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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二十章 ...

  •   如果给讨厌贺齐的人分个类,一是看不惯他为人处世太过滴水不漏的人,二是认为世界不公他何德何能家境成绩容貌样样优秀的人,三是因他与众不同的性取向嫌恶他的人,四是不合眼缘毫无理由憎恶他的人……,最后是追不到他因爱生怨的人。
      那么,林雪毫无疑问归属在最后一类。倘若再评选出世界上最希望贺齐日日焦虑事事不顺最后不得善终的人,毋庸置疑,这个称号也非她莫属,一骑绝尘,万夫莫追也不为过。
      贺齐向来是受人爱戴的,同时也是众人口中的三好学生。很多人无法理解,如此人品与颜值俱佳,乐于助人,低调行事且认真负责的人,为什么一向单纯善良素有“清纯校花”之称的林雪会对他抱有如此大的恶意,甚至不惜违法也要将他置之于死地,还公然将他和校长宝贝儿子祁新的性—爱视频发到上千个人的家长群里引发争议。
      简直不可思议。
      却又,细思极恐。
      别说别人不理解,就连贺齐自己也想不通。

      向来完美无缺的他被人撕破面具,露出破绽,墙倒众人推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他作为失势的一方,自然有人乐意抨击,想要看他从云端跌落。
      原本讨厌他的人,一些不认识他的人,大多喜欢过他的人,也都兴高采烈的添火加柴,恨不得拉着所有人在背地里多骂他几句。
      涓涓溪水汇聚成汹涌的浪潮,终有冲破闸门的时候。不出两星期,昔日积累的形象一夜之间瞬间崩塌,关于他是Gay的传闻不胫而走。
      没什么大不了。见招拆招。
      贺齐承认,视频不假,传闻是真。这件事已经发展到,他瞒不了的地步。
      一时之间,同学们在私底下疯狂传播视频链接,身边几乎再也找不到一个没有观看过他裸—体的人,他在上千人眼皮底下被扒了皮,身上也汇聚了各种颜色的目光,犹如一把尖锐的刀,一刀一刀的剌开他的皮肉,除了平日交好的朋友之外,没有人会在乎他怎么想或者关心他究竟疼不疼,只会笑看他如何一步一步落入深渊。
      如人所愿,他确实如坠深渊。

      一向参与八卦的学校论坛自然也针对这件事进行了激烈的讨论。究竟是林雪侵犯别人隐私,不该把性—爱视频公之于众,还是两位男同学思想龌龊,不该在高中时期就拍摄色情片?
      最终定论,三人罪不可恕。
      贺齐无话可说,也无法反驳,他确实触犯了校规,做出了出格的举动,身为高三班班长,他品行不端,非旦没有起到带头作用,反而给处在高考压力下的同学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理所应当接受所有指责,谩骂,诋毁。
      也是他蛊惑,哄诱祁新和他发生性关系。他天真的以为这样就能保护好祁新,竭尽所能把伤害降到最低最低。
      可惜天不尽如人愿。
      这件事情引起了当地教育局的高度重视,学校也在家长们的施压下,决定给予林雪留校察看的处分,予以拍摄视频的两位同学退学处理,祁连康校长也因管教无方受到停职处理。
      贺齐感到深深的无力,祁新没有因他好过半分,反而还牵连到家人。自责,愧疚,日夜无眠的他最近鲜少睡得安稳,甚至惧怕躺在床上,一合上眼往事就会如洪水一股脑的涌上来,好像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逆水行舟。
      确实也是逆水行舟,是他带给了他爱的,在意的,关心的人最致命的伤害。
      好笑的是,万事遂了林雪的心愿,这件事以他和祁新的分手为终告一段落,林雪也真真切切如她所说做到了让他永生难忘,在他人生经历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他依旧固执的认为,以林雪的性子,做不出这事。

      九个月后,国际机场晚上八点,灯光璀璨,人来人往。贺齐独自一人从航站楼出来,打了个出租车。司机师傅热情洋溢,帮他把行李放到后备箱里。贺齐说了声谢谢后,坐在车后座戴着耳机闭目养神,听着上世纪欧美一首无人问津却触人心弦的民谣,心情不好不坏。
      “小伙子,你是从哪儿来的?”师傅起头聊天。
      贺齐摘掉一只耳机,礼貌地回复了两个字,语调无波无澜。
      师傅微升语调带着问号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哎呦,那我熟啊,我儿子就在那上大学呢,前阵子我还去接他来着。”
      贺齐“嗯”了一声,几个小时的航程让他有些疲惫,张开嘴皮子都闲费力气。
      “那你是来这里住亲戚的,还是什么?”师傅见他兴致不大,另起了个头。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炎热的夏天,滚烫的地表腾升过往云烟。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和周围同龄人一样,也是一名满怀憧憬的大一新生。
      可是街道两边撑伞的路人,一脚踩碎了他的美梦。
      “如果”本身就是所有人都可以脱口而出的,最没有意义的词。
      如果我可以。
      如果我敢。
      如果这件事没发生。
      无论笑着说还是哭着说这两个字,“如果”背后都藏着对过去无尽无边的心酸与遗憾。
      但是没有半点作用,这个词对于说话者纯属浪费唇舌。
      “我在这里上学。”贺齐补了一句,“高三,过几天就开学了。”
      “高三了啊,那岂不是只有一年就高考了,平时学习成绩怎么样,压力大不大?”
      “还好,压力也不算大。”
      “没事,心态好就行,看你长得又高又帅的,学校追你的小姑娘是不是还挺多的,谈过朋友没有?”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睛在窗外昏暗的路光映射下显得格外深邃,他不愿聊起这个话题:“师傅,实在抱歉,我今天有点感冒,嗓子不太舒服。”
      师傅尴尬地笑了笑:“没关系没关系,早说嘛,早说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还怕你无聊呢。”

      贺齐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呼呼闪过却又一成不变的风景,眼底一片平静。
      这座城市于他而言太过陌生,他甚至都没有来过几次,户口就莫名其妙的迁到他母亲名下。
      他爸帮他办理了转学,明面上说是让他继续完成学业,实则也是怕他留在家里继续丢人现眼。他那件事闹得满城皆知,他爸身为知名的大学教授,实在是丢不起这个脸。
      贺齐表示理解,也很同情他爸有他这样败坏名声的儿子。
      自从被学校勒令退学之后,他本是打算放弃高考这条路的,一来他不想留在学校膈应其他同学,二来他已经计划好了带着祁新去纽约一边打工,一边学习设计。
      他想对祁新负责,想带着男朋友去无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银行卡里的四十万连他这个人是他能给祁新的全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很遗憾,也很难以启齿,祁新厌恶他了。

      —班长,听说你出门了,是真的吗?
      —九个月了,你终于在线了!
      —齐,你还好吗?
      ……
      他往下滑了滑,直到红色的标记不再显现,他才闭眼苦笑一番。
      即使他放出转学的消息,祁新还是没有联系他,迄今为止过去九个月,一次都没有,真够狠心,也够决绝。
      视频的事一出,祁新没多久就和他一刀两断,再拉黑阻断了联系,不拖泥带水,不藕断丝连,很好,祁新做得非常好,简直不能比这更好。
      他一直以为祁新是个纠结的人,没想到和他分起手来却是如此果断决绝,就在前一天晚上,他们还热情的亲吻,祁新不止一遍说,贺齐,我爱你,真的很爱你。
      假的,都是假的,分手后他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一样大发脾气,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成熟稳重。这才是真正的他。
      也因为这句恋人之间随时随地就可以说出来的话,他身陷囹圄,把自己关在昏暗的房间不见任何人,孤狼般浑浑噩噩度过了漫长而又绝望的九个月。

      为什么?
      他爱如生命的人,怎么就和他走到了这般田地,连见他一面都不肯?分手的时候还要说出“不要再来骚扰我”这样的话来中伤他。
      他自认为没什么对不起祁新的地方,疼爱,专情,温柔……祁新想要的他都掏心窝子的给。他把祁新放心尖上,处处为他考虑,就连在胸口纹身这种他平时根本不屑做的中二事,他都厚着脸皮做了,祁新还有什么不满意?
      可怜他年幼无知,眼界狭窄,涉世不深,曾经抱着“你不喜欢哪里我可以改”的执念,像个傻子一样等着祁新回心转意,在漫长岁月里逐渐丧失自我。
      果然再冷静沉稳的人一旦失去原则,就会成为无知的傻子,甚至不如。
      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别再想他了。
      二十几条消息,贺齐一一回复,重新闭上了眼睛。
      全身泄了气般精疲力尽,实在是太累了。

      贺齐是在家里的卧室醒来的,宿醉的头疼,四肢的无力以及全身的酸痛让他难受的哼了哼。
      他刚睁开眼,窗外透入的光线刺得他蓦地又闭上,他皱着眉,把手搭在额头上,他记得昨晚只是去Destination喝酒解闷,回到家的时候他还有些意识,明明都还好好的,怎么会全身散架似的难受,难不成昨晚摔了一跤?
      “宝贝儿,你醒了?”
      贺齐转过头,等堪堪看清身边全部风景,瞳孔骤然放大两圈。
      雪白的床上,一个皮肤如白玉般,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漂亮且魅惑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男人?!
      男人支起脑袋,一丝—不挂地躺在他旁边,睡美人般弯起一双桃花眼笑眯眯地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饱含了似有若无的勾引。
      贺齐惊醒地坐了起来,看向地面杂乱扔弃的衣物,又往被子里看了一眼,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男人攀附上他的身体,修长的手指在他脸上暧昧地轻划了两下,妖孽的眼眸更是熠熠生辉,用极其温柔的口吻说着,仿佛一夜之间他们已然亲密无间。
      “怎么了?”

      许久不近男色的贺齐怔怔了好几秒才缓过来,手臂死死地抵着他脖子,将他按在床上,咬牙切齿恨不得弄死他:“你他妈对我做了什么!”
      男人诧异地举高双手,满脸涨红的咳嗽着,眼眶瞬间红湿了起来,贺齐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咽下多大口气,才挽回理智!
      男人摸着脖子边笑边咳,一点儿认错的觉悟都没有:“怎么突然冲我发火,你昨晚可不是这样的。”
      一想到被那个,贺齐脸都气抖了。
      男人不怵也不恼,眼眸里依旧盛满了风流与笑意:“你到底生什么气呀,搞得你才是受害者一样。”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两人望着彼此。
      “宝贝儿,昨晚可是我的第一次,你怎么这么欺负人。”
      贺齐愣了愣:“什,什么意思?”
      男人笑了一声,揽着他的腰,宠溺的摸着他的耳垂:“要对我负责吗?”
      贺齐整个人都蒙了:“我……”

      好像……
      不是好像,他的下半身确实没有任何不适。
      难不成他真的做了?为什么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可身下这人言辞恳切,不像有假,他若真没管住那二两肉,完事拍拍屁股直接让人滚,岂不是禽兽不如?
      “怎么,你不信我啊?”
      满脑子问号的贺齐眼前阵阵发黑,真真假假,扑朔迷离,他快疯了,现在有一个陌生男人字字句句都是在提醒他,他把人家的第一次搞没了,男人的言外之意是什么,才十九岁的他今后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男人露出迷人的微笑,揉他耳朵还不够,开始拿手指绕他头发了:“你知道吗,昨晚我路过你家门口的时候,刚好你摔地上了,然后我就扶你起来,你非拉着我进门,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憋很久了,一进门你就迫不及待的把我压在沙发上到处亲,还一直说什么祁新我好想你,当然了,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别人,你长得好看,身材也好,我没什么好挑剔的,不过是你先脱我衣服的啊,也是你自愿和我发生关系的,这点你别否认,看你现在这样子,难不成这些你都忘了?”
      提到那个人,贺齐心脏不可克制地疼了一下。
      男人愁眉苦脸起来,不轻不重地揪了揪他耳朵:“好气哦,这么美好的回忆,你居然给忘得一干二净。”
      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今天的事,又好像不明白,他烦躁地坐了起来,捏着发胀的眉心,他不知道该信谁的了:“对不起,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男人看向自己停在半空的手,又看向他,眼底几不可见的闪过一丝戾气。
      他收回手放到脑袋底下枕着,皮笑肉不笑地:“所以呢,一句想不起来,就要把我赶出去啊?”

      贺齐突然觉得以前打架赌博纹身那些根本都不算事,这回才是真正摊上事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男人邪笑道:“那是什么意思?”
      贺齐脑袋要炸了:“对不起,我现在有点乱,你让我想想。”
      该拿这个人怎么办。
      男人坐了起来,挪上前来搂着他的腰,眯起眼睛,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荡着他的五官,最后落在他眼睛上,暧昧道:“有什么好想的,做都做了,我一个大男人,又不会真的像个姑娘一样让你负责。不过……”男人笑了笑,“我以后可以来找你解决生理问题吗?毕竟和你做是真的很爽,你觉得怎么样?”
      贺齐怀疑听错了,确认是他说的,又觉得这人疯了:“对不起,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做不了这些,你,还是找别人吧。”他赶紧扒来开自个儿腰上的手,迅速捡起内裤和裤子,一股脑地套上。
      男人支起下巴,从他修长而又笔直的小腿一路看到浑圆挺翘的臀部,露出色狼般的笑容:“可是你昨晚就做得很好哇,很持久,很卖力,我很满意……”
      管这家伙如何轻佻孟浪,贺齐始终左耳进右耳出,尽管早知道他们这个圈子很乱,可十九岁就稀里糊涂的和别人发生一夜情,一夜情对象居然还明目张胆的要和他长期约P,这是他从未料想过的,他现在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乱如麻,慌张得连裤子拉链都拉不上了。

      一只手从身后伸了过来,温柔的握住他的手,男人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不慌,我帮你。”
      感觉到有个东西顶着他,贺齐皱了皱眉,说不上来的恶心,他立刻移开一定的距离,刚转过身又迅速地转回来,他捏紧了拳头,紧闭双眼,极力压住胸腔里几欲喷薄而出的怒火,咬牙道:“你先把衣服穿上。”
      男人觉得他好笑,无所谓也无所畏地走上前来,风流多情媚态万千简直就是一个不可多见的情场老手:“别害羞嘛,我身材很棒的,”男人轻搭上他的肩,“你是Gay吧,是Gay就没有不喜欢我身材的,要不你看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贺齐一把甩开肩膀上的手,用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诉说着抗拒,他是真的怒了:“穿上!”
      男人看着红肿的掌背,没太在意,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边穿衣服一边笑他:“都什么时代了,你怎么还那么纯?昨晚也没见你这样啊。”
      贺齐青筋跳了跳,还从来没有见过有谁在别人家里裸着身子还这么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他简直要怀疑人生了。

      贺齐迅速穿好衣服,目不斜视从床头柜拿起手机,转身出门。
      男人穿着一套黑色休闲服,双手插兜悠闲地靠着书桌,漆黑的眼珠子黏着他的一举一动,笑道:“你要去哪儿?”
      贺齐停在门边,安静了一刻,脑子里全是无数只蜜蜂嗡嗡的飞,扰得他心绪很是烦乱:“洗手间。”他必须得出去冷静会儿,这人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你就不怕我偷东西什么的?”男人语调一贯地带着浓浓笑意。
      贺齐豁出去了:“你想拿什么就拿吧,我这里也没什么值钱的。”
      男人垂眸笑了笑:“你真大方,呃……七点半了,给我弄点儿早餐吧,清淡一点,你知道的,刚做完那种事不应该……”
      贺齐“砰”的一声摔上卧室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男人挑了挑眉,露出一脸玩儿味的笑:“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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