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难嫁二夫》禾水乌龟

9、灯会偶遇

　　一个阳光温和的午后，窗外蝉儿正在树上鸣个不停，白菀曦刚做完去年的考题，毛笔一搁，拿着试卷走到闻邶风桌旁，"北风，能不能帮我看一下试卷？"
　　闻北风原本正低头认真看书，一抬头看到白菀曦放大的脸顿了一下，接过试卷翻看，时不时用朱笔标记。
　　白菀曦坐在旁边一边看着一边思考自己有什么错漏。
　　过了好一会儿，闻北风终于放下了改卷的笔，转头望过去正欲说话，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他哑然失笑，这段日子她确实辛苦了，刚才总算把弦松了。
　　一缕阳光穿过轩窗温柔地照在白菀曦的脸上，使得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打下一片寂静的阴影，美人儿的樱桃小嘴微微张开，均匀缓慢地呼吸着，那唇角微微上扬，似在做一个甜美的梦。
　　时间似乎静止了一样，闻北风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顾小溪的睡颜。良久，他才想起来轻轻地解下外袍盖上去，似是怕吵醒她。
　　她似乎像纯白的花朵一样，神秘而圣洁。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闻北风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似乎，有些快了。
　　八月十四，是考试的日子。
　　白菀曦用白布裹胸，及肩长发挽成一个小髻，带上玉冠，换了一套青竹绣纹白月袍，宛然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白面郎君模样，俊秀洒脱。
　　"姑娘，你真好看。"兰芝发自内心地赞美，也换了一身男装成了白菀曦的书童。
　　为避嫌，吃完早膳后她和闻北风分别一前一后出发，前往了刑部考场。
　　出来时有人紧皱眉头连连叹气，有人喜笑颜开胸有成竹，不过皆要等到十日后放榜公布笔试通过的名单，才知道参加堂试的是何家才子。
　　北宋国民风开放，商业发达，夜市十分繁华。
　　今日中秋佳节，闻北风邀白菀曦游玩中秋灯会，送了一袭湛蓝流光满溢的广袖流仙裙给白菀曦，还包了一条秦淮河上的花船游河。
　　“广袖流仙裙？龙葵？”白菀曦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曦儿姑娘说的龙葵是谁？我只知道这广袖流仙裙是聚亦阁的镇店之宝，少爷花了一大笔钱特地买回来送给姑娘呢。”
　　兰芝虽然迷惑，也不忘记称职地帮自家少爷说好话。
　　白菀曦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世界是正常的，不是那个妖魔鬼怪横行的世界。
　　蓝色流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衬得皮肤更加白嫩，如墨般乌黑的卷发自然垂在肩上，显得清纯又隐隐有些妩媚得气质，真是好一个楚楚动人。这裙子在她身上是最合适不过了，闻北风得眼光确实独到。
　　白菀曦，闻北风，临平，兰芝在街上逛着。
　　此时京都夜市已经亮起了灯，不少商贩已经提前摆出了中秋的花灯，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北风，你家做什么生意的？”
　　临平在一旁作惊讶状，“白小姐，闻家是江南首富，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江南首富！”
　　她不禁惊叫出声，看着闻北风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闻北风无奈地笑。
　　“全都是大哥一人辛苦经营出来的，我不过是庇护在他的羽翼之下罢了。”
　　已经很久没有大哥的消息了，他望向河面的目光有些幽深。
　　白菀曦的注意力被周围的花灯吸引了，压根没看见闻北风的异样。
　　她的瞳孔正倒映着一只精美的兔儿花灯的影子，她拉了拉闻北风的袖子指给他看，“那盏灯真美！”说完就快速走了过去。
　　“诸位客官，只需花十钱银子猜灯谜，猜中了灯就是您的嘞——”灯笼老板吆喝。
　　她拉着他停下来看那盏灯上挂着的谜语，陷入沉思，不一会儿闻北风心中有了答案，正欲开口，她却捂住他的嘴。
　　“你先别说，让我再想想。”
　　闻北风俊脸一红，只得由着她。
　　她心中的答案正呼之欲出，却忽然听到背后一个清澈的女声响起。
　　“苏沐，我想要那盏花灯，你去帮我赢来好不好？”
　　白菀曦震惊得浑身一抖，身体僵硬，不敢回头。闻北风发现了他的异样，情不自禁地捏住她的肩膀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却听后面有一道好听的男声淡淡回答，“你想要我便为你去取。”
　　这一瞬间，无数回忆涌入白菀曦得脑海，让她头痛欲裂。
　　这熟悉的声音曾日日在白菀曦耳边出现过……
　　“溪儿，我只有你。”
　　“我想我大概是对你动心了……”
　　“我想取名为慕青，慕卿……”
　　顾卿溪的回忆在她的脑中闪现，那一幕幕，一帧帧，是她亲身经历的真实，曾经的日日夜夜的等待，和患得患失，曾那样折磨过一个女人的心智。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脚步停在了白菀曦的身旁。只消一个转身一抬头，她便能见到那俊郎熟悉的面容。
　　她心里是压抑的疼痛，一种悲怆的情感油然而生，苏沐果真一直跟赵清有私情吗？她纠住心口，泪水滴到地上。
　　“小菀，你到底怎么了？”闻北风焦急询问。
　　“曦儿姑娘？”兰芝也有些担忧。
　　那边苏沐听后身体微顿，目光看了过来，只看见了一个俊美男子焦急的表情，和一个少女弓着身子的背影。
　　“没，没什么，只是突然胸口有点痛。”她强装镇定。
　　不是她的声音……苏沐收回目光，把谜底告诉了店老板，方才说话的美人儿得到兔儿灯展颜笑了。
　　“苏沐，你最好了。”那女子贴向苏沐的身体撒娇道，被苏沐不留痕迹的避开。
　　“嗯。”
　　白菀曦不喜欢顾卿溪目睹心上人出轨的难受，不喜欢心痛的感觉，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冲动猛地回头幽怨地盯着苏沐，“苏沐，你到底爱过顾卿溪吗？”
　　苏沐惊得对上那双眼，是幽深、怨恨，还有隐藏的爱恋，那眸子很陌生，可是却在心里一石激起千层浪。
　　“你是谁？”
　　白菀曦一愣，忽然慌乱的转身跑了，闻北风想去追，却被突然挤上来的人潮挡住，等再看时，早已不见那人身影。他不会功夫，更加追不上了。
　　苏沐也追着那个陌生女子走了，留下赵清主仆在原地。
　　“死了还有人拿你作妖！”赵清面纱下满脸怒容。
　　“去查那个女人的身份背景。”
　　大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夜市上的人匆忙躲避，慢慢的人越来越少。
　　“小菀——”
　　闻北风四处寻找着。
　　“少爷，说不定曦儿姑娘已经回府了。这么大的雨，咱们先回去吧。”临平小心地为他打着伞，不断劝他。
　　闻北风有些挫败，掏出怀中的耳坠子，她说她最喜欢向日葵，于是他便找匠人做了一个精巧的玉葵，可惜今天送不出去了。
　　“有美人斯，适我愿兮。”
　　他叹一口气，回头走了。
　　我是谁？白菀曦脑子很混乱，过往十二年的回忆，本以为已经淡化了，可它们现在又变得生动起来，那十二年的日日夜夜她全部亲身经历过……我是白菀曦，不是顾卿溪，我是……我是谁呢？她按着脑袋停下来蹲下。
　　良久抬头，眼神却已经变了，不再是那个亮晶晶炯炯有神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和幽深。她站起身，发现面前伫立着一道颀长漆黑的身影，眸子深沉，不知注视了她多久，她与他对视。
　　“你是谁？”他眼睛漆黑得发亮。
　　“重要吗？”
　　“你认识顾卿溪，她在哪儿？”他沉沉地问。
　　“苏将军原来还记得自己的发妻，你不是应该把她休了吗？”
　　苏沐神色一变，上前几步抓住她的肩膀急切地问，“你都知道些什么？她在哪儿？”
　　白菀曦讥讽，“看起来苏将军很在意这个妻子呢。”
　　他的脸逼近，咬牙切齿地说，“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她，在哪儿？”
　　白菀曦无所谓地摆摆手，心却疼了一下，“我，不，告，诉，你。”她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苏沐忽然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提起来，看着她挣扎……
　　“你想没命还是如实招来？”
　　“我说……”她捏着自己的喉咙连连咳嗽，她从来没见过苏沐这么狠辣的样子……
　　“她在哪儿？”
　　白菀曦抬头仔细地观察他的表情，担忧，急切，还有一丝害怕。
　　“你真的想知道？你希望她还活着还是死了？”
　　苏沐只觉得全身都被冰透了，“你，什么意思？”
　　白菀曦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在我告诉你答案之前，你必须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苏沐有些不耐烦，但忍住了，示意她继续说。
　　“你爱过她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临走之前，托付了我几个遗愿，其中一个是想知道你是否爱过她。”
　　这消息好似晴天霹雳，让苏沐浑身一颤，如坠冰窟，他后退一步，险些跌倒，“不可能……”
　　良久，他红着双眼，掐住她的脖子怒吼，“你在骗我！她不会死！”
　　这次他是玩真的，白菀曦窒息晕死了过去。一个人影从暗处飞出来，剑气凌厉地指向苏沐的手砍去，苏沐一松手，那人影顺势接住软软倒下的白菀曦，转眼就消失在夜幕中。
　　“主子，人已经救下来了。”暗一向主子汇报情况，他就是刚才的黑衣人。
　　“有意思。送回去吧。”这说话的人语气玩味，手指绕着玉戒指玩弄着，手指纤细，骨节分明，这只右手戴着一只精美的白色薄银丝手套，显得有些奇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