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风风火火_

130、第 130 章

　　闻锦头顶毛巾，给浴袍腰带打了个松松垮垮的结，哼着小调走进卧室。
　　白华年背对门躺在床上，被子盖到了下巴，随着呼吸的节奏，身体轻轻浅浅地起伏着，好像睡着了。
　　闻锦对着白华年的背影擦了会儿头发，转回客厅，打开其中一个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副睡眠眼罩和一部眼部按摩仪，看了看，把按摩仪扔回去，毛巾也扔到一边。
　　他顶着一头半湿不干的头发，快步走回卧室，抬腿就上了床，隔着被子把白华年整个抱住。
　　“睡了吗？”
　　明知故问的闻老板精力惊人，虽然已经凌晨两点，可是他一点也不困，反而情绪格外高，暗搓搓地还想做点什么。
　　他把被子拉低，拿起真丝眼罩蒙在白华年眼睛上，欣赏了一会儿，感觉还不错。
　　能不能遮光能不做助眠先不说，白华年现在跟戴了墨镜似的，酷酷的。
　　“眼罩很适合你啊，不起来看看吗？”
　　“腰还疼吗？要不我给你捏捏？”
　　“被子盖这么多，不热吗？”
　　说到这里，闻锦捏着被角搓了几下，说：“怪不得有点热，怎么这么早就换上厚被子了？”
　　“眼罩很舒服。”白华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语气中含着浓浓的倦意。
　　他抬起手，把眼罩上的细绳绕到脑后，戴好了眼罩，说：“你热了就开空调吧，我被子厚，没事的。”
　　闻锦挑挑眉，看看空调上显示的实时温度，再看看好像很冷的白华年，最后还是没有开空调，抱着白华年，凑合着睡了一晚。
　　次日八点，闻锦在闹钟声中艰难地醒过来，缓了好一会儿，才把眼睛睁开，坐起来。
　　白华年正在闻锦身侧安静躺着，睡得很沉。
　　他身体蜷缩得厉害，抱着枕头，像只装了盘的大虾。长长的刘海遮住眼睛，下颌线刀削般清晰而流畅，延伸到尖尖的下巴。两片薄唇过于缺少血色，和脸几乎一个颜色了，显得病恹恹的。
　　“华年这段时间不好过吧。”
　　闻锦默默地想着，抬起手把白华年刘海撩开，搭在耳后，露出一副微蹙的眉眼。即使睡着，他也好像很不开心。
　　闻锦心中顿时充满了怜惜之意，俯身在白华年眉间落下轻轻一吻。
　　起身时，就见到白华年双眼大睁，急促地呼吸着。
　　闻锦没想到只是那样轻的触碰，仍旧惊醒了白华年。
　　他轻轻拍着白华年的后背安抚，后来干脆把人抱住，也不管人家睡没睡醒，自顾自地耳鬓厮磨一通，才依依不舍地起床，进了卫生间洗漱。
　　他再出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卧室的窗帘都拉开了，屋子里很亮，而白华年也起来了。
　　白华年身上只穿着一件闻锦的衬衣，站在窗户前，两条白皙细长的腿蹬得笔直，踮着脚，看着外面。
　　闻锦眼睛亮了亮，问道：“看什么呢？”
　　白华年猛地扭过头，脸上的惊惧没来及掩饰，一下子全撞进闻锦眼中。
　　“怎么了？外面有东西？”
　　“不，不，没什么。”白华年把脸转向一边不去看闻锦，两手拢着衣襟，结结巴巴地说：“没什么，没，随便看看。”
　　闻锦快步走到窗前就要往外看，白华年拦在前面，不想让他看。
　　“到底怎么了？”
　　闻锦让白华年的模样弄得自己也有点急。他几个月没在家里住，虽然小区管理和治安一向不错，但也不是一定没有意外。
　　他把白华年拽到一边，拉起窗帘看了看，又警惕地观察楼下的动静。
　　家在高层，看小区里的人和树都很小，仅凭闻锦的视力，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异常。
　　窗户是好好的，窗外的楼体也没有异常。
　　闻锦纳闷地回头看白华年：“你刚才看到什么了，怎么害怕成那样？看看，都出汗了。”
　　说完抬手揩掉白华年额边的汗珠。
　　白华年没有说话，他先是一头扑在闻锦怀里，抱着闻锦发了会儿抖，然后没有征兆地突然把闻锦推开，转身跳到床里，拉起被子盖住全身。
　　闻锦感到莫名其妙，问：“你不舒服吗？”
　　白华年在被子里点点头，含含糊糊地说自己做了噩梦，很困。
　　“好吧，别闷在被子里了，躺好，接着睡吧。”闻锦帮白华年盖好被子，看他又闭上眼睛睡了，才稍稍放了心，开车去公司。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一大片人，看到他进来，在前面的几个主管纷纷和他打招呼。
　　他让大家都坐下，视线在每个人身上快速扫过，笑着说：“今天在这里，我向大家郑重地宣布一个好消息，KEN品牌已经同意了我们的收购计划！”
　　虽然大家昨天就听说这事，这时还是纷纷鼓起掌来，特别是几个跟着闻总一起去法国谈判的员工，高兴得眉飞色舞，好像已经能看到自己年终奖翻了一翻了。
　　掌声落下，闻锦继续说：“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付出总算有了回报，按理来说我们应该好好庆祝一下。但是呢，签订意向书只是第一步，威尔斯是个很精明的人，他提出的要求很多，有些问题还需要我们双方进一步沟通。我们还有一场大仗要打，希望大家再接再厉，等这段时间过去，我承诺，该休的假一定能休，该发的奖金财务部也会准备好，年终的时候，我以个人名义在团队的奖金池里再加三十万红包，团队里的人都有份，”说完他又笑了笑，开玩笑似的说，“别跟其他人说啊。”
　　大家都笑了，纷纷说谢谢闻总，运营部一个胆子大的姑娘还应了一句“我们不会告诉别人的”，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请刘总监先介绍一下KEN品牌的情况。”
　　......
　　会议真正结束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主管们领了任务，回去和下属继续开会做分工和计划，闻锦则单独和法务部的人开了个简短的会议，四点多才谈完，闻锦饥肠辘辘，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个三明治，匆匆啃着，又打开电脑，正单手按键盘打字回邮件，曾衍敲门进来了。
　　“听说你要发三十万红包？”曾衍大马金刀地坐在闻锦对面，手里的文件在桌沿上一下下磕着。
　　闻锦眉毛一挑：“这么快就传到设计部了？”
　　曾衍翻了个白眼：“别告诉我你没猜到。”
　　闻锦笑了起来，两口把三明治吃完，说：“这么高兴的事，有人想炫耀一下也不是不能理解。”
　　“切~好人你做，最后不还是要走公司的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小曹搞的鬼。”
　　“我说了，这笔花销记在我账上。”
　　“你真这么大方？”
　　“我一直都是个大方的人啊，咱们认识这么多年，如此简单的事你都没发现。”
　　“我还真没发现。我就记得上大学的时候你说请我吃饭，结果一次都没请。”
　　“......哦，你拿了什么文件，需要签字吗？”
　　“......是的呢，不过你这转移话题的手段也太明显了吧，对我就这么不用心吗？”
　　“曾衍你太客气了，以后这样的小事就不用亲自过来一趟了，我签个电子版就可以。”
　　曾衍：mmp。
　　“好吧，”曾衍无奈地抖了抖文件袋，“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没机会跟你说。”
　　“什么？”
　　“你妈跟我打听过白华年的事。咱都是兄弟嘛，我懂，我没说，我发誓我没说你们的事。”
　　闻锦合上电脑屏幕，神情郑重起来，说：“怪不得她知道我跟华年已经在一起了，原来是你叛变了。”
　　“我没有说！真不是我！我怎么知道她怎么知道的！”曾衍急眼了，两手按在桌沿上，“她那天问我你家密码怎么改了，我脑子一抽，就告诉她了，然后才反应过来你家里有白月光啊！怎么样了，我都没敢问白华年，你妈见到他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吧，上周三还是周四，反正你还没回国。”
　　“......”
　　“你别这么看着我，就算我不说，你妈也能进门！你觉得白华年会不开门吗？”
　　“你的意思是，他们已经见过了吗？”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来问你吗？白华年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事？你妈会不会甩出几百万分手费让他离开你？白华年是不是答应了？这也太狗血了吧？啊！真不是我的错啊！”
　　曾衍一头撞在桌子上，哭丧着脸说：“我对不起你啊小胖。”
　　闻锦站起来，指了指曾衍，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对不起我还喊我小胖！”
　　“闻总，闻老板，原谅我！我走了，我还有个会要开，拜拜！”
　　曾衍放出一个炸弹后风一样刮走了，闻锦在办公桌前转了几圈，打开手机，翻找他和白华年的聊天记录。
　　“上周三，周四，白华年没什么异常，难道那天白华年没在家，两人没遇到？”
　　闻锦挠了挠头发，想直接去问他妈，考虑到他妈肯定又趁机劝他和白华年分手，没打这个电话。
　　想来想去，闻锦决定早退一个小时，让助理有事随时给他打电话，卡着最大限速开车飚回家。
　　电梯上行期间，闻锦就想好了，这事不能直接问，万一他妈没有来过，这一问白华年可能会知道闻锦的家庭也很不支持他们在一起的。
　　白华年刚刚经历了家人反对的惨痛事件，类似的话题会给他很大压力。
　　他得旁敲侧击，尽量不让白华年起疑心。
　　有了目的，接下来就要想想怎么问了。闻锦还没想出好的问话办法，电梯就到了。
　　客厅里没有人，也没人出来迎接他，一股温热的风从阳台的方向吹过来，闻锦望过去，只见窗户都开着，晾衣杆上的衣架被吹得来回摆动，旁边的花架上已经没有了绿色植物，主人的疏于照顾，让最后一盆绿萝也枯死了。
　　闻锦走过去，把窗户关上，屋子里顿时十分安静。
　　“华年出门了吗？”
　　闻锦先去主卧看了看，没人，路过客厅的卫生间也看了一眼，没人，最后去了书房。
　　书房的门半开着，里面没有任何动静，闻锦以为里面也没人，却看到白华年就坐在窗前，背对着门，一动也不动。
　　闻锦以为他睡着了，要不然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他为什么听不到。
　　闻锦把门完全打开，走了进去，脚步刻意放得很重，一路走到白华年身边。
　　他看到白华年的双眼是睁着的，西斜的日光给白华年的脸镀上一层金辉，原本显得凌厉的脸部线条，此刻都变成了匠人精雕细琢后的杰作，眼珠则像琉璃一般晶莹透亮，熠熠生辉。
　　很美，只是不太像活人，而像个水晶娃娃。
　　闻锦轻轻叫了他一声，他没回头，就像个真正的水晶娃娃，听不到声音，也不会回答。
　　“白华年！”闻锦大声喊他的名字，白华年终于回过神来了。
　　他像是吓了一跳似的，身体骤然绷紧，脸上又露出了早上那种惊惧交加的神情。
　　“你到底在看什么？”闻锦皱起眉头，狐疑地看了眼窗外。
　　要是再没发现白华年不对劲，那闻锦就太傻了。
　　“华年，你是不是有心事？”闻锦半蹲在白华年身边，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侧。
　　白华年慢慢转过头，他的眼神平静下来了，脸上没再有什么表情，久久地看着闻锦。
　　闻锦叹了口气，站起身，抱住白华年，说：“周六我们出门散散心好不好？看看电影，吃顿大餐，听小曹说附近有家新开的私房菜馆，味道很不错。”
　　“不用，”白华年终于开口了，“我不想出门。”
　　“这样啊，那我们请曾衍他们过来玩吧！吃火锅，打牌，或者你想玩什么？”
　　白华年在闻锦怀里摇了摇头。
　　“好吧。华年，我妈，是不是来找过你？”闻锦犹豫着，还是问出了口。
　　“我还没能跟她沟通好，所以如果她说了什么话，你不要在意。你不要看她，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