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杏》白骨君上

81、第八十章 避难

　　“呀！东歌她是认出我了吗！”满月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现在长大了呀！
　　“……”连杏扶额，现在才想起这件事，是不是有点晚？
　　“她是怎么认出我的……”满月不解。
　　连杏摇头叹道：“你张口便唤她东歌，敢这么唤她名字的人有几个？你转身便唤我阿娘，能这么唤我的人又有几个？”
　　“啊！”满月恍然。
　　连杏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跟我说说东歌的事吧。”
　　满月在她身旁坐下，想了想，道：“东歌的事，我知道的不是很多，只知道三百年前，五族之战之后，她便被火族护于羽翼之下，免被百族讨伐，但是她自己，似乎并不喜欢呆在火族，也没有放弃过找阿娘你，再后来，就渐渐的再也没了她的消息。我与她，这三百年亦是从未见过。我想过找她，可是我灵力弱，出了幻族自保都是问题，而且，飞镰不许我找她，二爹爹也不许。她也从未找过我，似是有意与我划清界限。这一蹉一磨，便是三百年。”
　　连杏顿了一下，一字一字道：“百、族、讨、伐？”
　　满月点头：“嗯，那时候，阿娘下落不明，留在妖族的锁魂灯虽灭，灯却还在，他们便将主意打到我们的身上，幸亏我们四人都有人出面庇护，过得并不算多艰难。”
　　满月说的轻描淡写，丝毫没有提那时候，百族相逼，他们四人刀口舔血、劫后余生的艰难。彼时连杏失踪，以妖族为首的神族齐齐出动，想要以他们为引找出连杏，说是庇护，但在当时的情况下，谁也没有能力一下子护住他们四人，大爹爹穷尽所能，也仅是护住他们片刻而已，于是四人只得分开逃生，而这一分开，就是三百年。
　　大爹爹说过，除非连杏再现身，否则他们四人，永不许再相见！
　　她得以再见连杏，已向二爹爹发了誓，除非连杏主动相问，否则三百年前种种，绝不主动告知，而那些所经历过的苦难，她自己也是不愿透露的。
　　“只是无暇……在你失踪之后，无暇也失踪了，再没有人见过他，亦没有半点他的消息。”想了想，满月还是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连杏点点头：“他一向不喜吵闹，说是躲到哪个角落里睡了三百年我也是信的。”
　　满月想到一向都只有一个表情——没有表情的无暇，不由笑出了声。
　　“小白呢？”连杏状似不经意问道。
　　空气中静默了一下，许久后，满月还是如实答道：“在你消失后不久，小白便更换了灵主……”
　　“良禽择木而栖，像小白的风格。”连杏淡淡点评。
　　满月好奇：“阿娘你不生气吗？”
　　连杏反问：“为何生气？”
　　满月嘟着嘴：“阿娘你对小白那么好，他却……”
　　连杏摸了摸她的头，叹息：“在那样的情况下，要先活着呀！更何况，与谁结灵契，是你们的自由，我已不是你们的灵主，还将你们陷入险境，你们理当自保，与其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学学小白。”
　　满月不满低语：“谁要学他……”
　　连杏失笑：“你们四人，相互不对付，谁也不让谁，分开也好。”
　　满月看向她：“阿娘，你真的不生气啊？”
　　连杏无奈：“你若是再一口一个唤我阿娘，我便真的生气了，满月，我们处境艰难，需得时刻小心，祸从口出。”
　　满月这才惊疑，竟是从发现七爹爹气息之后，她就忘了要改口的事，不由委屈地咬唇道：“我错了，姐姐……”
　　连杏接口道：“错了就改。对了，你与我说了许多神族的事，可知人族如今是何情况？” 她们既然决定了去见拓跋帝鸣，还是应该对人间之事有所了解才是。
　　满月摇头：“不知。”
　　“半点都不知？”
　　满月摇头，诚实道：“半点都不知。”
　　早些时候，她在皇宫内呆了一百年，整日面对的都只有三爹爹，吃喝玩闹，哪里管外面的情况，后来，她被二爹爹接走，送去了幻族，更是一步也未踏出过幻族，所了解的那些神族趣事，还是那些被归还回幻族的神兽说与她听的呢！
　　“……”连杏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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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铃作响，满月牵着马的缰绳，缓缓行来，连杏坐在马上，只觉脑袋昏昏沉沉。
　　经过沉思熟虑，她们最终还是决定先就近找个村子或者人家，借住一晚，顺便打探一下当今人间的时局情况。
　　不一会儿，对面远远地便传来车马声，和大批人流的步行声，连杏侧耳细听了一下，有孩子的细声呜咽，还有女子的低声哭泣，不由轻声问道：“满月，怎么了？”
　　满月看着对面乌压压的众人，低声回道：“看着像逃荒。”
　　“去问问。”
　　满月点头，小跑着上前，与队伍中为首的那人交谈着，不一会儿后便返了回来，道：“姐姐，问了，不是逃荒，是避难，马上要打仗了。”
　　连杏眉头微皱，脑袋里不由想起三百年前五族之战的惨烈场景。
　　车马队伍与她们二人擦身而过，整个队伍的人都好奇地看着马上的红衣连杏，连杏面纱遮面，面纱下面无表情，耳朵里听到队伍中一个孩童的呜咽声：“阿娘，我害怕……呜呜……你会死吗？”然后是一个女子憔悴无力的声音：“莫怕，咳咳，阿娘不会死，阿娘会保护你的……”
　　满月蹙眉，道：“姐姐，听刚刚那人说，他们就是住在前面村子的，全村人几乎都走光了，我们还往前走吗？”
　　连杏垂眸想了一下，然后道：“走。”
　　满月点头，便拉着马儿继续往前走去。
　　待她们走至村子时，村内果然荒凉，触目所及，竟没有半丝人气，满月只得将连杏安置在一处看起来尚算干净的宅子内，然后起身去给她找吃的。
　　“姐姐，幸好他们避难没有把粮食都带走，后厨里还有些米呢，我便给你熬了些粥。”满月高兴地端着粥碗走进来。
　　连杏猜测道：“既是有米粮，许是这家主人尚未打算走远，还会回来。”
　　满月眨眨眼：“啊？那我没有问过主人的意见就动了他的东西，他会不会生气啊？”
　　连杏微勾唇角：“无妨，我记得你有一袋上好的珍珠是么？在人间，那个很用得上，你务必收好。”
　　满月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将粥吹凉，递到连杏手上。
　　连杏也不急着吃，只是狐疑道：“钟离七七治下，人间怎会如此纷乱？”
　　满月挠挠头，思索着用合适的词汇回答道：“姐姐有所不知，现在与三百年前略微有些不同，现在的人间，是自己单独统治的，人间自有帝王，与神族平等。虽然神族仍然管辖着人间之灵，但是却不可插手人间之事。”
　　“什么？”连杏一惊，张口喃喃道：“他……做到了……”
　　人族独立而治，他终究，还是做到了。
　　满月咬唇，道：“虽然现在还是有些神族，会买卖人类为奴，但是绝对都是人类自愿的，像三百年前那种无视人类生死、滥杀的事情，基本上不会再有了，七……天帝新立之后，第一个改变的，就是这件事。”
　　连杏沉默良久，启口道：“人类获得独立统治权实属不易，但现今看来，仍还是避免不了诸多纷争。”
　　贪婪、自私，始终都是人类抹除不掉的标签。
　　满月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道：“姐姐，喝粥吧，粥要凉了。”
　　连杏低头，刚要喝，耳朵已经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不由抬头道：“这家的主人，回来了。”
　　二人走至门口，正迎上一个满面沧桑的老妇人，那妇人见了她们二人，不由惊道：“你们……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