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杏》白骨君上

60、第五十九章 囚禁

　　无情殿内，连杏被众人追问得没有法子，只好全盘说出：“……所以都是我不好，阿诺才想出这么个法子，让别人假冒我，好让我与他相认，至于现在，是因为天帝在此，我与天帝三百年前有仇，所以是真的不能暴露身份了……然后，她的真名叫素素，风凌素素。”
　　“风族公主？”庭云惊讶地张大了嘴。
　　“哦哦我记得了！”渝娘想了下：“三百年前，风族小公主来我们族里做客，却不小心误触机关受了伤，只能以巫灵花的灵气滋养，那时候君上受伤还未醒呢！后来，大公主出嫁风族，她就跟着一起回风族了！”
　　连杏眨眨眼：“可是，她说，她陪了阿诺三百年了哦！”
　　！！！
　　她这三百年都在无忧宫？！
　　众人更惊讶了。
　　渝娘生气地拍了下文书的肩膀:“大公主出嫁，我说没看见那位小公主，你还非说看到她就在迎亲队伍里！你你你！你气死我了你！“
　　“她……一直在啊？”元熙有些不敢置信，三百年来，竟然有人一直生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却未被他们发现！
　　连杏淡淡道：“风族不似其他神族，除了长寿，几乎与人类无异，无忧宫的禁制对她无用，加上她一直在养伤调息，低调安静，你们没发现也是正常的。”
　　“说的也是。”元乐附和道。
　　“豆豆，你为什么不认君上”庭云问出口，正常人，知道自己的夫君期期盼盼等了自己三百年，不感动就算了，怎么会不肯相认？
　　“豆豆，你与天帝三百年前有什么仇？”庭意也问道，天帝哎！那可是天帝呀！她区区一介人类，竟能得罪天帝还活到现在？
　　“豆豆，你……”
　　连杏眨眨眼，被一群人问得哑口无言，她扶了扶额头，怎么办，此刻，她只想装晕……
　　另一边——
　　钟离七七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看着她额上那个妖娆的印记，狐疑出声：“……东歌？”
　　东歌单膝跪在地上，手捂着心脉处，缓缓站起，冷声道:“别叫我的名字，我觉得恶心！”
　　“东歌！不可对帝君不敬！”千鸟厉声道。
　　“敬她？凭什么？她配吗？”东歌笑得讽刺:“帝君？谁的帝君？！”
　　言罢，她手上便祭出了九天之火，和钟离七七打在了一起，两人动作非常快，一白一红相互交织着，九天之火绕着两人熊熊燃烧起来，她……竟是想同归于尽！钟离七七神色一凛，当机立断，使出最后一击重击，将东歌击落在地，伴随着九天之火的熄灭，她的口中也吐出一口血来。
　　钟离七七看着她，眼神逐渐转冷:“东歌，看在火族的份上，我今日不与你计较，若是还有下次，本帝绝不轻饶！”
　　“钟、离、七、七！”东歌恨恨地看着她，一字一字地叫出她的名字:“你是谁的帝？！你这个帝君之位，如果不是连杏，你得的到么？！又坐得稳么？！你这三百年，睡得安稳吗？！咽得下饭吗？！你可曾有一刻想起过她么？！为、什、么？！凭、什、么？！”
　　“东歌！”千鸟上前一步，握住她双肩，眼中几乎已带着乞求之色:“你走吧！回火族去！”
　　东歌冷哼一声，不屑地甩开她的双手：“你与她，不过一丘之貉！”
　　“别以为有炽焰护着你，我就不敢动你！”钟离七七眼神冰冷，袖中左手微微动了动。
　　“帝君！”千鸟忙转身，急急下跪:“求帝君息怒！东歌还小……”
　　东歌站起身，冷冷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千鸟:“谁要你求她！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
　　她抬头，看向钟离七七，冷声道:“钟离七七！有本事你今日便杀了我！我倒想看看，背负弑神之罪的你，手染凰女之血的你，还怎么去当这个帝君？”
　　钟离七七闻言，皱了皱眉，双眸微动。
　　“帝君！”千鸟低语，无奈地闭上了双眼，却死死地拽着她的衣袖，固执地不肯起身。
　　东歌懒得看她假好心，只对着钟离七七道：“今日是我技不如人！可笑我苦苦修炼三百年，却仍不能伤你分毫！但是，钟离七七！我东歌发誓！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一定不会放弃杀你！”
　　——————————————————————————————————————————
　　发誓……
　　或许对人类而言，发誓很容易。
　　但是对神族而言，却不是的。
　　神族最重誓言。
　　神族重信，所以不可撒谎，不可食言，身为神族，所发的每一个誓言，都象征着一个对神的守诺，若是违背了那誓言，便是违背了神，那么，必遭神罚。
　　她竟不惜发誓也要杀了她……
　　“为什么？”钟离七七看着她眼中那么浓重的恨，实在无法将她和三百年前的那个小女孩相比。
　　“为、什、么？”东歌轻声重复着，缓缓讽刺地笑开，眼角含泪:“钟离七七，不都是因为你么？“
　　“东歌！”千鸟哭着叫住她，只希望她真的能明白，现在她到底在做什么。
　　东歌垂眸：“你对她做了什么，你以为，满月那个傻子不知，天下人，就都不知么？！三百年！你囚禁了她整整三百年！！！”
　　千鸟心中一疼，泪水夺眶而出，顺着颊畔流下。
　　钟离七七抿唇，不语。
　　“你明明知道，她失去所有都是为了你！你还是骗了她！你明明知道，她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是囚禁了她！这天下，你以为，是你拼来的？我告诉你！是她的血！是她用她的血，一滴、一滴，为你换来的！”东歌看着她，眼中泛出浓重的恨意。
　　钟离七七听着，始终面无表情。
　　东歌扬起唇角，笑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杀她？”
　　钟离七七抬眸，她？谁？杀谁？
　　“因为，”东歌眼角终于流下泪来:“她若死了，就不用再见到你了。”
　　所以，哪怕是她来动手也好，杀了连杏，连杏苍白美好的一生便会定在此刻，便不用再见到她——这个几乎毁了她一生的人，也便不用再经历后面即将要经历的所有苦痛和哀伤。
　　所以，哪怕是让她认为她恨她，哪怕是让她认为她恨她到想要杀了她，怎样都好，都好过她再与钟离七七相见。
　　她的想法如此可笑，却又如此叫人心疼。
　　千鸟闻言，疼痛地闭上了双眼。
　　钟离七七皱眉:“东歌，你太偏激了。”
　　“偏激？！”东歌讽刺地笑了起来：“钟离七七！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偏激？你欠她的，生生世世都还不清！”
　　耳边，钟离七七清晰地听到她说：“你欠她一个天下！你欠她一场情深！你欠她一条命！钟离七七！你还欠她一个与世无争的祈莲！！！”
　　一直听到最后一句，钟离七七方蓦地睁大了双眼，然后危险地眯了起来，眼泛杀意。
　　千鸟亦是被这句话震住了，一动未动。
　　那件事，她……是如何知的……
　　东歌扬起身后双翼，她缓缓后退，勾起一边唇角:“钟离七七，你不杀我，我可要走了。你想清楚，我是东歌，祈——莲——东——歌，虽无灵契在身，却有祈莲之姓，只要我活着一日，便一日不会放弃杀你！”
　　这一刻，她终于承认了那个姓氏。
　　“莲”——钟离七七左手灵力凝聚，上前一步刚想有所动作，却发现衣角被一只雪白的手拽住了，那只手很漂亮，却用力很大，骨节几乎泛白，她低下头，就见千鸟正低垂着头，眼泪大颗地一滴一滴掉在地上。
　　东歌转身，再也不看她们一眼，震翅飞去。
　　良久，钟离七七终是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她拍了拍千鸟的头，轻声道:“好了好了，她走了。”
　　“帝君，她……她还是孩子……”千鸟哽咽，仍不肯抬头。
　　“我知道。”钟离七七再次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递出一条帕子。
　　“千鸟，你从来都没求过我。”
　　……即便是那时候，也没有开口求她。
　　在她将祈莲连杏囚禁的时候。
　　不错，是她囚禁了祈莲连杏，囚禁在冥海一线，传说中那个能困住别人永生的地方，原本，应该囚禁得更久更远，但是因着如今她出来，时间便戛然停止在了三百年，整整三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