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打架啊》金树台

38、第 38 章

　　全燃17岁生日的那天，把二中的一中的同学朋友都叫来热热闹闹的过了一场，声势大到连老周都知道的地步，结果过完生日的第二天，无情的成绩单就寄到了林易的小区里来。
　　全燃盘腿坐在床上，虽然早就在班级群里知道了他的成绩，但老周这一顿骚操作，还是让他感受到了班主任于无形的威严。
　　成绩单上先是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串假期的注意事项，再在结尾的新年祝福后，填写了学生的各科成绩。
　　“我还是有点进步的。”全燃自我感觉良好地朝林易说，“这次我比上次进了100多个名次，老周肯定不会再说我什么。”
　　“老周会说你还是退步了，因为你没有上上次月考考得好。”
　　“……”
　　林易毫不留情面：“你有没有认真，老周都看得出来。”
　　“你就不能夸一夸你男朋友吗？”全燃踹了坐在床边的林易一脚：“年级第一就能看不起500多水准的人吗？”
　　“我没有看不起。”林易无奈地握住对方的脚踝，“我只是在说事实。”
　　全燃还想反驳，一阵铃声就突兀地在房间里响起，全燃爬下床去勾放着英文歌响铃的手机，在看到联系人的那一刻皱起了眉头，很快地掐掉了。
　　林易余光瞄到了几个字，“为什么不接？”
　　全燃把手机甩到床上，顺势躺到林易的大腿上，就着这个姿势举着成绩单接着看，“不想接。”
　　他外公最近大概是在商圈里受了些刺激，根据管家带给全燃的信息，像是有让他转去国际学校，然后出国深造的打算。
　　全燃想着不在意地切了一声，“我还不知道那只老狐狸现在打的算盘，他新长了几根胡子我都知道。他每次都不顾我的意愿就插手我做的决定，我能听他的才怪。”
　　全燃说着脸色又有些不虞，“他要我在这里学好，我学好了，我成绩进步了，也想读书了，但他现在又让我走，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才不会走，我现在只想提高成绩，和跟你考同一所大学。”
　　林易落在全燃脸上的眸色沉了沉，半晌才从喉咙里闷出一个“嗯”字。
　　全燃带了些笑意，看向林易，说：“不过我还挺谢谢他把我转来这儿的，毕竟如果我真烂在二中了，也就遇不到你了。”
　　林易缓了神色，目光温柔地看着笑起来桃花眼微眯的全燃，“那我也得感谢他，如果你没有来一中，我可能就只能孤独终老了。”
　　全燃乐道：“诶，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能这么花言巧语呢？”
　　林易唇角微扬，附身要去亲他，全燃刚顺从地抬头，手机铃声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全燃不耐烦地爬去挂断，刚要继续腻歪，电话又不屈不饶地打了进来。
　　“你去接吧。”林易瞥了一眼打进来的电话，淡淡地移开目光。
　　全燃无法，十分不耐烦地接起写着“我家老头”四字的联系人号码，“....喂？”
　　其实全燃纵使再叛逆再不服管教，外公也是养育他这么多年的亲人，虽然说这过程并不怎么温馨美好，但总比他父母十几年来的不闻不问要强，因此，祖孙俩即使常年不对付，还是有些感情在的。
　　电话那头也静了许久，夹杂着电音，彭书钦苍老有劲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这小子，你不回来去住学生公寓，我也不管你，但你放着空房子不住，跑去和同学住算是怎么回事？”
　　“我一个人住闷，想找人聊天不行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在学校的时候和他在一起，放了假也不出去，和他一起在房里待几天，你跟我说说，你能和同一个人聊这么长时间的天？”
　　“......”全燃被问懵了，反应过来后气得捏紧了手机，不可置信地问：“你监视我？？？”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似乎有转纵即逝的叹气声，“除了我，还有人管你吗？”
　　全燃气得红了眼眶，“怎么没有人管我，高二三班的班主任管我，年级第一的同桌也管着我，我在三班新交的朋友也会管我，我除了父母不管，怎么没有人管我。”
　　“我从小到大就没遇见过像他们这么好的人，我在这个班好好学习，你不是要我听话吗，我很听话啊，为什么还要监视我，为什么还要我走啊.....”他的语气微颤，电话那头犹豫片刻，然后说：“我这是为了你好。”
　　“您为了我好？您当年也是这么为了我妈妈好的，然后呢，她现在有回过家吗？”
　　“...她现在有了自己的家，当然不会常回来了。”
　　“也是，把我丢给您，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她，她和爸爸之间，我就是最多余的那个.....”
　　林易沉下眼，穿过全燃的肩摸了一把他的脸，果然湿润润的一片。
　　全燃其实很少哭，可一旦碰上他受不了的事情，他的泪腺就瞬间发达起来，止都止不住。
　　他接过林易递来的纸，似乎觉得有些丢脸，想要挂断一片寂静的电话。
　　“能让我来跟你外公说说吗？”林易问
　　全燃迟钝地“啊”一声，睁大两只雾蒙蒙的眼睛，迅速地摇摇头。
　　“你让你同学跟我说。”电话那头发出了命令。
　　见两人竟然连在了一条线上，全燃也不想再说什么，把手机甩给林易后，转身缩在床脚不做声了。
　　....
　　“全燃这小子，从小就爱哭，别看他平时凶成那样，碰上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只会哭。”外公似乎并不在意林易这个外人，自顾自地说。
　　“唉，可能是我不会教育孩子吧，女儿跟我的关系不好，孙子跟我的关系也不好，其实说真的，我也不想关系变成这样，林易同学，你能不能传授传授点跟全燃打好关系的经验给我，我瞧着全燃他是真的很喜欢你。”他半开玩笑地说，可林易却并不觉得有趣。
　　“您是全燃的外公，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林易对他知道自己的姓名并不意外，他看了眼表面发呆实际竖着耳朵听的全燃一眼，笑了一声，拿着电话走了出去。
　　“您都知道了。”他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像是不忍打破某种沉寂已久，看似不存在实则牵制着世上每个人的规定。
　　但他不想遵守这个约定俗成的规定，林易从初中开始，到遇见全燃，都是凭着一腔热血，走着这个单调世界的反路。
　　他有勇气，更不会退缩。
　　“您可以收一收派到这儿来的眼线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您，我不会放手的。”
　　老人似乎觉得这件事情很可笑，笑到最后竟不可控地咳嗽起来，他拒绝了管家递来的水杯，语气中带着满满的不信任，“你们两人加起来还没有我的一半大，你们现在图一时的新鲜，后悔的可是以后。”
　　指甲陷入掌心的嫩肉里，林易却感受不到疼痛，“不是一时新鲜，我会和他一起考上大学，未来还会结婚。”
　　“结婚？”彭书钦觉得这些年轻人实在是出格到不可理喻，他起初并没有想到这层，他还担心全燃被人洗脑，走上歪路，后来在管家不经意的三言两语间，才慢慢品出不寻常。
　　他把玩着木制书桌放置的佛珠，“我原以为你会比他懂事，可现在看来，你们两，都是一样的幼稚。”
　　林易深吸一口气，压下汹涌的情绪，“全燃不会按你安排的走的，您若是执意如此，祖孙的情分恐怕到此为止了。”
　　“哦？”他像是觉得不可思议，“你这么相信我小孙子啊？”
　　林易把电话挂断，靠着墙放空几秒后，一拳狠狠地砸在门上。
　　晚上，全燃皱着眉头给林易的手上药，唏嘘道：“好好的手，你不心疼我还心疼。”
　　林易情绪一直不高，全燃知道原因，但他不想多说，他有多喜欢他，用时间证明就好了。
　　全燃整理好情绪后，回了外公一个电话。
　　“我才17岁，我会通过自己考上大学，我能按照你的想法去学商，去接手公司，但你不能不给我们机会，现在就逼我们分开。”
　　“好啊。”对面出乎意料的好说话，“你努力做给我看吧。”
　　彭书钦放下手机，目光深沉地看向刮着冷风的窗外，他像是在问立在一旁的管家，又像是在问自己：“我这样做对吗？让他自己走人生的路。”
　　“有些事是不论对错的，老爷。”管家低声回道。
　　“当初他妈妈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但当时我做了错事，逼了她，让她嫁给了自己不爱的人，后来即使有了全燃，她还是坚持离婚跟人出走了，这么多年了，回来的次数一只手都可以数出来。”
　　“全燃其实像他的妈妈，那小同学说如果我逼他他会跟我断绝关系，这还真有可能。”
　　“可能我也累了，这些事情，还是随他吧，只要他肯认真学，就知足了。”彭书钦叹出一口气，仰身躺在了靠椅上。

　　新年那天，几个高中生一大早就聚在了林易家。
　　常元净手里拿着小红灯笼、对联还有各种喜庆的小玩意，踩在凳子上，一旁的蒋甜帮忙扶着椅凳，看着他伸长手往上挂。黄维也来了，他把一大袋的零食扔餐桌上后，就跑去沙发上看搞笑视频，还时不时地发出两声狂笑。
　　于旗无言地看了一圈，而后不放心地问还喂着猫的全燃，“我怎么感觉这个跨年趴开得有些不靠谱。”
　　全燃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请不要质疑我，于旗同学，你不相信你燃哥，但要相信他男朋友的能力。”
　　有能力的林易此时还冒着寒风在外采购食材，在6人组的“年轻人从不看春晚”的群里把准备好的食材单子发了过去，问可不可以。
　　全燃：可以了，一群人不会煮饭还要求多，你不用管他们，你煮什么他们就得吃什么。
　　正捧着手机的黄维：猛男哭泣jpg.
　　于旗：愣住熊猫头jpg.燃哥这句话好像我老妈骂我的调调。
　　常元净：你好嚣张，我虽然不会煮饭，但我能帮忙。
　　全燃：我怕你把易哥家厨房给炸掉。
　　常元净：？把你头撞歪jpg.
　　蒋甜：鼓掌jpg.kdl，谢谢。
　　林易看着手机无声地笑了笑：有人对海鲜过敏吗？
　　众人：无
　　全燃：那多买点，我想吃虾！！！！
　　林易：好，要再买点扇贝吗？
　　全燃：当然，鱼也买一条吧，但是会不会太多了啊。
　　林易：你想吃就买。
　　全燃：你真好。亲亲jpg.
　　全燃：其他人，说真的，你们还想吃什么？
　　其他人：.....我只想让你们两私聊。

　　虽然他们顶着一个“年轻人从不看春晚”的群名，但还是打开了电视放着春晚里无趣的小品。
　　全燃面前空了好几个啤酒罐，有些上头地靠在林易的肩上，于旗看着他们，突然有种自己女儿嫁出去的不真实感，虽然全燃和女儿这两个字丝毫搭不上边。
　　“来，干一个！”常元净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捏着已经喝光了的酒杯，被蒋甜嫌弃地瞪了一眼后，还痴痴地笑了一阵。
　　林易把全燃还要去拿酒的手挡下，说：“他喝醉了，我来替他。”
　　常元净揶揄道：“易哥你真是护着他，来，敬你，没想到你竟然比我还先脱单，还把二中校霸给拿下了，厉害。”
　　全燃轻飘飘地看他一眼，“我就不厉害吗，年级第一的高岭之花，我的哦。”说完还耍流氓般地挑了林易的下巴。
　　春晚到了末尾，主持人激动地倒数声在有些安静的客厅里回荡。
　　几个高中生吃饱喝足后都有些微醺，热闹过后就是突兀的安静，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地看向窗外，又看向在这一年末尾和自己聚在一起的人。
　　缘分真的很奇妙，全燃有些怅然，短短的一年，他遇见了林易，遇见了老周，遇见了三班同学，这段时光可以说是他活了这么久最快活的一段，也是他十七年的人生中，最为宝贵的经历。
　　一年前，自己还是不穿校服，染着金毛的不良少年，在二中有一天是一天的混日子，以逃课打架为乐趣，那时的自己哪里还会想到自己能有穿上校服，换上规矩的黑发，和学霸男朋友一起学习的这一天呢。
　　“五....四....三....”电视里的倒数声愈发高昂，几个人吵闹着站起身，黄维跟常元净勾肩搭背，说着新一年一定要脱单的傻话，蒋甜笑着说自己还喜欢过全燃的黑历史，语气轻松，完全看不出当时被拒绝后哭着跑去女厕所的影子，于旗打开视频，跟家里人打招呼，给他们介绍身边的同学，还甜甜地朝前不久还在吵架的老妈说了一句我爱你。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完美得让全燃觉得自己还在梦中未醒，他恍惚间对上林易含笑的目光。
　　“我在做梦吧？做了一年的梦。”
　　“一.....”电视里传来一阵高于一阵的欢呼声，连一派寂静的小区，都突然爆发出孩童的欢笑和庆祝声，虽然没有绚烂的烟花，但人们对于新一年的希冀和期盼，本身就是最美的一道风景。
　　“新年快乐，全燃。”林易转身抱住喝得软绵绵的全燃，有力的心脏透过胸膛一下下地传递着心跳，全燃听到林易在耳旁温柔地回答：“你不是在做梦，燃哥。”
　　“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以后还会有很多年，在以后的很多年里，我都会如第一年般地爱你。”
　　林易改变了17岁的全燃，全燃也给林易17岁无趣枯燥的日子里，带来了从未有过的爱意，两位少年都是彼此的光，即使在他们的人生中有或多或少的不幸，但他们都会相互扶持相互守护地一路走过，直到死亡将他们分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