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香》野茶

9、真正分手

　　当回到茶叶店的闻倩，看到正在喝茶的路安安时，觉得世界安宁了，路安安回来了。
　　闻倩没问，你没事儿吧？你还好吧？因为这都是废话。
　　闻倩说：“安安，咱们把店关了吧。”
　　路安安放下茶杯，说：“不好，我喜欢这店。其他地方的茶不好喝。”
　　闻倩看着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眼前又闪过马帅穿着睡袍出现的程雯雯房间门口的影像，忽然无力地说：“安安，以后你养我好不好？”
　　路安安笑了笑，把口中的茶徐徐咽下：“好啊。”

　　欧韩跟路安安约在护城河边。
　　路安安穿了一件浅蓝色连衣裙，还是高高的黑色马尾，漏出光洁的额头，仿佛一切都没变。她依然是三年前那个让人耳目一新的女子。
　　欧韩说：“对不起，路安安，当年我不应该什么都不说就一走了之。”
　　路安安淡然道：“你不用说对不起。你没做错，是我自己的问题。”
　　欧韩有些心痛，她真的还是原来的样子，喜欢不动声色的原谅别人。
　　河边丝丝凉风吹来，仿佛把人的混沌的脑路一下子就吹醒了。
　　路安安说：“我说你没做错，并不是在安慰你什么。是因为许多事情你确实没有做过，比如你没说过喜欢我，也没说过爱我。更不要说什么其他的山盟海誓了。总之，你从未对我有过承诺。所以你看，站在你的角度来说，这根本不算是恋爱，理所当然不用说分手啊。可是，我不一样啊？我说了喜欢你的话，还在你父亲墓碑前说了以后都陪着你的话。后来更是主动跟你......嗯，睡了。”说到这里，路安安的头低了下来，脸蛋红红的。这般小女儿的状态让欧韩的喉结忍不住开始滚动。是的，他们睡过，而且，那感觉很美妙。
　　不过，路安安并没有给欧韩太多分神的机会，便抬起头整理了一下垂落在脸颊旁的发丝，继续说到：“这些我都做了。在心里也想过要和你一辈子在一起。我以为自己恋爱了。所以你走了，我自然应该等你回来。因为我在心里已经认定你是我的爱人。你不要觉得这是很奇怪的事情，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世间有很多等待并没有外人看到的那么痛苦，其实于等待者而言那可能还是不可言说的幸福。许多年前看过一本书，叫《菊花香》。故事的内容很俗套，无非是两人相爱，女主得癌症死掉的那种。这个女主有个很好的闺蜜，喜欢男主，女主去世后，一直照顾着男主和他们的孩子，后来想跟男主在一起，为了说服男主，就说这其实也是女主的意思，可男主拒绝了。男主回到家后很难过，就对着空空的屋子说，你怎么可以真的当自己死掉不存在了呢？你一直都在啊！你只是不在家吃饭睡觉而已。”说到这里，路安安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可能有些人觉得这个男主很悲哀，但我明白，其实他是幸福的，那是他的真心话。现在你明白了吧，其实这三年我是幸福的。对我而言，你一样只是不跟我一起吃饭睡觉而已。三年了，我活在我的爱情里，美好幸福。但是不能因为你是我爱情里缺席了三年的主角，就责怪你。这是不对的，而且我坚信，你肯定不知道我在等你。”
　　欧韩以为他听了路安安的解释应该会释然，可没想到却是无尽的失落感。她的意思是说不怪我是因为已经不爱我了吗？或者她只是爱三年前的那个自己，根本不稀罕眼前的自己？还是说她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可以说分手了？
　　这本该是他希望的结果，可是却没有丝毫惊喜。
　　欧韩说：“对不起，我的确不知道你一直在等我。”
　　“都说了，你不用说对不起。不知者无罪。”
　　欧韩哽咽了一下，问：“路安安，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路安安抬头看看天，夏日的天空，竟然难得的飘着几朵白云。
　　“挺好的。谢谢！”路安安嘴角上扬。
　　“哦！那就好。”
　　沉默，无尽的沉默蔓延着。风吹过来路安安身上那股独有的香气，让欧韩焦灼不堪。这股香，他曾经想念了许久。
　　凉风袭来，河水清澈，翠柳妖娆，怎么看都是恋人的好去处，可是曾经相爱的人啊，却已经准备当做彼此的路人了。
　　但这不是欧韩想要的。这种失去，让他有些不甘。
　　路安安离去的背影看起来那么坚韧，单薄，他很想抱抱她，闻闻她身上的那股香。
　　路安安越走越远，那股香越来越淡，欧韩恐慌了。身体里有个声音叫嚣着，不能让她就这样走掉，去抱抱她吧。
　　“路安安！”
　　路安安回头，欧韩上前一把抱住她。对，就是这样。再抱抱她，再闻闻她的味道。哪怕只有一分钟也是好的。
　　路安安泪流满面，这是她想念了三年的拥抱。他依然是她心里的大树。她骗得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可是骗不过心里的那颗树和树下的那只小鹿。路安安说，小鹿啊，你别乱跳了，这是一个告别的拥抱。以后，这个男人就跟咱们没关系了。要记住了，下次再见到的话，可不能这么欢腾了。
　　欧韩说：“三年前，我也很喜欢你。是我胆怯，因为我给不了你未来，所以自认为长痛不如短痛，对彼此都好。可又不忍心对你说分手，只好偷偷走掉。我以为你可能会伤心难过一阵子，过后便可以开启新生活。万万没想到，你一直在等我。对不起，是我混蛋。路安安，对不起。”
　　路安安痛哭流涕。他说，他其实也很喜欢自己。所以当初自己并不算自作多情。这份迟来的告白，对她来说太重要了。这份告白可以让她理直气壮的告诉世界，这三年，她守候的是一场爱情！原来，他是喜欢我的！他只是没说而已。这就够了。
　　路安安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谢谢你当初喜欢我。一切都过去了，欧韩，我同意分手。我们的爱情，结束了。”
　　路安安说完这些就走了，这次是面带微笑走的。那是真心的微笑。连背影都能看出几分愉悦。
　　这样的路安安，使欧韩终于理解为什么王磊愿意为她付出一切了。

　　路安安回来的时候，王磊已经坐在一缕香喝茶喝到胃抽筋了。
　　王磊问：“安安，你还好吧？”
　　路安安笑笑点点头。
　　王磊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
　　路安安说：“王磊，晚上我请你吃个饭吧。”
　　王磊受宠若惊，急忙点头答应。

　　路安安请王磊吃了烤鱼。两个人竟然吃掉了一条四斤重的鱼。
　　王磊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说：“我把这辈子的烤鱼都吃完了！”
　　路安安大笑。
　　王磊看着这样明媚灿烂的女孩儿，眼里心里都溢满了幸福。
　　路安安说：“王磊，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会说的。”
　　王磊笑了：“那我真的问了？”
　　“嗯，问吧。”
　　“路安安，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路安安诧异，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她不知所措的样子，让王磊不忍再捉弄，便说：“逗你玩儿呢，认真啦？”
　　路安安笑了：“王磊，其实你挺好的......”
　　王磊一听是这么老套的外交拒绝辞令赶紧打断路安安：“打住啊！不许再说后面的，‘不过’，或者‘但是’了啊！多老套的‘好人牌’啊！”
　　路安安笑得更欢了：“我本来想说，其实你挺好的，要不我就收了你当男朋友吧。不过你既然不愿意就算了。”
　　王磊气急败坏：“啊，不待你这样耍赖的吧！不行，咱们再来一次，你再重新说一遍。”
　　“才不要呢！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啦！”
　　路安安笑着跑开了。
　　王磊追着她跑的时候，就想开了，爱一个人不就是希望她开心快乐吗？这样也挺好。不管她心里的人是谁，只要能在她身边，陪着她，看着她开心地笑，就够了。如果陪伴能等来爱情，就只当是意外收获吧。

　　两天没回家的马帅一进门就觉得屋里有些异样。茶几上放着闻倩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卧室衣柜里她的衣服几乎没了。
　　以前这个家也是自己一个人住的，可那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啊，更没觉得多孤单啊，现在怎么就觉得空荡荡的呢？
　　这个女人，真是胆子肥了啊，竟然敢提离婚。哼，离就离，反正雯雯已经回来了，要这冒牌货也没什么用了，离了干净。恰好，雯雯也想嫁给自己了。
　　程雯雯，其实是马帅叔叔的女人。马帅叔叔比马帅大了五岁，是马帅爷爷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后来被人绑架撕票了。马帅十八岁那年见到同样十八岁的程雯雯，就瞬间沦陷了。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孩儿。但她是叔叔的女人，马帅也只能是暗恋而已。直到叔叔死了，他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跟这个女孩儿在一起了。可是家里人死活不愿意。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说出去确实不好听，侄子觊觎叔叔的女人，这样的流言蜚语马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的。马家想尽一切办法拆散了这对苦命鸳鸯，程雯雯也被自己家人送到了国外。当初为了断了马帅的念头，马家老爷子发话，娶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娶程雯雯。后来，实在不想像猴子一样天天表演相亲游戏了，马帅直接抓着在自己身边多年的闻倩结了婚。这下马家更是沸腾了，好嘛，不让你娶正版程雯雯，你就娶了个盗版程雯雯跟家里对抗，马家老爷子直接气到住院了。好在闻倩能干，里里外外都是好手，马家反倒有些庆幸，觉得娶了个宝，这些年静等着抱孙子、重孙子呢。
　　可现在真要是离了婚，闻倩怎么办呢？其实没关系，多给她分些财产就好。
　　马帅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