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归浅封题》张绿

1、楔子

　　京城中丧钟长鸣，进京的人大多都被拦在城外，这可便宜了酒馆客栈，里面人声鼎沸，无比热闹。
　　“哎，伙计，打听件事——这丧钟为谁而鸣啊？”
　　被叫住的伙计扭头见是个衣着不凡的公子，忙挂上招牌笑容回到：“您问这丧钟啊……为柳妃娘娘呗，吃斋念佛一生，到底扛不住多病，昨日薨了。”
　　那公子一脸疑惑：“我从外省赶来，怎从未听说过这个柳妃，是个怎样的人，让当今圣上为她鸣钟？”
　　那伙计四下扫了几眼，见掌柜并未留意这边，连忙弯腰坐到公子对面，小声说道：“这位柳妃啊，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儿了，皇上还未登基前就在身边的，倒是有慈悲心肠，前些年冬日还为难民发放过粥食呢……”
　　伙计又用了更小的声音说道：“人家娘娘，聪明着呢，整日念佛，母凭子贵，坐稳了妃位。”
　　公子笑笑，拿起茶杯问道：“想来那位皇子也并不出色吧，从未听说过……”
　　“客官您这可就错了，是太出色了！”伙计眉眼间隐见有得意之色。
　　“那为何我从来都未听说过这位殿下？”公子实在疑惑。
　　伙计又撇了撇周遭，故作神秘说道：“那是因为这个皇子并不在皇宫之中——十岁就送去寺庙了，”伙计笑笑，“客官您可别问我哪个庙，这可太抬举我了，真没人知道。”
　　公子只好无奈点点头，他的确想问哪座庙来着，听他这么一说只好做罢。
　　沉思片刻又不死心地开口问了句：“好好的皇子去当什么和尚呢？”
　　伙计摇摇头站起来，拿下肩上的抹布擦了擦刚刚坐过的地方，道：“这皇家的事咱们小老百姓哪清楚呀。”
　　公子点点头，赏了银钱，伙计便乐呵呵地走了，公子将浊茶饮尽，撩帘远去，客栈里的话题仍在继续。
　　一个彪形大汉正抱坛狂饮，周围围了一圈人，他把酒坛往桌上一砸，酒水洒了些出来，可并没有人注意这个，都被他说的话吸引了——
　　“要说那不知好歹的蛮子啊——那是狼子野心！且不说惦记我朝南疆十余年了，光是朝贡时也不忘捞好处！到底是蛮人，上不得台面！”
　　那人又喝了口酒，勾起嘴角道：“为什么说他们不知好歹呢——在座各位可知梁焕其人？”
　　一语即出，四下响应：
　　“谁人不知梁将军！”
　　“我朝常胜将军嘛！”
　　那个大汉爽朗笑道：“对对对！有梁焕在南疆，蛮子岂有不怕之理!”
　　“要说梁之久也是当年的殿试第一人，怎的去做了武官？”有人不禁问道。
　　“这谁知道！男儿志在四方吧!”有人高声回道。
　　“这梁将军是何等俊秀的人物，如今二十又四，却又未有女眷，怪哉怪哉……”
　　“都说了男儿志在四方，不念小家儿女私情!”
　　一人声音很小，但偏偏让人听的清清楚楚：“圣上也迟迟未赐婚，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有人起哄：“这位小友是想揣测圣意？”听着那人直摆手，这可不能乱说！
　　那大汉倒是不忌讳，说道：“其实梁焕这突然出现，一入军营便拔得头筹，两年便当了将军，圣上是不放心呐……老夫是当真自愧不如，梁之久的确有当年我们开国始祖征战之姿，这战无不胜之势，真是让我们这些匹夫望尘莫及啊！”
　　说罢，举起酒坛仰头灌下，潇洒离去。
　　丧钟又响了起来，估计是要连鸣三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