶前，又传来战报，大军又收复一城。
礼部官员：有完没完了！！！
当然他们是不敢发表意见的。
最后陛下还是没有让礼部重新准备，而是把祭祀时间延长了，礼部官员正感谢陛下体恤时。再次传来捷报，大军又收复一城……
礼部官员：幸好幸好！！！
在那之后，一连两月，大军都未能在收复城池。
陛下召集官员议论犒赏三军，最后礼部尚书自请前去前线。
陛下写完犒赏圣旨，礼部尚书跪下接旨。
礼部尚书圣旨还未到手中，就有战报传来，林枫孤军深入，劫了匈奴单于，匈奴投降了！
礼部尚书：……我累了……
大军四月底才回到京城，还带来了匈奴的使者。
陛下对活着将士们进行封赏，牺牲的将士也安排补偿家人。各部开始忙碌。
安宁伯林枫倒是最闲的一个。夜晚她偷偷溜进宫找老太傅。
老太傅打开门看到坐在墙头上的人，吓了一大跳，不过老胳膊老腿的，没能跳起来。
姚红叶刚刚从墙上跳下来，老太傅院子的门就开了，陛下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姚红叶，她此时还是男装打扮。快四年不见，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他就顿在了原地，不敢乱动，害怕她下一秒就不见了。
姚红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然后就离开了。反正今晚还有晚宴，还能见面。
陛下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许久，直到老太傅叫他才反应过来。
“老师，今夜庆功宴给您留了位置。希望老师能来。”
“好，老夫会过去的。”
晚宴之上，林枫作为主帅，陛下许诺一个要求。
林枫缓缓走到中间，跪下磕了一个响头，才抬起头看向陛下。
“臣求陛下，修改律法，斩头之刑，不斩 12岁以下幼童及70以上老人，改做贬为平民。”
此言一出，宴会厅顿时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看向跪在大厅正中的那道身影。
良久，陛下才出声：“既是答应安宁伯的要求，朕自然不会毁诺，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需朝会商议。”
一时间，宴会厅中无人说话，只有林枫叩首谢恩的声音……
老太傅看完全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耳畔响起姚红叶的声音：“陛下可以为了功臣修改律法，却不能为了宠妃违背律法，即使它们都是同样不合理的律法。”
在争论半月之后，新律才终于确定下来，若抄斩满门，12岁以下幼童贬为庶民，三代之内不可入仕，75以上老人贬为平民。
事情告一段落之后，老太傅启程离京。临行之前，入宫拜别陛下。
坐在马车上的老太傅想起来蹲在御书房房梁上朝自己招手的“孙子”，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窗外，叹道：“人老了，也该歇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