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之旅》青花瓷碗

3、第三章

　　“我失恋了。”我和他一起坐在河边，对他说，“我喜欢班里的一个男生，他是人类。我们一直是好朋友。我喜欢他，他不知道。然后，我看到他和一个母狐狸精在一起。”
　　他很气愤地说：“那是他没有眼光！如果是我，如果是我……”说着说着，他的脸又红了。
　　他虽然换了一身衣服，却依然是五彩斑斓，明艳照人。
　　我逗他：“如果是你，你要怎样？”
　　他脸通红，结巴半天，什么都说不出来。红红的脸，黑亮亮的眼，我盯着他水润的嘴唇，蠢蠢欲动。
　　气氛呈现白热化状态。

　　然后，一只散发着狐臊味的兔子奋不顾身的扑到我怀里。
　　黄娇娇！我扒了你的皮！
　　季采斓有些奇怪的看着这只兔子：“它的气味……闻起来有些怪怪的。”
　　那当然！这根本不是兔子，是一只骚狐狸。
　　这句话果然惹恼了黄娇娇，只见小兔子灵活的转身，翻腾，兔子蹬腿——“啪啪”两下，季采斓漂亮的脸上就多了两道红印子。
　　这个死狐狸精！我一把抓住兔子耳朵，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河流最远处扔去。“扑通”掉进了看不到的远方，眼不见为净。死狐狸精，你不知道打扰别人恋爱会天打雷劈吗？你已经打扰了老子一次了，还想再破坏一个？
　　季采斓倒是从来没见过我如此没有淑女形象的样子，有些吃惊，犹豫着劝我：“没关系，别生气，我没事的……”
　　我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看他脸上的红印。死狐狸，用那么大的力气！
　　他的脸变得红扑扑的，眼睛也四处乱瞄不敢看我。我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很妙的主意。
　　我凑近他的脸，说：“我来帮你吹吹。”
　　轻轻吹了一口气，他立刻就像炸了一样，挣脱我，满面通红地说：“不，不，不用，不用了，不疼，没事，不疼，真的……”
　　我拉住他，放慢语速，“柔声细语”：“这么明显的印子，真的，真的一点点都不疼吗？”
　　满意地看到他果然如我所料软下来，脸上红的开始冒热气，耳朵和脖子都开始变红了。他讷讷地说：“有……一点点……”
　　说完就很拘束地僵在原地，不敢看我。
　　我慢慢的凑近他，满满的凑近，他脸上的热气隔着老远都能看到——要是我趁机非礼他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这么可口的家伙，吃？还是不吃？
　　要是吃了他，我就是禽兽。要是不吃，那我岂不是禽兽不如？
　　阳光洒在他红透的脸上，他再害羞下去会变成烧鸡的。
　　我决定还是禽兽不如一回吧。
　　推开他，说：“不勉强你，你不想让我吹就算了。对了，你刚刚离开那十分钟是做什么啊？连衣服都没换。”
　　他见我离开，脸上的红晕倒是消退了几分，却也或多或少有些失望，嘿嘿，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
　　“我给家人留了一封信，然后收拾了一些自己的积蓄……”
　　“等等，你说——你难道想？”不会吧？我诧异地望着他。这小子难道想效仿我离家出走？我离家也只是离开一个星期而已，这小子还收拾了积蓄，该不会想从此就跟着在外面生活了？
　　他竟然还点头了！
　　“我知道自己除了跳舞之外没什么本事，但是，我，我想跟你出去。我已经十八岁了，成年了，已经可以……”
　　他鼓足了勇气说这番话，边说边偷偷看我。拜托，我的吃惊不亚于你好吧？
　　“我，我喜欢你！”他握住我的手说。
　　我还沉浸在震惊之中。
　　时，我知道他喜欢我。但是他喜欢的是兰小艺这个女生的吧？他要是跟我走了，将来一定会后悔死的啊！
　　“你，你将来会后悔的……”我总不能明说我其实是个男人吧？
　　“不会的。就算你将来不要我，我也不会后悔。”他的眼睛忽闪忽闪的，让我很有罪恶感啊啊啊啊。
　　“我是跟着旅行团走的，车里没有你的位子。”啊啊啊我怎么能说出这种理由脑子秀逗了吗？
　　“我可以变成原型躲在你的包里。”他说完很主动地变成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鸟，再缩小两圈变成鸽子大小，拍拍翅膀钻进我的包里，探出脑袋对我说：“看，这样就没问题了。”
　　我……我还能说什么？
　　中午我们旅行团集合了，上车后就开动，晃晃悠悠的开了三个小时。隔着车窗，我抱着他一起欣赏了猗天苏山、綦山、摇山、增山、门户山、待山。这些山上也都有五彩鸟，也就是风人族的村落分布。季采斓还小声给我讲他小时候随着大人来这些山里走亲戚的事情。
　　对他来说，远远的再看一眼曾经生活过的山林，就离开这个他从小生长的地方了。他心里大概也会有不安吧。彩色的鸟头靠着车窗玻璃，黑亮的眼睛痴痴地望着窗外的风景。深绿色的原始山林，偶有彩色的风人族飞进飞出。拖着长长的话里的尾羽，在阳光下煞是夺目。那麻雀一家一如既往的叽叽喳喳，同样都是鸟，怎么季采斓的声音就那么好听，麻雀一家就那么烦人呢？
　　我轻轻抚过季采斓头上的彩色羽毛，他安静地任我抚摸，眼睛仍然注视着窗外。
　　我忽然想起老爸说过一句话：只要当离开的时候，才会发现不舍得。
　　他说自己不会后悔的那些话，应该……不会改变吧？
　　经过三个小时的旅程，我们终于抵达了中容市的海港。接下来的一夜要在船上度过。
　　上船之前和飞机火车一样都需要安检，防止恐怖事件发生。
　　安检门的外形和人类的机场的安检门差不多，但是功能更强大，准确性也非常高。随身携带的行李也不需要单独安检，跟随旅客一起穿过安检门即可。安检门会自动对各种有危险性的符咒法器等危险品产生反应，而且在走过门的时候也会短暂的被照出原型。有些江洋大盗试图改头换面通过这些交通工具远走高飞，但是安检门会照出伪装，显示出正常的人形和原型，让犯罪分子无所遁形。
　　当然，像我这样灵力高深的天才儿童是不用担心被照出男儿本色的。甚至我的兰花本体也可以不被照出来，但为了不那么过于出众，我还是意思意思随大流，略微露出一点来。
　　季采斓没见过安检门，我小声给他解释。他貌似有些担忧，我说没关系，轮船是允许携带宠物的。他这才稍微放心了。我让他在通过安检门的时候变回原型，我把他抱在怀里镇定自若的走过。他大概有些害羞，头深深的埋在翅膀里。
　　安检门的巡查大叔见此情景哈哈一笑：“小姑娘，你的这只鸟是不是第一次旅行啊，吓着了吗？在船上给它好好洗个澡，就没事了！”
　　我微笑着点头：“谢谢叔叔，我记住了！”
　　说完随着人群登船，我低头看看怀里的季采斓，他死活不把脑袋拔出来。给他洗澡？是个好主意，就怕他害羞啊，嘿嘿。
　　武导在船舱甲板上给我们这些团员安排了房间，我领到钥匙之后先去房间看了看，然后询问季采斓的意见：“外面太阳快落山了，我们去看海上夕阳好不好？”
　　五彩鸟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我笑嘻嘻的朝他伸出魔爪：“听我的话啊？乖，来让我抱着。”
　　季采斓大惊，恳求我：“不，不要抱着好不好？”
　　我笑着拒绝，扑过去：“那可不行，这么漂亮的宠物，被别人抢走怎么办？”
　　季采斓张开翅膀想要避开，无奈房间太小，几个回合羽毛乱飞后，他还是被我擒获了。胜利！我得意地抱着这个五彩斑斓的家伙，昂首阔步，走向甲板。
　　随着汽笛长鸣，轮船缓缓离开了海港。远处的青山越来越远，海浪一下一下拍击着船体，在船行驶过的地方留下一条白色的泡沫。船向着东南方行驶，逐渐离开这原始的山林，回到文明的现代化人类世界。我怀抱中的季采斓带着眷恋的目光看着远去的一切，太阳慢慢西沉，大海广阔得无边无际，他的故乡只剩了小小的一点，并最终消失在海平面以下。
　　我忽然想问他：“你真的不后悔吗？”
　　他回头看着我，微微摇头：“我不后悔。”
　　我知道的，他不会对我说谎。
　　我却怕他会失望。我不是他一见钟情的单纯温柔文静的女孩子，却依然还是把他带走了，带他去人类的社会，一个他从来没接触过，只在教科书中了解过的可怕的地方。
　　太阳落山后，海风稍微有些冷了。我看看时间，该去吃饭了。轮船上的饭是自助餐，却不能带宠物。我先带他回房间，叮嘱他不要外出，不要随便开门，我有钥匙会自己开门的。季采斓一一点头应了。
　　出门之前季采斓叫我：“小艺……”
　　我稍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叫我。我问：“怎么了？”
　　他略微犹豫一下，抬起细长的脖子，郑重地对我说：“我不会后悔的。我喜欢你，所以跟随你离开家乡。虽然我除了跳舞之外什么都不会，但是我会努力学习的！我会学习在人类社会的生存之道，我直到人类都是用钱的，所以我也会努力挣钱，养家，给你幸福。”
　　他跳下来，变大身子，看着我说：“所以，也请你不要后悔，好吗？”
　　我……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抱起他，把他放回床上，给他理顺羽毛，微笑着说：“好。我记住你的话了。”
　　转身，走出房间，回头看到季采斓还是华丽丽地铺在床上。微笑着挥挥手，关门。
　　他这个样子，这番话……果真是……一只傻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