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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假桃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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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恒是北凉世子,也是九仙山首席弟子,又生得一副好皮囊。
寻常姑娘们前赴后继就算了,连女妖们都不怕死地缠上来,却从没人能近得他的身。他总是客气而疏离,冷淡而有礼,看似温和,实则无情。
有的姑娘脸皮薄,知难而退。有的在家被骄纵惯了,被气哭,却无奈何。还有的,秉着铁杵磨成针的信念,不肯放弃。
自小知鱼这个所谓的未婚妻,没少被他的桃花误伤。
曾经一个姑娘涕泪四流地冲她嚷着:
“你根本配不上宋玉恒!”
配不配得上,知鱼不知道。她只知道师父为他们定下了婚约,她会和他成亲。若两人成亲,就该心悦彼此,不是吗?
这个道理,非常简单,就像天晚了,鸟儿要归巢。春来了,冰川会消融一样。
于是她种下相思莲,可是周来复往,年年月月,花都没有开。
她知道宋玉恒从未喜欢她。不,不是不喜欢,而是反感。
所有人都说他是温文如玉,可他和她在一起,脸上总笼罩着阴霾,流露着不耐。
为何会被他讨厌呢?
知鱼很长时间都不明白,现在忽然有点懂了。
和不中意的人套在婚约里,自然是厌恶的。
发着呆时,身后传来良田的呼唤。
“师姐,师姐!看大师兄也在这儿!”
她转过身,果然看见良田和宋玉恒他们在一块儿。
即使在灯光昏暗处,他都像发着光一样,引得行人注目。
他身后跟着惜月,这个半妖每次见到知鱼,就显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此时,她也如受惊小兔一样,躲在他身后,仿佛知鱼的视线烫人一样。
“安,安姑娘好……”惜月低着头,小声说。
路人纷纷小声议论:“快看,安知鱼、宋玉恒还有那半妖!”
“未婚夫被那半妖勾去了,安知鱼肯定手撕了她。”
惜月听到这些议论,身子越发颤抖着,她拉了拉宋玉恒的衣袖,求助:
“宋大哥……我怕……”
这时,知鱼发现惜月手里拿着两个小泥人,一个白衣男子,显然是宋玉恒,还有一个粉裙少女,是她自己。
良田他们知趣地落在了后面,让知鱼和宋玉恒走在前面。
周围的嘈杂渐渐褪去,他们之间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我让你失望了吗?”
宋玉恒忽然开口了。
“师兄要做的事,师弟师妹们会理解的。”
“我不是问他们”,他望向她,目光深沉而悠远,说:“我是问你。”
在月光下,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若不是见过他杀伐狠绝的样子,会以为这是一温和无害的青年。
此刻,他定定地看着她,如此专注,仿佛等待一个重要的答案。
在这样的注视下,她呼吸一滞,原本准备胡诌的话又说不出了。
她一直以为,若两人有婚约,就该彼此属意。
古书有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如此天经地义的道理,宋玉恒却不懂。
可是他有什么错呢?他只是不爱她而已。
“师兄很少对我笑过,你知道吗?”
“但是你看着那位姑娘的时候,你常常在笑。”
“我知道你找到了你心上的姑娘,也知道我大概此生不会有同样的际遇了。”
“从十五年前我拜入师父门下,我的命运就是守护九仙山,和此处的一方天地。”
“尘世的温暖,我从未体会过,也不会奢求。”
“我曾以为师兄和我是一样的人,但如今你找到了下山的路,而我将于此终老。”
他听着她的话,眼里仿佛氤氲着一层看不透的水雾,过了好一会儿,才垂下眼眸,嘴边浮现一丝苦笑。
不知道是夜色太凉,还是月光太清冷,他的身影竟然显得有一点寂寥。
他轻声说了句:“果然如此。”
声音依然温和,却带了一丝寒意。
她回忆起了一些往事,刚上山时,初见宋玉恒,他站在师父身边,明明是一个极好看的少年,眉目舒展,清风朗月一般。
仿佛稍微笑一下,就能消解她的不安和孤单。可是他几乎从未朝她笑过,也未曾问过她是否习惯这边的日子,练功是否辛苦。
他是最严厉和一丝不苟的师兄,她练功时稍有松懈,他便皱了眉沉声说,平时疏怠一分,收妖时生死一线,到时又有何人能救你?
他常常为了她一点点破绽,就让她整夜整夜地苦练。
后来他和她常常一起下山,遇见难以招架的对手,他明明有余力,也不插手帮她。
她只能咬牙硬拼,弄得伤痕累累,几次死里逃生。
他带惜月回九仙山那天,她看见了。
他望了她一眼,似乎有话要说,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惜月从她面前走过。
那天,她明白了,原来宋玉恒心悦一个姑娘是这个样子的啊,会笑得这么暖,会舍不得她受伤,仿佛她是他心间一滴易碎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