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之中秋》疾风之猫

1、全

　　无月之中秋
　　窗外密集的雨丝敲打着玻璃窗，杂乱而繁复，正如菲利克斯此时的心情。躺在宿舍中单人床上，无神的双眼直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菲利克斯脑海中浮现出数日前因机缘巧合，由网路窃入档案局偶得的资讯：“罗严塔尔元帅于帝国历800年，新帝国历2年叛变。同年12月，在蓝提马力欧一役中，被奉命前来征缴的米达麦亚元帅击败后战死。余下一子，由米达麦亚元帅抚养……”不知该如何面对周围的所谓 “亲友”以及自己，菲利克斯无可奈何地把空啤酒罐掷向墙角，对自己出乎意料的好酒量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莫非罗严塔尔家的第三代可悲到连买醉的权利都没有？”
　　“菲尼！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由于门铃线早被菲利克斯剪断，亚历山大在隔音性能优异的门外计无可施，只好冒雨站在窗外，声嘶力竭的呼喊。略带沙哑的喊声在雨中模糊不清，但却使床上的人起了些微反应。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菲尼看清雨中的人影，莫明的怒气勃然而发。“笨蛋！上演苦肉计吗？下雨天出门不会打把伞啊！”冲到亚历克身边，菲尼一边骂一边拉着他往屋里跑，浑然忘记自己此时也完全暴露在雨中。……
　　换好干净的衣衫，菲尼面无表情，过量的酒精和失眠使他头昏脑涨，暗自懊恼明知亚历克的来意却在大脑开始工作之前就把他拉进了房间。“阿嚏！……抱歉”亚历克一边揉着鼻子，一边把过于宽大的衣服紧了紧。没有说话，菲尼冲了杯热巧克力递过去，“喝了它，我可不想被扣上意图对储君不利的罪名。”亚历克无声地喝着，一时间室内的空气竟仿佛凝结，令人喘不过气。
　　“是米达麦亚元帅拜托阁下来的吧。”武装好自己，菲尼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一副公式化的口吻。 “不完全是这样，”刻意忽略心痛的感觉，亚历克轻垂眼睑，接着说，“一方面是元帅夫妇希望你回家过中秋节，另一方面，我顺便来看望我的朋友——菲利克斯• 米达麦亚。”抬起头，湛蓝色的眼眸仿佛阳光下的海水，充满着温柔和包容。
　　“中秋节应该与父母一起过吧。”菲尼淡淡地说，“那么，请问，我的父母在哪里？在海尼森公墓的某个角落还是帝国内某个城市的边角小巷？”菲尼瞪着亚历克，尖锐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你知道了？”亚历克小心地问，话音未落已知道糟糕。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或者你觉得欺瞒我很有趣？把我当作一个小丑，你免费看了这么久的戏，我……”不可遏抑的狂笑使菲尼吞下了下面的话，笑中有泪，被挚友欺瞒所引发的愤怒把年轻的心炸成碎片。菲尼急速后退，重重地撞在墙上，最上层天空色的眼眸不再洋溢着往日的随和，仿佛无机质的二氧化硅晶体，闪着冰样的光芒。“好了，现在谢幕了，要看戏请到其他剧院。”说着，菲尼打开了屋门。
　　亚历克望着迥异常态的菲尼，周围的低气压令人窒息。他困难地吞下口水，竭力维持声音的平静：“ 对于隐瞒你的身世这件事，我无力辩解，纵然我解释了，你也不会相信吧。”端丽的唇角艰难地向上翘起，露出被称为 “笑”的表情，只是眼中的悲哀使得这原本迷乱人心的笑容与欢愉之类的情感背道而驰。“不过，我希望你了解到全部真相。关于那次事件，不止是你，罗严塔尔元帅，包括米达麦亚元帅乃至我的父亲，全都是受害者。现在，罪魁祸首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罗严塔尔元帅也已经被平反，你……”
　　“够了！你知道什么叫受害者？给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平反又有多大意义？除了能粉饰一下伟大的莱因哈特大帝的英明仁慈，还能做什么？能还给我一个父亲吗？哈哈…………‘乱臣贼子’，好大的一顶帽子；‘双璧争霸战’，好大的‘排场’；发还‘元帅’称号和财产，好大的恩典；我作为‘叛臣遗孤’，居然可以生活在元帅府中，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上一个谢恩的奏章？！哼！而造成这一切的，怎么可能归结为一句简单的‘受人误导’？在伟大的莱因哈特面前，只凭朗古一人之力，怎么可能掀起惊天大浪？即使莱因哈特陛下真的是被低劣的诡计误导，那么头脑如此昏聩的君主，怎么可能策划出堪称经典的战略？以最少的代价，在检验米达麦亚忠心的同时消灭了所谓的潜在危险，而事后不仅不承担一分责任，反而赢得了‘仁义’的美名，好高明！……”
　　“冷静一点，求你！你会惹麻烦的！”亚历克飞起一 脚把门关上，双臂紧紧搂住菲尼，焦急地大吼，“你并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别这样，求你冷静一点！”亚历克感受到菲尼身体的颤抖，收紧手臂，几乎要压空肺部的空气。双方的体温环绕着彼此，剧烈的心跳声混着嘈杂的雨声构成此时唯一的旋律。
　　“我的失态或许正是你所期待的。”菲尼看似恢复了常态，但犀利的言辞却具有毁灭性的杀伤力，“王室储君和叛臣之子，你难道不认为是很诡异的组合吗？我累了，不想玩游戏，只想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找借口杀掉我？我的枕头旁边有枪，倘若你嫌麻烦，我可以自己动手。”菲尼定定地看着海样的蓝眸，纷乱的心情找不到归宿：我能够信任你吗，亚历克，就象罗严塔尔信任莱因哈特一样？等待我的结局是什么？你想要的结局是什么？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虽然无法了解当年米达麦亚和罗严塔尔对决时的心情，但我知道，我情愿死在你的手中。你大概会笑我懦弱吧，但我真的没有勇气去尝试没有你的日子，所以，我把决定权交给你。
　　亚历克松开手臂，眸中似有雾升起： “你认为我接近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对朋友的定义又是什么？你侮辱了我，同时也侮辱了你自己。我无法体会仇恨之于一个人能够产生什么影响，身为人子，我也没有权利评判父亲的作为，但是，倘若只有复仇才是你所希望的，我希望我的血可以令你得到解脱。”深深地看了菲尼一眼，亚历克闭上双眼，同时解开了领口第一枚扣子。…………
　　菲尼无言轻叹，叹息声消失在唇齿间。“请给我你的信任。”头枕在亚历克肩上，菲尼郑重地请求，紧张的呼吸拂过华丽的金发。
　　“你早已得到了，不是吗？做我的齐格飞吧，不奢求全部宇宙，但要把我们的未来掌握在手中。”
　　“我不是也不可能成为齐格飞。”菲尼转身走到窗前，望着无边的雨幕。“亚历克，你知不知道罗严塔尔元帅被称为‘月亮’？而月亮只反射最强者的光芒。”
　　“但月亮不是每天都有，比如，下雨天。”
　　“你错了，月亮每天都有，只是，我们不是每天都有机会看见。”
　　短暂的沉默。
　　“那么，做我的月亮吧。”亚历克走到窗前，打开窗，深深呼吸着湿冷的空气。
　　“倘若你能够成为太阳。”
　　“我一定会的…………”澄澈的蓝眸闪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为了你…………”亚历克在心里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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