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杏》白骨君上

22、第二十一章 你后悔吗

　　“你还是不打算认我吗？连杏？”
　　那道好听的声音尤言在耳，略带无奈，略带忧伤。
　　连杏缓缓睁开眼，她侧头，看着一旁翻动着的树叶，轻声道：“小白，你来了。”
　　“……嗯。”小白闷闷道。
　　连杏叹了口气：“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树叶一停，小白道：“知道什么？”
　　连杏苦涩一笑：“她三百年前就娶了千夜瞳。”
　　树叶继续翻动起来，小白淡淡道：“知道啊。”
　　“为何不拦我。”
　　她指的，是当初带他来天族时，他为何没有拦她。
　　小白奇道：“为何要拦你？”
　　连杏一时无语。
　　小白道：“我告诉你又如何，就算一开始就告诉你，难道你就不会离开巫马诺言、离开少卿止水、离开龙浩了吗？我告诉了你，你就不会来天族、来找钟离七七了吗？祈莲连杏，你认定的事情，什么时候因为那些七七八八的小事动摇过。”
　　“这于我，不是小事。”连杏轻声道。
　　“你嫁了四个夫君，她不过娶了一人，算起来，你还赚了呢！”
　　“小白，这种时候，我并不想听你贫嘴。”连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我们走吧。”
　　“走去哪里？”小白兴奋道。
　　连杏沉默了下方答：“妖族。”
　　“你疯了？！”小白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连杏低笑出声：“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疯的不轻。”
　　连杏叹了口气：“那就疯了吧。”
　　“你明知道千殇霓恨不得将你抽筋剥皮剔骨，你怎么还敢去？！”小白恨铁不成钢道。
　　连杏淡淡勾唇：“那我还能去哪里？这天下，还有谁不想将我抽筋剥皮剔骨呢？”
　　“你明明还有的选！”小白气愤。
　　“你是说龙浩？”连杏淡淡看了空气中的他一眼。
　　“……”小白颓然，败下阵来：“好，我说，是我。”
　　连杏垂眸：“是你什么？”
　　小白坦白：“是我故意被钟离七七抓住的。”
　　连杏点头，面无表情：“你知道我一定会找千殇霓、并且千殇霓一定会引我去取婚书？”
　　“是。”
　　“你如何知道？”
　　“因为是我告诉她，想要你痛苦，婚书是最好的办法啊！”
　　“……”连杏苦笑：“从我带你来天族开始，你就策划好了这一切？”
　　“不是啊！”小白笑笑，林间树叶翻动：“从你再见到龙浩开始，我就策划好了！”
　　连杏顿住，她一向知道小白聪明，顶顶聪明，只是竟然聪明至此，竟然有一天将这份聪明用到自己身上，她是没有料到的。
　　她信他，那么信他。
　　“小白，你不告诉我，不阻止我来天族，就是为了得到今天这样的结果吗？”
　　小白想了想：“也不全是。”
　　“你想像在冥族时一样，用同样的办法，断了我对她的情？”
　　小白顿了一下：“嗯……目的一样，不过方法要换一换。”
　　“……小白……”连杏费尽力气，却只是无奈地吐出这一句。
　　“……为什么？”连杏还是问出了口。
　　小白道：“我说过，龙浩才是我为你选择的人，留在他身边，你才能活。你对钟离七七有情，但这情，救不了你的命。”
　　小白再道：“连杏，能与你同生共死的人是龙浩，从你与巫马诺言相认的时候开始，你就应该知道，很多人很多事，你都再也逃不开、躲不掉。”
　　小白最后道：“连杏，我们说好的，我只管你生，不管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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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约定好的，他跟着她，做她的眼睛，做她的耳朵，做她的双手双脚，他会陪着她，做一切她想做之事，但前提是，要保证她活着。
　　既然要活着，怎能不筹划。
　　她所决定之事，没有人能改变的了，既然他改变不了她，怎能不谋算。
　　“不用觉得伤心，我如何，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么。”小白懒懒道。
　　他背叛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在利益面前，背叛算什么。
　　他算计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何如今却要搞得很伤心的模样呢。
　　“我知道。”连杏静静开口：“因为知道，所以才不明白。”
　　空气中的小白一顿，瞬间，万物都止了生息。
　　连杏缓缓开口：“你会算计我，但你不会掌控我。”
　　小白没有说话。
　　连杏轻语出一个事实：“从我再出现之后，你们每一个人，从阿诺到少卿，到龙浩，再到东歌，到你，你们似乎都想掌控我。”
　　小白依然没有说话。
　　连杏叹了口气：“我承认，刚知道她娶了千夜瞳时，我很生气，非常生气。不论她爱没爱过我，不论我会不会原谅她，光是她娶了别人这件事，就让我很生气。可是……这生气，还没有到我要祸乱天下的程度吧？”
　　“你们都很了解我，甚至包括钟离七七都知道，为了这么一件事，我难道还能怎样不成，可是你们都瞒了我，就像商量好了一样，只瞒了我一人。你们还都想掌控我，让我按照你们的想法而活，我想不通，小白。”
　　小白脆声道：“这有什么想不通的！你那几位夫君，谁不希望你留在身边！三百年前他们太无私，结果就是你消失了三百年！三百年后大家受了教训，自私点怎么了？至于东歌，她那脑子又不比我灵光，想让你少受点苦，少遭点罪，不过是法子笨了些罢了！”
　　“小白，我说过，不想听你贫嘴。”连杏认真道。
　　小白无奈：“那你想听什么。”
　　连杏顿了下：“你问过我想要什么，今日换我来问你，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我要的……”
　　“你想好再说。”连杏打断他，垂眸：“我如今身怀神女印，是半个神族帝妃身份，你若撒谎，神罚未必是你能够承受，最好字字都需斟酌，所以，你想好再说。”
　　“我要的，是你活着兑现你对我的承诺。”小白一字一字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连杏愣住了。
　　记忆中自己似乎承诺了他很多东西。
　　“小白，你若跟着我，我保证，从今以后你顿顿有肉吃！”
　　“小白，你若今日能护我周全，今后我的所有财富都分你一半！”
　　“小白，跟着我吧，长长久久地跟着我，我是人类不错，灵力微弱也不错，但是我的灵兽强大，我的夫君强大，以后，我的灵兽会护你，我的夫君会护你，我夫君的族人亦会护你！从此，谁也不敢再对你不敬！”
　　“小白，今日你若叫了我阿娘，便是我昭告天下的血脉，若我夫君是王，你便是堂堂正正的神族王子、王位世袭第一人！从此，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敢说你是杂种！”
　　“小白，若我将来有子，你便是他们的哥哥，他们的，便是你的，我发誓，他们会永远敬你爱你，永不会与你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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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诺太多，好像她都没有做到。
　　小白叹了口气：“若是当初你没有和巫马诺言相认，一切，你或许还有的选择。但是你们相认了，你对他承认了你的身份，就是对天下承认了你的身份，你再也没的选。”
　　“你还是不打算认我吗？连杏？”——那句带着无尽忧伤与无奈的话再次从连杏脑海深处传来，她的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怎么能不相认。
　　那个少年，像被丢弃的小狗一样，红着眼睛看着她，眼中写满委屈。
　　那个少年，抓着她的指尖关节都泛白，仿佛问出那一句，已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那个少年，喉间哽咽，呼吸都忘了，好像若她说一句不认，他便立马哭出来一样。
　　“连杏，你后悔吗？”小白问。
　　连杏动了动唇，终是道：“……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