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寒清》花千引

7、禁园

　　此次行动真的是累得够呛，三天三夜未合眼也就罢了，还要昼夜不歇地将子元出卖朔望的证据搜集和整理，将不利的标记信件销毁，重新安排布置分舵的管理。总之不仅是体累，心都累了。

　　回到屋内便传出缕缕幽香，是沉香木的味道。在禁园，我们屋内的陈设多是由沉香木制成，不只是因为它香气怡人，更重要的是沉香的香气配合着门内独有的“沁兰香”可以调理气息疏通经脉，对疗养伤势也是极有好处的。

　　我走到香案旁将“沁兰香”点燃便回身准备关上房门进里屋休息。

　　“箬儿。”未了门口居然站着一人，也许是太疲困的原因，我居然不知道他是何时来到门外的。好在是在禁园所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然估计就我这状态，被他人暗杀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师兄。”我索性侧身让他进来，想必他也有话要说。

　　法郇凝了凝眉，这才走了进来，我知道，他不喜欢我这样如此疏远地称呼他，所以每次只要我这样叫他后都会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的，见着他这心里就会一沉，然后只能故意与他疏远。

　　“什么事？”见他久未开口，我问道。

　　“这次事情……还顺利吧？”他想了想问。

　　“嗯，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有些累要歇息会儿。”我直接了当道。

　　又是一阵沉默。我很奇怪法郇现如今对我的态度，从前认识的时候对我倒是毫不客气，嘲笑讽刺什么都有，可自从入了朔望近两年后他却突然变了样，时常说着说着便沉默了，亦或者每回都是淡淡的样子。若要说因为姐姐的关系才这样，可在门内并没有人知晓我二人的身份，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你姐姐……”他一开口便是姐姐。

　　“姐姐？姐姐怎么了？”

　　“没事，你不要误会，我是想说，你姐姐那儿我已经跟她说你这次是去了北安山，让她不用太担心。”

　　“嗯。”经常是这样，组织上但凡有任务下得急，我还来不及找借口向家人辞行的时候，他就会帮着向爹爹或姐姐解释。北安山的静慈师太是迟少恭的姨母，后剃度出家皈依佛门，所以家人也不会有何怀疑，这些年来一贯如此，他们早已见怪不怪了。反正在爹娘眼中我与姐姐还有迟少恭的关系是极好的，尤其是姐姐与他更是好得如同一家人，而我找他辞行也就没有什么不妥了。

　　“还有事吗？”我问道，忍不住又打起了呵欠。

　　“我……要走了。”他缓缓道。

　　“什么？”打着呵欠的我立马愣住。

　　“我要出去一趟，过些时日才能回来。”

　　“住上交代的任务？”

　　“不是，是朝廷。”

　　“去做什么？要去多久？”我不禁追问。

　　他抬起头注视着我，幽深的眸子一如当初清湛如水。

　　我被看得有些许地不自在，将目光转向正在燃着的香炉。淡淡道：“我替姐姐问的。”

　　“淮南一带正闹饥荒，圣上派我前去赈灾，大概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行。”

　　“三个月？”

　　“对，当然，要看灾情的严重性，若比预料中的更严重，恐怕要更久。”

　　“姐姐知道吗？”

　　“不知道。”他突然笑道：“你刚才不是说帮他问的吗？”

　　“好了，我会替你转达的。”我有些窘迫。

　　“什么时候走？”

　　“今日未时。”

　　“怎么这么快？”我有些吃惊。现在已经是午时了，看来马上就要出发。

　　“圣上临时下的旨，未留多余时间，再拖久了只怕百姓会发动叛乱。”

　　“那好，姐姐这边有我，你放心去好了。”我点头道，心里竟又开始莫名地泛酸，想来他来找我的目的只是不放心姐姐，来不及向姐姐辞行，才要我帮忙转达的。

　　“要保重身体。”

　　“嗯，我会告诉她的。”

　　“……你也是。”他轻声道。

　　如同被一丝火星灼在皮肤上，心里不由得一颤，再抬起头，见到的却只剩他离开的背影。

　　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自己，明明知道不可能，却为何始终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