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香》野茶

2、归来再见

　　回来的路上，王磊问欧韩：“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啊？”
　　欧韩打量着王磊这辆崭新的保时捷卡宴，有些心不在焉道：“哦，是这样的，这次回来，哥们儿不走了！”
　　“不走了？为什么？那你公司怎么办？”
　　“老爷子在Z市收购了家疗养院，非要让我来打理。至于我自己的公司，反正有人盯着，也无妨。只当是给自己放假了。”
　　“我去！你们家老爷子准备往医学界发展啦？”王磊感到无比惊讶，因为欧家的家族企业是保险和金融，基本还从未涉猎其他行业。
　　“有点常识好吧，疗养院而已，跟医院不一样。OK？”欧韩解释道。
　　“哦！那还好！不会有医疗事故纠纷。”
　　“嘿，我说兄弟，就让你多等了那么一小破会儿，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哪能啊？我这不是瞎担心了一下嘛！”王磊瞬间又是一脸谄媚。
　　欧韩这会儿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这王磊肯定是有求于他，不然绝对不会多次摆出这种恶心的假脸。
　　“我说，哥们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求着兄弟啦？别客气啊，能帮忙的，绝对为兄弟两肋插刀！”
　　王磊一听这话也不再兜着了，索性直接把情况跟欧韩说清楚了。
　　欧韩听了之后，一脸贼笑：“追妞儿，在哥们儿这从来都不是什么难事儿！不过......”
　　“不过什么，你直说！”王磊着急道。
　　“嗨，也没什么，就是我这刚来，还没顾上弄辆车。你这新车挺不错的，要不我先开几天？”
　　“成交！只要你能帮我把这姑娘给追到手！这车送你都成！”王磊答应的十分痛快。
　　这下轮到欧韩惊讶了：“这么大方，这妞儿看来不一般啊！”
　　“那是天人！知道什么叫天人吗？就你平常那些个莺莺燕燕连人家的小手指头都比不上！”想到路安安，王磊就觉得万分骄傲。甚至有点我家有女初长成的得瑟感！
　　“情况不妙啊，看来你这是认真了啊？我可跟你说，这姑娘就是再好，也当不了你老婆。你心里得有点数，不能陷得太深。否则......”
　　“不！我要娶她！我认真了，除了她我谁都不要！”王磊打断他，郑重其事地说。
　　看着王磊无比坚定的样子，欧韩此时倒很希望那姑娘的所谓男朋友是真的存在。

　　像他和王磊这样的人，从出生就在别人的羡慕声中长大，一路走来基本都是家里人设定好的路线。从小到大，上什么样的幼儿园，交什么样的朋友，进什么样的大学，学什么样的专业，谈什么样的恋爱，甚至连叛逆期的底线都是父母预期范围内的，更不用说将来的结婚对象了，所以，这样的人生，谁敢认真？可现在王磊说他认真了。不知道为什么，欧韩有点羡慕。

　　和路安安一样，王磊和欧韩也把车停在了茶叶市场的专用车位上，然后走了下来。
　　下车后，王磊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那认真的样子，让欧韩忍不住轻笑：“我说你至于嘛！不就一女人嘛！瞧把你紧张的。这大夏天的还穿的整整齐齐的，不热啊？”
　　王磊依然对着镜子摆弄着：“还行，今天不算太热！我说，一会儿你得多买一点茶叶。嗯，我想想啊，买哪一种好呢？对了，上次那个什么平什么魁来着？好像不错，要不你就买十斤那个吧！”
　　欧韩看着王磊那张还不错的脸，真想给上一拳：“十斤！你有没有搞错啊！我一喝咖啡从来知道茶长什么样的人，你让我买十斤？！你脑子没毛病吧？！”
　　“那又怎么样？我以前也不喝茶的，现在看见咖啡就烦。专家都说了，喝茶比喝咖啡健康，你懂不懂啊！还开疗养院呢你！这点常识都不懂！”提到疗养院，忽然就恍然大悟，“对啊！你可以给疗养院的人喝！嗯，当保健品，很不错的！你看啊，你爷爷还有我爷爷，他们那帮人不都天天抱个茶壶吗？那身体好的，一个胳膊能把咱俩这大个儿抡上几米远！前几天你亲爷爷还特意给我打电话说我给他老人家送的茶倍儿好喝！”
　　“唉，看来你已经成功越过青年、壮年和中年，提前步入老年生活了。我，对你目前的状态表示万分同情。”对于眼前的王磊，欧韩只能表示，此人已经中毒太深，无法自救。
　　看着欧韩那一脸嫌弃的德行，要不是想到一会儿还得用上此人，王磊的拳头怕是早挥上去了。
　　二人沿着茶叶市场的街道，越过一间间标着什么“西湖龙井”、“信阳毛尖”、“铁观音”、“普洱茶”，或者是“顺发茶行”、“龙凤茶庄”、“齐天茶叶”等字样的门店，终于来到了“一缕香”。
　　名字倒是不错，俗气中透着一股子朴实的素雅。欧韩心里这样想着。能在这闹市中开一家这样别具一格的店，倒真是难得。难怪这女老板会被王磊那么惦记。想来这女老板哪怕不像王磊夸张的那样惊为天人，也绝不会太普通了。

　　王磊一脸庄重地对着正在门口打量的欧韩说：“走吧，别愣着了，一会儿你给仔细观察研究一下，看到底怎么才能把这姑娘给拿下！兄弟，我这下半辈子的幸福就靠你了！”
　　“切，就你中午那一碗破牛肉面的情分，我还真有点后悔答应为你办这事儿了！”
　　想到自己坐了半天的飞机，为了赶来见这女老板，他王磊竟然就让自己吃了一碗牛肉面！牛肉面！他欧韩活28年了，什么时候这么亏待过自己？
　　“我错了，行不大哥？这不是时间紧任务重嘛！你等晚上，晚上我给你在泰上皇大酒店摆接风宴！”此时的王磊是真心怕欧韩反悔。
　　“这还差不多，走吧，进去！”
　　“真够兄弟！”
　　进门的时候，肖甜甜正在包装茶叶，旁边放着一个金色的包装盒，上面写着“黄山毛峰”。看到有客进门，赶紧展现招牌笑容：“王总，您来啦！”
　　“哦！一个朋友刚从外地回来，想买点茶叶！我就给带来了！你路姐呢？”王磊环顾四周，没看到路安安。
　　欧韩忍不住嗤鼻：脸皮真够厚的，这谎撒的，用现在的话说，也是没谁了。

　　从欧韩一进门，许久没有花痴过的肖甜甜，就开始不淡定了，口中不由自主感叹：“好帅啊！”
　　欧韩对于女人对自己的花痴，已经见怪不怪了。此时的他只是觉得这家店，倒真是让人感到舒服。正对门一副写着“厚德载物”的隶书，古朴大气。左右两侧的墙上也挂了些看起来还不错的水墨画。靠墙的博古架上放了些普洱茶和各式各样的壶，以及一些类似古玩的东西。临街的落地窗前，竟然还养了一池子小鱼，旁边立了个比较现代化的花架，上面有蝴蝶兰、三角梅、常春藤等植物。总之，整个屋子古色古香却又不沉闷，看似质朴中仿佛到处都充满了灵趣儿。
　　王磊看着眼前这俩人，女的盯着男的看，男的盯着店看，觉得十分不爽：“肖小姐，请问安安在哪里？”
　　许是这次王磊的声音大了些，肖甜甜终于回神了：“哦，路姐，在楼上练字呢！我马上去叫她！二位先稍坐片刻！”说完赶紧跑楼上去叫路安安了。
　　欧韩看着王磊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得耻笑：“看把人家小姑娘给吓的！不就是晚看到你心上人两分钟嘛！”
　　王磊也觉得刚才自己有些失态了，但依然强辩道：“你不懂！对于真爱，两分钟都是煎熬！”
　　欧韩摇摇头，觉得王磊现在这状态整个儿就是个十五六岁情窦初开的莽撞少年！别说拿下女神了，只怕是女神经都搞不定！

　　一阵细细碎碎的走路声响过，一身蓝色无袖真丝连衣裙的路安安来到了茶桌跟前，还未抬头看到人，就先开了口：“抱歉，让二位久等了。”
　　这个声音！好熟悉！
　　欧韩有些意外。
　　正准备坐下的路安安看到眼前的人，忽然一阵眩晕。幸好双手可以按住桌子，不至于太失态。但还是忍不住有些颤抖。
　　同样状态的人，还有欧韩。
　　当欧韩嘴里轻飘飘地喊出“路安安”三个字的时候，王磊是懵逼的。接着更让他懵逼的是路安安的那句：“欧韩，三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目睹这一盛况的肖甜甜当即在内心表示：这不就是妥妥的当代偶像剧嘛！

　　是的，欧韩就是路安安等了三年的恋人。
　　三年了，她无时无刻不在等着那个叫欧韩的男人。这些年，不论身边有多少的追求者，她都心如止水。三年前，仅仅只是一场没有道别的离开，没有人吵架，没有人生气，谁也没说分手，那不就是还在一起，还是爱人吗？你看，现在他不是回来了吗？
　　路安安这样想着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已经满脸泪水了。

　　半晌，王磊说：“欧韩，你难道不需要解释一下？”
　　欧韩愣愣得说：“解释什么？”
　　王磊说：“为什么你会是路安安等了三年的人？”
　　欧韩沉默。
　　路安安却明白了，原来那场爱情，在欧韩那里，三年前已经结束了。
　　路安安说：“你们走吧，以后也不要来了。今天，抱歉，是我认错人了。”
　　说完转身便上楼了。

　　楼上的路安安窝到沙发里，开始思考这一切。
　　三年前，韩姨只是传话说，欧韩走了，出国了，并没有说欧韩要分手啊？难道出国了就是要分手的意思？她和欧韩三年前已经分手了吗？那这些年她在做什么？她又在等谁？眼前的欧韩显然不是回来找她的。对啊，她的手机号码一直没有变，如果欧韩想找她可以直接给她打电话的。以前她觉得可能是欧韩手机丢了，所以就没记住她的电话，但现在看来，其实是因为欧韩觉得他们已经分手了，没必要联系了。怎么会这样呢？
　　哦，原来爱情没说分手，也可以结束。原来如此。只是自己在欧韩之前没谈过恋爱，所以没经验罢了。
　　这样想着，路安安忽然就释然了。

　　此时的欧韩望着路安安上楼的背影，震撼不已，懊悔不已。原来这个女孩儿一直在等他。原来自己竟然如此混蛋！他欧韩何德何能让一个美好的简直如天人一般的女孩儿痴情的等了自己三年呢？如此美好的青春年华，只是因为遇到了他这样的人渣，便辜负了。那场所谓的恋爱，只不过才五天而已。在他的人生当中，有许多个类似这样的恋爱，大家约定俗成的是不联系了，走了，就结束了，如此而已。可怎么偏偏就她，却因为那句没说出口的分手而一直等待呢？难道就因为当初自己要了她？所以她便一直在等他负责？不，也不对，她刚才说她认错人了，显然没有想让自己负责啊？
　　是的，欧韩记得那个叫路安安的女孩儿，尽管当初自己落荒而逃不敢当面说分手，但是三年了，他依然能回忆起她的甜美。

　　不过，眼下欧韩不能停留在回忆里，因为王磊眼中愤怒的火焰快把自己烧焦了。

　　卡宴安静的停在路边。二人下车。
　　王磊：“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路安安等了三年的人会是你？”
　　欧韩点了一支烟。慢悠悠的吐出了一个好看的烟圈。
　　王磊也点了一支，可是刚抽了一口，便呛了起来。这才记起自从那次在“一缕香”店里抽烟，路安安轻轻邹起了眉头，他就再也没有碰过烟了。
　　欧韩说：“三年前，我跟她谈了一场五天的恋爱，然后，我走了，她，或许是认真了。”
　　听到欧韩这么轻描淡写地描述和路安安的过去，王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终于做了这一路都十分想做的事情——一拳打在了欧韩的脸上。欧韩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口中的血已经流到了下巴上。
　　王磊再次上前一把抓住欧韩胸前的衣服：“你玩儿了她？还怪她自己认真？！欧韩，你还能再渣一点吗？”
　　欧韩说：“对不起。”
　　王磊松开手：“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路安安。欧韩，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忍心做到的？你知道她有多好吗？就算你他妈不想要人家了，难道就不能说清楚吗？”
　　“对不起，是我的错。王磊，你要是觉得不解气就多打几拳。”
　　王磊没说话，从后备箱中把欧韩的行李丢出来，留下一句：“你自己打车去酒店吧！”
　　然后，扬长而去。
　　欧韩坐在路边开始回想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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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两人的相遇之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