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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寒潭溺水 ...

  •   不多时三个人就全都换上了紧袖紧腿的装备,来到了黑松树林里,凌安之眼睛上被小黄鱼儿强硬的戴上了一副西洋来的琉璃墨镜。许康轶眼睛有疾,各种眼镜应有尽有,这个是平时用来遮挡阳光的——

      凌安之本来是夜眼,晚上能正常视物,此刻无可奈何地抱怨:“大晚上打猎,最重要的就是看得清楚,你给我戴了个苍蝇镜我眼睛没有办法聚光了。”

      这紧身的裤子显得凌安之和凌霄的腿真长啊,余情打量着凌安之逆天的长腿,眼睛熠熠冒馋光:“你的眼睛大晚上在黑暗里闪着绿光,像是饿惨了的豹子似的,吓死个人,再说棕熊老远就看得到逃遁了,咱们还能打到吗?”

      三个找事的人无事生非地在黑松林了逛到了天都蒙蒙亮,也没碰到棕熊,只碰到一只倒霉的落单麋鹿,没费吹灰之力的收拾了,之后挑在一根干枯柞木上,凌安之和凌霄扛回来直接扔进了厨房。

      又这么白天公事、晚上胡闹似地过了几天,只要泽亲王晚上不请,他们就玩出了惯性。

      这一天白天天气最暖,竟然吹来了悠悠的南风,小黄鱼儿本来早早就来说,晚上要来请教剑法,谁知凌安之和凌霄竟然说晚上有要事商量,今晚暂停授课。

      ——骗人,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有什么要事,肯定是两个人私下找到了新乐子不带她。

      兜兜转转,问了几个下人,都说还是往树林子方向去了,打熊不至于不带她,直到她在湖边,看到了把狐裘大氅和外穿的棕色软皮衣都挂在了树上的凌安之。

      湖边长了数棵参天大树,凌安之穿淡青色的斜襟里衣,衣衫单薄,蹲在湖边大石头上耷拉着爪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这是来冬泳的?凌霄呢?”小黄鱼儿有点心里不自在,不带她还不直接说。

      “我不会游泳,我是来看月色湖景的。”凌安之注视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胡说,要是不用脱衣服,你为什么不带我?抓鱼你都带我了。”小黄鱼儿蹙着眉,直接拆穿。

      “谁这么冷出来游泳,找病吗?我就是商量完事闷得慌出来看看景色,真不会游泳。”凌安之扑闪着小蒲扇一样的眼睫毛,仰头笑嘻嘻地继续扯淡。

      “还死鸭子嘴硬,”小黄鱼儿几步走到他面前,很少有机会居高临下看他,这么在月色下一看,单薄的衣衫根本遮不住锁骨和胸口,涂匀了月光,整个人气质都静了下来,不再是攻击性极强的将军,倒像个美色的娈童。

      看小黄鱼儿目光在他身上一停留,凌安之嘴角就起了坏笑,没正遛地撩拨道:“妹妹,看什么呢?是不是姿色还不错,要不…再去一件给你看看?”

      这人真是不要脸到家了,一般姑娘早就羞红了脸跑了。

      可她小黄鱼儿是被盐腌过的咸鱼,专治各种不自量力的鱼饵,想到这,小黄鱼儿终于有一次掩着嘴,低着眼眉像个女人似地撒娇笑道:“讨厌,三哥说什么呢?”

      说着缓缓地并膝蹲下,挺直了腰,和凌安之面对面,一双手竟然真搭在了凌安之的衣襟上。

      凌安之本能的浑身发毛,不知道小黄鱼儿这巧笑倩兮的变性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小黄鱼儿甚至还稍微用力拉了一下那衣襟,莺声燕语道:“三哥不会游泳,那妹妹…教教你。”
      小黄鱼儿使坏,双手用力一推,她也是常年练武之人,手劲较常人大的多,直接把凌安之从石头上推进了湖里。

      凌安之入水前手舞足蹈,满眼恐惧,一声惨叫:“啊!我真不会游泳!”紧接着咕咚一声就像一块石头一样沉入了水里。

      还演戏?小黄鱼儿拍拍双手,感觉非常神清气爽,她笑盈盈地蹲在石头上,等着他自己从水里冒出来。

      过了一会,水里只是一串气泡,人根本就没出来。

      小黄鱼儿笑容不自觉地凝固了,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此处水深接近十米,凌安之出身西北,万一真的不会游泳——

      不会的,他不会游泳大晚上自己跑出来干什么,在湖边跳脱衣舞吗?还有他刚才那个坏笑,如果他不会游泳,不会让自己处在危险之中,自己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把他推下水去。

      “别装了,快出来!”她有点紧张。

      她一边想着,就已经闪掉了狐裘和棉衣,双目紧张地盯着水面。

      又等了一会,气泡都没有了,水面一片平静。小黄鱼儿此时冷汗都下来了,她水性极佳,知道她在水底憋气这么长的时间,一口气也用尽了,何况是刚才那一串水泡呢。

      她肠子都要悔青了,看来西北人凌安之是真不会游泳,纵身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这里的黑水还算较清,水底有暗流涌动,所以常年不冰封,小黄鱼儿几个划水,潜到了六米多深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石头一样沉在水底的凌安之,身上缠着烂水草,两臂伸展,双目紧闭,一动也不动了。

      小黄鱼儿心急如焚,深憋一口气直接压到了水底,揽住了凌安之的肩膀,不敢再耽误时间,暴力掰开凌安之的唇齿,下了多大的决心似的,在水里先度了一口气给他,感觉到凌安之毫无保留的嘴唇把这口气全吸收了,少女的心可能是太紧张,悸动了几下,她无瑕平复心跳,几个起落直接把他带上了水面。

      凌安之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脸色由于温度太低变的青白,脖颈处能够摸到一点脉搏,但是哪里还有呼吸?

      小黄鱼儿眼睛都红了,眼泪马上就要往下掉。不过没时间给她在这里吃后悔药,她一伸手探开凌安之的衣襟,露出水捞捞的胸膛来,用力几个按压,凌安之才吐出了几口水,像个落水狗似的微微地睁开了水汽氤氲的眼睛。

      小黄鱼儿看他有缓,总算是没直接把人淹死,可还没等她松了一口气,就看见凌安之好像极度窒息,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吸不进去,憋的他脸色发紫,一只手紧紧地捏着心口,想咳嗽又咳嗽不出来。

      小黄鱼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起身到他的身侧,一只手搂过他的肩膀,低下了头,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脸颊,柔软的嘴唇马上就要贴了上来,想要再度几口气给他——

      如果是没看到凌安之半睁着的眼里大树上的倒影的话——凌安之躺在湖边,眼睛里映着那棵他挂衣服的大树,大树上好像有一个人影。

      危险!她警惕反射性地抬头看去,那人倒放松地晃荡着两条长腿坐在树杈上的,促狭的也在看她,不是凌霄是谁?

      这是主子落水,亲兵在旁边看热闹,等着主子淹死吗?凌霄看起来可一点都没急,眼睛里还流露出“小黄鱼儿可真是个可爱的小傻子”的同情目光,他肯定不是在眼瞅着主子淹死,但是肯定是在看热闹。

      “你们两个太气人了,这不是在这里拿我消遣吗!”

      小黄鱼儿一声怒斥,她水淋淋地一跃而起,一甩胳膊就把凌安之摔到了地上。

      小黄鱼儿一抬头,凌安之就知道露馅了。

      在凌霄远远地看到她来了时就躲到树上去了,看了一场好戏。

      看到小黄鱼儿刚才都要急哭了,凌安之也不敢再演了,立马像一条刚出水的鱼一样挺腰而起,一边狂笑一边把树上挂着的大氅摘下来裹住了浑身是水的小黄鱼儿,一叠声地赔礼道歉道:“别气了,别气了,我也正想马上从水面浮出来呢。”

      刚从树下跳下来的凌霄正好听到这一句,心道:扯淡,以凌安之的水性,还能在水里再憋气一刻钟。

      不过这句话是万万不可说的,无论如何自己都的共犯。

      凌霄不敢怠慢,此地温度太低,这么湿淋淋回去不等进屋就得冻硬了,他就地取材划拉了一小堆苔藓木头就开始生火,再不烤干非全冻成西伯利亚冻鱼不可。

      小黄鱼儿气坏了,用足了力气一甩他——没甩开,凌安之也知道小黄鱼儿是真生气了,一边憋住了笑一边低三下四的赔小心:“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你真能跳下来救我,以为你得回去喊人呢,我一会肯定就自己爬上来了,哎呦,别打别打,轻点轻点。”

      “小黄鱼儿你力气挺大啊,能在水底把我这么大的人带上岸,别打了别打了,力气别用在打我上,哎!”

      老是自己挨打也不是那么回事,凌安之湿漉漉的眼珠一转,头发还在滴水,看到了旁边唯一一个浑身干爽舒适、正在点火的凌霄,喝道:“凌霄,主子落水了,惹的人家姑娘伸出援手,你良心坏了?你是不是见死不救?”

      “…”到底是谁良心坏了?凌霄哭笑不得:“我哪能见死不救?真替你死一回都行。你自己冒坏水,挨打也是应该的,可别往我身上赖了。”

      凌安之看小黄鱼儿冻的哆哆嗦嗦,怕真把姑娘冻坏了,手忙脚乱的帮小黄鱼儿往下扒滴水的衣裳,只剩下里衣没法再脱了,他眼尖,不经意瞄了一眼,看到小黄鱼儿胸前不似在黄门关的时候那么平了,有了点少女的样子,非礼勿视,马上把目光闪到了一边,忍不住皱眉内疚,觉得自己是在军营呆傻了,捉弄人家姑娘做什么。掩饰性的伸手,麻利把树皮苔藓干木头全点燃了,用树叶扇风成大火堆,空气中松脂清香散开,给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黄鱼儿烤火。

      然后可怜的落水狗安夷小将军在火堆边拉着一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小黄鱼儿,像个孙子似地低声下气地哄了一个时辰,直到小黄鱼儿头发衣服全都烤干的差不多了,拂袖而去。

      ******
      半夜多有不便,第二天太阳才出来,凌安之和凌霄就紧急搜罗了小狮子糖、秘籍拳法、青铜竹叶笔筒这些小玩意儿、小零嘴儿赔不是,等在了小黄鱼儿院门口,大耳朵侍卫进去通报了,两个人站在清雪里互相埋怨:“凌霄,你也真是的,当时小黄鱼儿要下水,你怎么不制止她呢?看冻坏了吧。”

      凌霄拎着满手东西瞪他:“谁是始作俑者?就你坑人家心地善良,要是我就在岸上等着,把你从水里憋出来。”

      “谁晓得她能真救啊,”凌安之空手抱着肩膀,挑眉道:“话说回来,三个亲爹、两个哥哥宠着她,竟然没得公主病,还这么平易,太少见了。”

      两个人正说着,大耳朵侍卫胡梦生出来了,冷着脸:“少主见不了你们了。”

      凌安之叹气,往门里张望:“这么小气?我收回刚才她没得公主病的话。”

      胡梦生翻白眼:“哼,害得我家少主发烧了,她为什么掉进水里了?”

      “冻发烧了?”凌霄一跺脚:“那我们更得去看看吧。”

      胡梦生没好气:“泽亲王殿下有些恼,亲自说了,少主到底是女孩家,身子弱些,病不好之前,她不许出院子,你们也不许去找她,这是命令。”

      凌安之、凌霄面面相觑:“…”被当贼一样防了。

      *

      阳春白雪,日上三竿,可寒风却也呼啸,吹得光秃秃的树枝上连个喜鹊也立不住。

      屋里银炭正旺,暖的和门外两个世界,小黄鱼儿几天出不来门儿了,门口桌上摆着饭菜,只略微动了几口的样子,泽亲王无奈地站在门口博古架下边,端着饭碗:“还不吃饭?”

      小黄鱼儿不理她皇兄,就躺在精雕的象牙床上咬着笔杆哼哼打油诗:“我是一条鱼儿,游进鸡窝里。金银铺满床,我却饿肚肠。门窗关紧闭,哪也不许去。皇兄好无理,我也很无语。”

      泽亲王哭笑不得:“你就是太淘气了,外边太冷,你还在出虚汗,出去添了病我怎么向舅父交待?”

      小黄鱼儿满眼不高兴:“不让我出去,我就不吃饭。”

      泽亲王揉她头发,像是揉捏个小狗:“听话,你再绝食我都没心思去管理军务了。”

      小黄鱼儿盯着皇兄脸色,突然换上笑吟吟的嘴脸:“皇兄如果真没心思管理军务,你带我出去逛街也行啊?”

      泽亲王咧唇假笑,冷然拒绝:“没正事,那我更没时间去。”

      “哼,皇兄忙去吧。”小黄鱼气得笑容凝固,一鼓身子,语气闲酸:“反正陪我逛街和我哄我吃饭全是哄小女孩,你哪有时间干这事。”

      泽亲王端出皇兄架子:“那两个凌将军也真是的,整天带着你大冷天里胡闹瞎玩,都把你带坏了,你看你这些天写了一个字没有?”

      “古板!就看书不是胡闹,学武就是胡闹了?”小黄鱼儿气得鼓腮:“虽然冷可是两个凌将军也在外边折腾,他们功夫那么好,也就这几天能有功夫在一起切磋,你却不让我出去。”

      “你一个女孩子整天学什么武?再说他们两个铜皮铁骨的大男人,身体好的和牲口一样,连声咳嗽也不曾有,和你这小体寒的女孩子能一样吗?起来吃口饭,不吃饭身上没力气,好的更慢了。”

      “吃出了力气也没用,反正我也出不去。”

      泽亲王把饭碗放下,愁眉苦脸的伴假咳嗽道:“哎,身边弟弟妹妹没一个省心的,康轶过些日子还要带着伤回关内去,本来还想着妹妹身体好了护送着康轶回去,这可好,妹妹还绝食了,那算了,我去安排安排别人,看有没有能随康轶回中原的。”

      “等会,”小黄鱼儿一骨碌坐起来了:“过些天不是两位凌将军一起护送小哥哥回去吗?”

      泽亲王拉长声:“是啊,你饭也不想吃,明摆着不想病好了一起回程。”

      “我当然想和他们一起走啦!”小黄鱼儿眼睛都亮了,眼珠一转,心说先答应了皇兄,之后再偷跑出去玩也是一样的:“皇兄,皇兄,你真是我的好哥哥,准备的饭全是我爱吃的,快拿过来,我都快饿死了。”

      看着妹妹低头乖乖猛扒拉饭,泽亲王宠溺地捋着小黄鱼儿的后颈:“你个野丫头,就喜欢四处跑,你小哥哥带着你还能看着你点,我还放心些。”正好顺势把妹妹给舅父们送回去,千顷地一棵苗,有个三长两短真是担待不起。

      不止是许康轶,泽亲王对这个表妹也是由衷喜爱,小黄鱼儿非常仁义,这次表面上是乱跑到北疆跑着玩连做生意,其实泽亲王明白,主要是惦记他这个孤悬边陲的大皇兄,看他一眼放心些,再看看他缺什么少什么。

      看小黄鱼儿快吃完了,泽亲王挑唇得逞一笑,伸手拉开了大衣柜,拿走了毛茸茸的两件黑白色大衣,冲小黄鱼儿一抬下巴,不可一世道:“你唯一能穿着出门的两件狐裘我拿走了,你想跟着回中原这些天就不许出门。”

      “拿回来,给我!”小黄儿气得一跳而起,劈手就抢。

      泽亲王高大,大衣在伸手举过头顶,让小黄鱼儿抢不着,一伸手,又拿下了挂在墙上的短剑鞘,一转剑鞘,恶意笑得让小黄鱼儿牙痒痒:“防身的鱼肠剑我也拿走了,记住,乱跑的话随时有人向我禀报。”

      “呜呜,堂堂亲王殿下,竟然哄骗小姑娘!”看着泽亲王出门就反锁上门的颀长背影,小黄鱼儿气得跌回床上,手蹬脚刨,哭闹不止:“我再也不吃饭了,你个坏人,把衣服和宝剑还给我!”

      却见窗户咔哒一声,接着冬季关得死死的楸木窗棂开了,一张英气武官的脸出现在窗外,挤着高挺的眉棱促狭她:“别假哭了,你皇兄已经走远了。”

      “凌安之,你怎么来了?”小黄鱼儿收起没有眼泪的干嚎,嘟着嘴吸了一下鼻子:“我皇兄已经走远了?你进来。”

      上身黑色皮衣、下身黑色长裤的凌安之迅捷的翻身就带着寒气飞进了屋子,轻轻又把窗户合上,从容地一点声音也没有的走到了小黄鱼儿面前,玩世不恭地嘲笑她:“怎么,小黄鱼儿还真出不了门了?是鱼游进鸡窝里了?听说鱼皮都被没收了?哎。”

      话音未落,小黄鱼儿已经一跃而起,恶狠狠地捏住了他的脸,让他再也从容嘲笑不起来了:“你一直在窗外偷听?你个坏人,都怪你,害我落水,”说一句手上加力拧一下:“害我生病,”把他脸扯紧,再狠拧一下:“害我被皇兄禁足!都怪你!”

      “疼疼疼,脸要被掐青了!”凌安之脸被拧得瞬间通红:“我好心来看你,你怎么见面就打?”

      余情气不打一处来,又加了一只手捏他右脸:“脸青了正好也出不了门,你这回感同身受一样吧,也算罚当其罪。”

      凌安之话都说不利索了,举双手频繁眨着眼睛求饶:“停停停,我告护你,你把脸给我咧坏了,我还真木办法呆你粗去晃北域街市了。”

      “真的?”小黄鱼儿手劲停住,歪头探寻地看着凌安之,好似分辨真假:“你怎么带我出去逛?”

      “当然是针的,”凌安之左右轻轻晃头鼓腮暗示她松手,口齿不清道:“你怂手我就告护怎么呆你出去,咧得我不能嗦话了。”

      小黄鱼儿鼻子哼了一声,凶巴巴松手:“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把你脸捏成发面馒头一样肿!”

      “真狠啊,”凌安之又阴郁又理亏的狠磨后槽牙:“要不是此事因我而起,我肯定打你屁股。”

      看着凌安之本来平滑白皙又弹性的脸红的如同涂了腮红,小黄儿好不容易才憋住笑,心说活该,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薄薄的白底绘着红鲤鱼的中衣,气鼓鼓地道:“我衣服都被皇兄没收了,这么冷的天,我根本出不去。”

      “你怕冷但我不怕,”凌安之一挑捣蛋浓眉,长指点点身上的皮衣:“我衣服你先穿着,我带你骑马直接去街市上的成衣铺子买几件不就行了,之后就带你去逛街,我看到很多卖墨海国小玩意儿的,小镜子套娃超级大馒头什么的,可好玩了。”

      小黄鱼儿恍然大悟地笑了:“对哦,买不就行了,三哥,你可真是救小黄鱼儿于水火之中,真是我的好三哥。”

      没事凌安之,有事好三哥,真是少揍,凌安之本想抢白她几句,可一眼扫到余情袅娜只一握的纤腰,尖酸的话又憋了回去,只说:“把银子带上,穿我衣服走人。”

      “等会,”小黄鱼儿瞪大双目,满眼不可思议:“你把我害这么惨,带我买衣服还得我带银子?”

      凌安之双手一摊,满脸无辜:“北域什么都贵,我可没那么多银子给你这千金大小姐乱花,你要是不带钱,我就只能赊在泽亲王府的账上了。”

      小黄鱼儿恨恨地说:“…,大礼不辞小让,逛街重要,算了。”

      凌安之说着话已经把衣服脱下来递给她了:“穿上,走了。”

      带着体温的皮衣直接裹在了小黄鱼儿身上,衣服太长,她给扎进了腰封里,她灿烂笑了:“三哥,我是第二次穿你衣服啦。”

      “还挺好看的,像个宽松的中裙。”凌安之长腿交叉,左腿支着,右腿放松的脚尖撑地,一笑吊儿郎当:“没办法,谁让三哥眼里能看到你冷呢。”

      小黄鱼儿提鼻子揪着翻出来的衣服里子四处闻:“咦,真好闻的清香,有你身上的味道耶。”

      凌安之笑容凝住,伸手就拉她往外走:“闻男人身上的味道做什么?走了,我们去拿我的大氅和取马匹。”

      “别梳高马尾了,梳个姑娘的头发,再涂点胭脂在唇上,这样方便,要不男不男女不女的怎么试衣服?”

      成衣铺子一条街琳琅满目,北域是通商口岸,大楚国和外国的东西齐全,果然繁华。凌安之暗搓搓想,要是安西也能有这么大的商业互市榷场就好了,安西还是在通西部各国的必经之路上,到时候得能收多少税啊?还愁安西军连火铳都造不起吗?他回去了得和二哥好好琢磨琢磨。

      转眼就是小黄鱼儿晃进了门楼最大的一家,成衣店里炭火盆温暖,各种年龄女子和男人的衣服一排排挂的满满当当。店老板亲自看店,一看凌安之和小黄鱼儿把高头大马拴在门口就笑容可掬地迎上来,上下打量凌安之和小黄鱼儿:“哎呦,这小伙子长的太气派了,是哪家的富家公子啊?你可真是好福气,家里娘子这么漂亮?我这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个这样的小美人。二位这边请。”

      小黄鱼儿小脸一下就红了:“我不是他娘子。”

      掌柜的阅人无数,又是卖衣服的,一眼就看出小黄鱼儿身上的皮衣还是身边男人的:“哎呀,还没过门?那早晚都是娘子。”又冲凌安之一抱拳,笑容灿烂又恭敬,促狭道:“那小伙子得抓紧啊,这样的美人求亲的门槛还不被踏破了,万一被别人娶了去,哭都没有调。”

      凌安之哈哈一笑,双手一背昂首挺胸:“老板说的对,我抓紧。”

      小黄鱼儿水灵灵瞪他,嘀咕道:“占我便宜?”

      “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快看衣服。”

      小黄鱼儿伸手如刀,对着自己颈项,奶凶奶凶的做出一个刀切脖子的动作,瞪眼恐吓他,又逗得凌安之哈哈大笑。

      “姑娘,您这边看,这边颜色素雅,女工也好,绣工的白玉兰花北域都没有,您这么漂亮,气质又好,用不着颜色太鲜艳的衣服搭配,就能显得你出尘脱俗。”

      “试衣间在那边。”

      小黄鱼儿试衣服,凌安之背着手在店里逛,他眼尖的很,一眼就看到内里一个单间,门半掩着,能看到各式姑娘的里衣,全是小衣之类的。

      小黄鱼儿穿一套紫色白毛领的大衣出来了:“三哥,这个好看吗?”

      一眼就看得凌安之叹了口气:“太漂亮了,你说这穿上姑娘的衣服多好,天上仙子的一个样,身材也婀娜纤细,去再挑几件。”

      反正是逛街也不忙,凌安之还兴致勃勃地能给提建议:“这一件衣服太宽大了,不显腰。”

      “这一套衣服搭配那个白色鹿皮小靴子好看。”

      “这一套是好看了,不过衣领太大了,漏风不适用。”

      没有姑娘不喜欢新衣服和不爱美的,小黄鱼儿挑挑拣拣了半天,喜欢了一箱子五六套衣裳,最后换上最开始的紫色白毛领的,打算直接穿走,想去付钱了。

      凌安之拉着她,到了那个单间的门口,抬下巴示意她,让她看。

      一眼就看得小黄鱼儿脸红的低下了头了。

      小黄鱼儿娘身体不好,其实不太有精力仔细管她,她平时又四处跑,这半年身边带的全是男人,自己沐浴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身材刚刚开始的变化,不过也不知道怎么应对,所以没有置办过这些女孩小衣之类的。

      凌安之附耳低声,声音非常正经:“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要长大成人了这是好事,去,给自己买几件合适的,到时候一起付钱方便。”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懂这么多?”小黄鱼儿羞涩低声嘟囔。

      “你忘了,我也是有妹妹的人,去选吧,我等你。”

      两个人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转的兴致盎然,到了掌灯的时候了,还没回去。

      泽亲王黄昏的时候在王府客厅看军报,许康轶也脸色有些苍白的在书架下坐着,虽然伤还没好,可也按着伤口正全神贯注的看地形图。

      一个内院仆役进来了,汇报道:“王爷,余小姐房间里一直没掌灯,敲门也没人应,门还在里边锁住了,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样。”

      泽亲王一听就皱眉:“那还不派个丫鬟看看?她哪在这个时间睡过觉?”

      许康轶却伸手一摇,制止了仆役:“皇兄,不用看了,她肯定是偷溜出去玩了。”

      泽亲王好奇的看着他弟:“你怎么知道?”

      许康轶抬头,锐凤眼眸、挺直鼻骨,真是有神又俊秀:“你没注意到今天只看到了凌霄,没看到凌安之吗?只要是在府里,到这个时辰早就和凛将军打了好几次照面了。”

      泽亲王郁闷了:“凌安之又带她出去的?前几天差点冻坏了情儿,他怎么这么没正事呢?”

      正说着话,贴身的随从又进来了:“王爷,眼线说今天在街市上竟然看到余小姐了,说一直和一个高个的年轻男人在一起。”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外边游荡。”泽亲王觉得自己权威全无:“去把余小姐请回来。”

      许康轶却又叹口气摇头,制止了随从:“别去了,皇兄,小黄鱼儿和凌将军在一起,安全的很,而且都这么晚了,一会吃完了饭自然就回来了。”

      泽亲王皱眉:“这丫头太不听话了,越到晚上越冷,而且今天能溜出去,明天更能溜出去,不能让她这么野下去,还是去请回来。”

      许康轶却淡定喝药,一针见血道:“皇兄,她最好动的年纪,你越这么强硬,她会越和你玩捉迷藏,到时候绕着你走,你更管不了。”

      把泽亲王气笑了:“你倒是会向着她说话,那不管了?”

      “管,但是不能这么强势的硬碰硬的管。”许康轶伸手一点面前比桌面还大的地形图:“你无非是担心她身体,以及凌安之带着她胡闹的太厉害了。皇兄,她喜欢和凌安之在一起,你明天把凌安之留在身边研究军务和回去的路线装备就行了,身边没了凌安之,她自己出去也没意思,自然就留在府里了。”

      泽亲王噗嗤一笑:“你呀,看着少言寡语,但是心里对身边人却这么有数,就按你说的做。”

      凌安之搬着沉甸甸的箱子,小黄鱼儿手里转着木头小狗,又找个墨海国菜系的饭庄吃的开开心心,晚上风止住了,北域放烟花的孩童在满街跑,小黄鱼儿的笑容就没有从脸上下去过,凌安之也给她买了几组烟花爆竹,在街心火树银花的升空了,之后并肩和她一起笑着看。

      小黄鱼儿的眸子里映着满树火花,往冻僵的手心里呵着气,笑吟吟说:“三哥,北疆的烟花真美啊。”

      *

      启程的日子临近,准备工作更紧罗密鼓起来,连重伤初愈的许康轶都在晚上检查过线路、武器和马车,凌安之也必须跟着忙起来,也没有时间出去胡闹了。凌安之这几天也没怎么看到小黄鱼儿,小黄鱼儿落水那晚又惊又吓,虽然两个人逛夜市回来之后好起来了。可终究受了大寒,寒气驱不尽,隔了两天竟然又发烧了,据说最近才好起来。

      泽亲王都很紧张,北疆这么冷,得了伤寒不是闹着玩的,每天都去探病,小黄鱼儿的闺房也不再让别人去打扰,门窗下全安排了人盯着,除非人家两个哥哥。凌安之和凌霄也知道闯了祸,有时间的时候两个人又免不了互相埋怨了一番,小黄鱼儿再怎么打扮成一个小子,到底是个姑娘,而且在西域的时候就显露出来特别怕冷,这回给冻坏了。

      凌霄:“你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凌安之愁闷:“你怎么不阻止她呢?怎么还不好了呢?”

      凌霄:“那是伤寒啊,现在外边那么冷,屋里又热,冷热交替,哪那么快?”

      凌安之手捂着额头:“咳嗽还没好,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我带出去又冻到了?”

      凌霄:“和那天没关系了,不是咳嗽的问题,咳嗽只是表象,是身体内寒气没有彻底驱出去的问题。”

      明天就要启程了,今天有下人说小黄鱼儿好的差不多了,两个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等两个人忐忑多久,就见客房院墙上一个紫衣的单薄小影子一闪,像个灵巧燕子般掠过墙头,轻盈地屈膝落地,转眼间人已经四平八稳地背着手站在了他们两个面前。

      凌霄毕竟亏心,慌忙站了起来,讪笑着试探着问:“看你又能翻墙了,是发烧好了吗?那天真是对不起,以后绝不再犯。”

      小黄鱼儿水盈盈地白了凌安之一眼:“好好的凌霄都被你带坏了。”

      凌安之马上作揖。

      小黄鱼儿不给他们两个时间犯贱,挥挥手道:“跟我来,给你们看好东西!”

      左转右转神秘兮兮地到了一处锁的紧紧的仓库,打开门走了进去,只见这仓库屋顶甚高,应该不用来装物品了,四周全是空了的兵器架子,只有一个兵器架子上挂着两件兵器,地面上有一层浮灰,可能是一块不太使用的室内练武场。

      不过凌安之和凌霄的目光,全被这两件神兵给吸引了,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完全被镇住了——这是两条长戟,长达丈二,全是陨铁一体铸造,一看就是大师出的极品,价值不可估量。

      战戟威力强大,但是由于过于沉重,且开刃的地方太多,难以驾驭,所以一般的军备场所都不打造,就算勉强打造,由于戟身有太长,用力时容易折断,凌霄在黄门关就被战车别的折断过一次,后来当□□勉力对付了一场。这两条战戟光华浮动,一看就是大师专门单独开模,按照使用人的力气大小和身材高矮,专门炼制出的旷世神兵。

      一条长戟看起来更粗一些,长戟的两头全都带尖,都可以用来杀敌,戟头的部分一体铸成了两块开了刃的戟耳;另外一条稍微细一点的也是两头带尖,只不过是戟头的部分是单刃。

      小黄鱼儿对自己的杰作看起来也颇为满意,扬着下巴嘴角翘的老高:“凌安之在战场用的双戟步兵时候还可以,但是骑马的时候就太短。陨铁确实是打造兵器的最佳材质,不过由于自重太大有时候也很尴尬,尺寸正好了重量太大了,重量正好了尺寸又小了,不过你们两个异于常人,正好克服这个问题。凌安之的双刃戟重159斤,长一丈二;凌霄的单刃戟重80斤,长是一丈三;量身定做,上护狗头下护马腿,闲着没事还可以用来撑杆跳,喜欢吗?”

      能不喜欢吗!凌安之和凌霄眉梢上都带着笑,同时抱拳弯腰行礼,把腰欠到了武将的最深处,高兴气透着声音渗了出来:“谢少主!”

      “匠师反复和确认,是不是就是摆设,我已经告诉他了,就是真格的要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寒潭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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