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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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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变出在墨州王司徒礼的军队中。
这司徒礼为河宿国开国以来的初代王族。第一任墨州王为太祖最疼爱的小儿子,因此虽毫无建树,却也封了王。
墨州本为全国最富庶的城池,但在墨州王一族的经营下日益衰落,让章华后来居上。最初与章华王平分秋色的八万大军的兵权也因产业衰落,无钱养兵而被削至如今的三万。
司徒礼手中虽说是有三万兵权,但是王府中早已经在他的挥霍下亏空得不成样子,根本养不起如此多的兵丁。因此实际在册的兵力,仅剩一万有余。
这些实情,司徒礼是不敢向朝廷上报的。若是一说了出去,自己的兵权又会被削了去。
本来墨州王一脉从执掌八万大军,一路跌落至仅剩三万军的二流王族,他已是很不甘心。若是连这三万军都要再被削了去,那他岂不是要沦落到像宜州王司徒珂那样,成了只能潦草养几千家兵的空头王爷。
他总想着有天弄到了钱,再去扩大征兵,悄悄地把这近两万的兵力亏空给补上。就这样,所有人都被他蒙在鼓里。
因此病皇才会在芮皇后的授意下,派他带着手下的三万大军,去平定西南边境高山部落的袭击。
这高山部落本就是不足挂齿的一个小小部落,倾其国力也不过两万的军队。他们的诉求倒也简单,只是想要夺回边境上的两座十年前失守于河宿国的城池。
因本就是小打小闹,从小见惯大风大浪的芮皇后只当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她心想着墨州王虽然窝囊不中用,却离着最近。况且以装备精良的三万军克装备简陋的两万军本就该绰绰有余,因此就只派了墨州王去。
这墨州王的军队,本就因钱粮不足而撤了好些个装备,如今人数也只剩半数不到,又疏于训练,因此不消几日就被高山部落的军队打得节节败退,两个城池很快便失了一个。
军情紧急。墨州王自知犯下大错,不仅不向朝中禀报,反而抛下将士们,仅带着军饷和贴身侍卫,连夜逃回了墨州城去。
边境这边,墨州王的将士们一觉醒来,发觉群龙无首,且军饷没有着落。在几个起义首领的带领下,剩余的几千人一路向都城锦州杀去,沿途征集对病王统治下的混乱国情不满的百姓。
由于墨州王瞒住未报,芮皇后收到消息时,叛军距离锦州城,已不过两天一夜的距离,沿途卷集了万人。
信使来报的时候,病皇正在偏殿里教鹦哥儿读戏本子上的戏词,听了消息,吓得面色煞白,戏本子也掉在地上。
芮皇后挥挥手叫信使退下。病皇吓得想站也站不起来,只能去扯芮皇后的袖子。
“皇后,皇后!你说戈儿该怎么办?你可一定要护着戈儿,替戈儿拿主意啊!”
“戈儿莫怕,我定会护你周全。此事颇为蹊跷,墨州王军中反了,为何竟然无人通报?现下事态紧急,我已派人去给克焉王送信。他现在行军途中,算着日子,该是他离得最近。可就算是他要赶到,也要一天一夜了。”
病皇浑身哆嗦。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且将你送出宫去,到北郊的行宫去躲一躲吧。我现在就安排御林军送你出城,你切莫……”
芮皇后边说话边将病皇从榻上扶起来,却发现榻上已被尿湿了一片,传来一阵馊味。
“……你切莫惊惧过度,伤了身体。李福——!”
芮皇后故作镇定,假装并未见到病皇失仪,随即叫来了贴身太监李福。
李福自皇后进宫以来就一直跟着她,对她钦佩有佳,也见惯了病皇的洋相,现今已是看一眼便知道该如何处理。
“娘娘,这春日里乍暖还寒,皇上不宜穿得这样单薄就外出走动。我先去取一件披风来为皇上保暖,再送皇上回寝殿,换身儿厚衣裳。”
“这件事你亲手处理,不用让旁人知道了。去吧。”
“是。”
当天下午,病皇就被皇卫兵们护送着,一路向北边的行宫去了。
叛军行军极快,译康调遣了军队,然而紧赶慢赶还是来不起赶到。
于是芮皇后亲率御林军千人,几乎与克焉王的军队同时赶到南郊。叛军也几乎同时赶来,两方人马在原地对峙,剑拔弩张。
叛军首领方士男十日前还仅为一小队长。他骑着已被叛军斩首的将军的战马,意气风发。
“对面的可是皇后?听闻老子来,专程前来迎老子。”
此话一发,叛军营中一片哄笑。
司徒劶怒目圆瞪。
“大胆狂徒!竟然对皇后娘娘出此大不敬之言!”
芮皇后身披金甲,骑在马上,神情肃穆威严,丝毫不为所动。看着她镇定自若的威仪,叛军中已有不少人心受震撼。
方士男仍不改嬉皮笑脸。他即已到了这份儿上,也没什么不敢说的了。
“皇帝老儿为何没来?怕是真如传闻中所言,是个病葫芦吧!我看你人虽壮硕些,倒也有几分姿色,竟也多年无子,只怕是这病皇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你且莫急,等我做了皇帝,定叫你生个不住!”
司徒劶气得全身发抖,愤而拔剑。
“大胆!皇后娘娘乃千金之躯,岂容汝等贼子折辱?!吾必将汝开膛破肚,制成草人,悬于城门之上,以儆效尤!”
芮皇后策马向前几步,抬手制止了司徒劶。
她知道这叛军头子是故意用激将法,让他们等不到援军赶来就全力开战,以增加叛军的胜算。
现如今人人都认定了病皇无用,才会如此有恃无恐。她一定要能动摇了他们的必胜之心。芮皇后开口说话,声音洪亮威严,丝毫不逊于男子。
“天子——乃天选之子,万尊之躯,岂容谁人想见就见?!朝中文武百官,身份何等贵重,日日上朝,日日感念于皇恩浩荡。天子威严,可见一斑!尔等与我朝臣子相比,如浮萍草芥,不值一提,如今竟也痴心妄想,欲与天子抗衡。不自量力者,必自取灭亡!”
芮皇后气度非凡,不怒自威,配上此番话语,让叛军营中一时间鸦雀无声,个个自惭形秽,头也缩了起来。
只有那方士男,自知早已退无可退,仍然梗着脖子叫嚣。
“举国上下,谁人不知今朝皇帝昏庸无能?否则怎派了你个妇人家来?”
司徒劶气得硬拉缰绳,马也直吐气。
“汝等草莽!皇后娘娘肯亲来,已是大大抬举了!”
“他若是不昏庸,为何举国上下,民不聊生?现如今边疆战事不断,军饷却发不出来。全国上下税负繁重,却不用来养兵,那么且问这些税赋都用在了何处?!”
方士男一席话,让叛军营中的士气再度高涨,大家纷纷振臂附和,手中的兵戈乒乒乓乓碰在一起。
方士男趁胜追击。
“我们今日来此,也不求旁的,只求朝廷把那掌管税赋的苏雅交出来,任凭我们处置!”
芮皇后把脸一沉。
“苏雅乃朝中正二品重臣,岂可与尔等纠缠?”
“你若不交出苏雅,我们便一鼓作气,杀进锦州城去,亲自将他捉了出来!”
芮皇后终于震怒,她骑在马上,昂首挺胸,环视对面的叛军,气势逼人。
“放肆!”
她握住剑柄,眨眼功夫便抽出了那十几斤重的宝剑,悬于空中。
这柄宝剑,是她从母国昂诸国陪嫁来的,也是她父皇生前曾用的宝剑。剑鞘为工匠特制,拔剑时声音震若惊雷,方圆几里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叛军多为流民,从未被这样震慑,有不少吓得连手中武器都掉在了地上。
“尔等皆为皇上子民。吾皇慈悲之心感怀天地。尔等今日虽犯下滔天过错,却仍有一线生机。”
叛军营中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睛都牢牢地盯在芮皇后身上,只等她道出方法。
“所有归降者,不论等级,一律发回原籍,永不追究!”
对面私语声窃窃而起。叛军们本就又累又怕,如今一听,居然可以立即投降,还不必追究责任,即刻就能回家,纷纷动摇了起来。
方士男却不以为然,骑在马上,却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
“你这娘们儿,以为撒谎骗咱们,咱们就会相信吗?自古以来也没有那样办事的,你这鬼话谁信!”
芮皇后目光如利刃,冲着方士男割过去,让那早已天地不怕的叛军首领也吓得缩了缩脖子。
“叛乱之罪虽是不予追究,这大不敬的罪名却要追究!藐视天子和皇后,已是罪无可赦!而尔等乌合之众——”
她扫视叛军众人。
“行此昏事,乃受人蛊惑,若此时决意悔改,便能即刻回家!叛国乃是诛杀九族的大罪,虽深知此事,却还鼓动众人一同犯险,其心可诛!”
如此一番话,已经让叛军人心涣散,有人甚至已经丢了兵器,跪在地上。
“决议归降者,即刻丢下一切兵器铠甲,至克焉王处,领取回乡的干粮,便可动身返乡。而拒不归降者——按律,诛九族!”
芮皇后将宝剑插回剑鞘里。
“天子一言九鼎。尔等——看着办吧。”
此话一出,叛军营中众人纷纷扔了兵器,脱下铠甲,你推我搡地往克焉王处投诚。克焉王也命人从军粮中拿出干粮,真的按照路途的远近发放给他们。
方士男见势不好,又知自己作为叛军首领,又曾刺杀将军,加之又有大不敬之罪,已是死罪难逃,情急之下,竟然拔剑策马,直奔芮皇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