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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   57
      闻锦扑到浴缸前,花洒里喷涌出的水立刻浇了他满身,深冬的水冷得好似一把把匕首,朝着闻锦脸部和颈侧最柔软的皮肤扎进去,冷得闻锦浑身一个激灵。

      “白华年,醒醒!白华年!”闻锦抓着白华年的肩膀使劲摇了几下,白华年的头朝一边歪倒,在浴缸边沿上撞了一下,他的眉毛慢慢皱了起来,竟然还有意识!

      “白华年!”

      闻锦一叠声喊着白华年的名字,但是白华年没有再给他别的反应。闻锦又晃了他两下,忽然想到他得先给白华年止血。

      白华年以前割过自己的手腕,闻锦想当然的以为白华年这次肯定也割了手腕。他在水里摸索着几下,捞起白华年的一只手。

      白华年身上还穿着宽松的白毛衣,戴着白护腕,此刻一身白已经被血色染透了。闻锦抓着白华年的手腕,因为害怕和紧张他的手有点发抖,扯了好几下才把白华年的护腕和袖子拉下来——这只手上没有伤口。

      闻锦把白华年另一只手捞出来,三两下褪下护腕露出腕口,首先进入闻锦视线的是一条横贯手腕的伤疤,增生的皮肤凹凸不平,比原先的颜色还要白些,周围分布着不规则的扭曲的缝线,丑陋而狰狞,好像一条刻在手腕上的白蜈蚣。

      这是白华年的旧伤。

      闻锦第一次见到这条疤,不由地抽了口气,他定了定神后甩开别的念头继续寻找伤口。可奇怪的是白华年的左手上只有这一条旧疤,并没有新伤。

      闻锦心中充满了疑惑,白华年伤在哪里?

      这时白华年的左手忽然不甚明显地往回抽了几下,闻锦愕然抬眼,发现白华年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显得十分虚弱,却又冷漠极了,他嘴唇颤抖着说:“离开这里。”

      闻锦一下子愣住了,白华年把手收了回去。

      白华年右手握住了左腕上的伤疤,两手又重新沉没在水下,他微微侧过身,留给闻锦一个防备的姿势。

      闻锦脸上渐渐流露出心痛的意味,声音里有些难得的软弱,他朝白华年伸出了手:“华年,你伤哪里了,告诉我……”

      “马上离开!”

      白华年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打断了闻锦的话,他伸出右手扶住浴缸边缘想要起身,手腕颤了颤,却没使出力气,反而脚底一滑,整个人忽然全都滑进了浴缸里!

      血色的冰水顷刻间没过了他的口鼻,他本能地在水里扑腾着想要起来,满缸的水不断地朝外溢出,让浴室的地板也变得一片血红。

      但很快他停止了挣扎,脑子重新变得麻木,任由窒息和寒冷攫住了自己的心神。

      就这么沉在水下吧。他迷迷糊糊地想着。

      突然他的衣领被闻锦抓住了,闻锦提着衣领猛然把白华年拽出水面,刺啦一声,单薄的线衫禁不住闻锦大力的撕扯,领口和肩线全都扯破了,白华年大半个上身都露了出来,人像个拨了壳的鸡蛋似的一头朝浴缸里倒进去,浴缸里的水被他砸出了一大半。

      闻锦怒声低骂了一句,在手里寻找到白华年的膝盖托起来,另一手托着白华年光溜溜的肩膀,总算把人抱出来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白华年你说话!你是不是想死!你到底割哪里了?你他妈的……”闻锦把白华年放到洗手台手,一边质问一边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别的伤口。

      白华年整个人已经冻得通红,胸口急剧地起伏着,一边咳嗽一边往外吐水。

      “我……没有......受伤。”白华年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睛要睁不睁,好似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血色的水顺着惨白的脸颊流淌下来,留下了丝丝缕缕的血痕,连眼睫和眉毛都染上了血色,那么白的脸,那么艳的红,让他在极度的憔悴和颓废中又显出了不可思议的媚色。

      闻锦不理会白华年的狡辩,他一定要自己检查后才相信。闻锦把白华年牛仔裤裤腿挽起检查脚踝,又把扯烂的毛衣一把拽下,前前后后检查白华年的后背和前胸和小腹,确定没有任何伤口后,闻锦这口气才松了一半。

      白华年全身只剩下一件湿透的牛仔裤,冷得不住打颤,那频率简直不是人能抖出来的。他抱着膝盖坐在洗手台上,头枕在镜子上,闭上眼睛,把闻锦当做不存在。

      闻锦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恨不得给他一拳。

      他移开视线转移注意力,忽然看到浴缸旁边有两个白色的小罐子,闻锦走过去拿起来看,只见上面写着番茄红添加剂,正是前段时间让闻锦想不通会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妈的!”闻锦一下子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狠狠地把罐子摔在地上。他非常生气,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一样,但又莫名其妙地生出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白华年没有再割伤自己,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闻锦在浴缸前来回走了几步,借此平静心情,皮鞋踩出湿漉漉的地板上发出了啪嗒啪嗒的水声。

      浴室里简直一团狼藉,到处都是血水,洗手台上还坐着一个半裸的男人,宛如一个血腥的案发现场。

      闻锦重重地出了一口气,甩了甩被水淋湿的头发,朝着白华年走过去。

      白华年因为太冷,整个人已经蜷缩着躺在了洗手台上,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都是红的。

      闻锦看到白华年这样,火气又上来了,低声又骂了一句,脱下自己的外套想给他裹上,脱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停下来,走到浴缸前将那半池血水放掉,将花洒的水温调到了稍微热一点的程度。

      闻锦把白华年从洗手台上抱了下来,放到花洒下面。白华年不听话,几次想逃开那个花洒往浴缸外面爬,被闻锦一次一次给按了回去。

      最后一次白华年把花洒拨到了冷水的档位时,闻锦一下子火了,闻锦迈进浴缸里,抓着白华年的手,和白华年面对面站在一起,朝他吼道:“想作死是不是?我陪你好不好!”

      小小的浴缸装不下两个手长脚长的大男人,白华年转不了身,也动不了,他颤颤巍巍地站着,嘴唇半张着,眼神绝望地看着闻锦,闻锦也在死死地盯着白华年。

      闻锦比白华年还高一大截,花洒的水撒不到闻锦身上,最后从两人的心口冲下来,闻锦的大衣渐渐被水湿透了,白华年的身体被水冰得越来越红,他冷到了极致,终于长长地呻*一声,抱着头蹲下。

      闻锦低头看着白华年,渐渐咬住了牙,眼眶逐渐发红。他使劲咽了口唾沫,而后抬手把花洒摘下来,把水温调高后往白华年身上浇。

      白华年没有再挣扎,他蜷缩在浴缸里,变成了一团小小的棉花,任由花洒组成的雨将他浇透。

      闻锦把自己的大衣脱了扔到洗手台上,然后动手去脱白华年的裤子。白华年已经不再反抗了,任由闻锦脱掉他湿透的衣服,冲洗他身上的红痕。白华年身上重新温暖起来了,但他还是没有力气,闻锦用干净的浴巾把他包起来的时候,他甚至不能说一句谢谢。

      闻锦抱着白华年踢开了卧室的门,他把白华年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给白华年盖上。

      白华年还是在发抖,他嘴唇紧闭,双目阖起,湿漉漉的眼睫毛紧紧地贴着下眼睑,鼻尖红红的,看上去有点可怜。

      闻锦叹了口气,去卫生间拿来吹风机,给白华年吹干头发。

      白华年仍在闭着眼睛发抖。

      闻锦在柜橱里找到了另一床被子,他脱掉了自己湿透的衣服,拿着被子上了床,将白华年拉过来按到自己怀里,然后用两床被子包住了他们俩。

      白华年的身体像冰块一样凉,闻锦和他肌肤相贴的地方每个细胞都在抗拒,可闻锦仍然将他抱得很紧,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一会儿就不冷了。”闻锦低头吻掉白华年眼睫毛上的水珠,温柔地对他说,“这么冷的天,洗什么冷水澡,还放染色剂,你要吓死我吗?下次你想洗冷水澡我带你去,北京那边好多身体好的大爷们喜欢游冬泳,咱们也跟着去凑凑热闹。不过你这小身板我估计着得先练一练才能下水。”

      白华年没有吭声,不过他往后撤了撤身子,像是又想逃开,但闻锦立刻把他箍得更紧,一手握住了他冰冷的双手。

      “我去年去过寿安,就在你回家的前一天,你看到的那辆车就是我的。我回到海清,去找过那个瓜棚,找过桥洞……”

      白华年忽然浑身一颤,然后就不动了,闻锦无声地笑了笑,继续说:“都过去了,那个瓜棚早就不在了,我替你看过了,没人记得那件事。桥洞好小一个,你当时怎么钻进去的。我还看到了垃圾处理厂,现在完全荒废了,咱们小时候一起玩过的地方都变了个样子。海清高中有了新校区,老校区教学楼涂了新漆,我替你看了,新颜色真丑…….”

      闻锦突然不说话了,因为他感觉到心口那个地方湿了一片,白华年趴在他怀里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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