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香》野茶

12、心中小鹿

　　路安安把一杯温度刚好的蜂蜜水递给站在阳台上的欧韩：“蜂蜜水，解酒的。”
　　欧韩接过：“谢谢！”
　　路安安轻微笑了下，没说话，直接转身回屋拿了一套看不出性别的短衣裤，放到沙发上。
　　“这是我在汗蒸房穿的衣服，一直觉得有些大，所以没怎么穿过，你不要嫌弃，一会儿洗洗澡换了吧。”
　　“好的。谢谢！”这待遇比自己预估的要好的多。把衣服抱在怀中，欧韩仿佛闻到了幸福的味道。
　　“嗯，那好，今晚就委屈你睡沙发吧。”路安安淡淡地说。
　　“哦，好吧。可是，不是有两个房间的吗？”
　　“那个，书房没有床的。”路安安解释道。
　　“这样啊，我以为女孩子都不需要书房的。”欧韩确实有些意外。
　　“是吗？”路安安歪着头想了想，没怎么想明白，为什么女孩子不需要书房。
　　欧韩看到她小眉头皱了皱，歪着脑袋又进了房间，然后，拿出来一条毯子和一个枕头，以及一条新的毛巾。
　　“你先去洗澡吧，我去书房忙一会儿。对了，洗手池上面柜子里有新的牙刷和浴巾。”路安安放下东西就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路安安就开始骂自己，怎么就那么不长进呢？明明已经跟人家说清楚了，干嘛心里这头小鹿还那么不安分呢？路安安你空虚寂寞冷吗？那么多书，那么多字帖，那么多茶，还不够你打发时间的？再不济还有那么多新老电影等着你看，你怎么还那么肤浅，看人家长得好看就忍不住小鹿乱撞。不要以为自己曾经跟人家好上了几天就无可救药、不可自拔了，这世间美好的事物那么多，应该尽情去追求才是。至于人家今晚来借宿，纯属意外，绝对不能多想，自己应该像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样安抚了自己之后，路安安心情平复了许多。
　　来到卫生间的欧韩看着这个独属于路安安的地方，心中倍感亲切。自己像一个偷窥狂一样努力寻找记忆中，路安安身上的那股香，可惜了，那套被她洗干净了的衣服上没有，浴室里的毛巾有一点，不过很淡，浴巾上倒是有，不过，用女生的浴巾，而且没有经过人家的同意，这不是很变态吗？可是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一种什么香？哪个品牌？是香水还是沐浴露，亦或是洗发膏，不管什么都好，只要能找到，他立刻去把生产这种香味的公司给买了。
　　等欧韩洗澡出来后，路安安已经拿着医药箱在沙发前等着了。
　　“很抱歉，我家里比较简陋，希望你不要介意。”路安安说着把药箱打开，拿出了碘酒和棉签以及一些药膏。
　　“怎么会呢，挺好，很温馨，非常舒适。你，很会生活。”欧韩真心说道。
　　“是吗？你随便就好，不要客气。”路安安把棉签沾上一些碘酒。
　　“为什么养那么多花？”
　　“喜欢有生命的东西。而且净化空气。”
　　“Z城空气不好吗？”
　　“嗯，冬天的时候，雾霾挺严重的。”
　　“哦。那冬天的时候可以去空气好的城市生活。”
　　路安安笑了笑，没接话，反倒示意欧韩靠近一些。欧韩慢慢把身子移过去，把受伤的脸侧向路安安。
　　路安安动作很轻，那么温柔的她，让欧韩有些紧张。她，靠的好近啊，真香。
　　路安安一边处理欧韩的伤口，一边问：“王磊为什么打你？”
　　欧韩沉默不言。
　　“是因为我吗？”
　　欧韩点点头。
　　路安安微微停顿了一下说：“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这件事情，不怪你。”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说呢？难道你不知道每次你这样说都会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个人渣吗？”欧韩侧头躲开路安安拿着棉签的手说。
　　“可这是事实。你不要把自己想的那么不堪。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太美好了，所以让我肖想了多年。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与你无关。那时候我不懂事，所以不明白有些人是我不能拥有的。”
　　欧韩忽然间觉得很无力。路安安这样的态度摆明了是要跟他划清界限，是要跟过去一刀两断。其实，这本来也应该是欧韩所希望的。但亲耳听到路安安说出如此决绝的话，他竟然会很难过。呼吸间到处都是那股自己朝思梦想的味道，欧韩觉得也许自己当年真的错的太离谱了。
　　“你真的觉得我很好吗？”
　　“嗯，是的。”路安安认真地说。
　　欧韩羞愧不已，呼吸困难。从没有一刻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地自容。
　　“当年，我是存心不告而别的。我是混蛋。”
　　“我知道。可是，没关系。那依然是一场完美的相遇。”路安安起身欲走。
　　“路安安！”欧韩叫住她。
　　“什么事儿？”
　　“你身上用的什么香水？”
　　路安安愕然：“没用过香水啊，我连沐浴露都不用的。”
　　这下轮到欧韩惊讶了，大约这就是传说中的体香吧。

　　第二天一大早，欧韩醒来，感觉特别满足，这一觉睡的无比舒服。唯一不爽的是，醒来没有看到路安安。不过，倒是给欧韩留了字条，说是去跑步了，早餐在餐桌上。
　　对于路安安的早餐，欧韩是分外想念的。
　　来到餐桌一看，果然，不失所望：小米南瓜粥、小包子、煮鸡蛋、醋泡花生米和凉拌紫甘蓝。尽管清淡、简单，但是，一定美味。
　　但眼前的欧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趁着主人不在家，要好好参观一下这间屋子。从哪里开始呢？当然是卧室啦。如果有镜子的话，欧韩就会知道现在他的脸有多红了。可见他也知道主人不在家，偷窥别人的卧室是多么不道德啊！打开卧室门的那一刻，欧韩的心跳是加快的，不错，那张柔软的床让他想起了三年前二人肌肤相亲的情景。欧韩陶醉了，满屋子都是自己想念的那股香，尤其是那张床，床单和被子都是浅浅的绿映衬着素雅的荷花，整个就是一副淡淡的水墨画，摸上去软软的，滑滑的，一如路安安被衣服包裹着的皮肤。墙上是牡丹花样的壁纸，高贵却也不失温和。大落地窗前，放着一把小巧的椅子和一张小圆桌，圆桌上放着一本《时间旅行者的妻子》，淡淡的阳光照进来，仿佛能看到主人坐在那里，或者眺望远方，或者闭幕沉思的情景。
　　书房，倒真的就像是书房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书案上铺着一块大毛毡，上面还有一张临好的字，旁边的书是《张迁碑》，书案的左上方放着一摞字帖，右边放着一架简单的笔架和笔洗、砚台、镇尺等小物件；书案后面的一整面墙被一个大大的红木书柜占据，两侧的墙上挂着一幅水墨荷花，一幅朱砂竹，以及一幅写着“与人和乐”的篆书和一幅“开张天岸马，奇异人中龙”的草书。这样的书房，欧韩或许并不陌生，毕竟家里有两个像老古董一样的爷爷，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做派。不过，相比起来路安安的书房尽管简单些，但却更显朴实和实用。
　　欧韩几乎逛遍了屋里的每个角落。这一刻，之于欧韩而言，是无比幸福的。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回到了三年前。如果三年前，他没有那样离开，他和路安安会不会过着这样平淡幸福的生活呢？一起起床，一起吃早餐，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回家，然后一个做晚饭，一个去浇花，饭后出门散步，再回家，窝到沙发里相拥着看上一部老电影，或者一个忙家务，一个去书房加班，最后一起洗澡，一起上床睡觉，第二天再重复前一天的日子。这样枯燥繁琐的日子，假如是跟路安安一起过，欧韩将会无比期待。可是，生活还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吗？
　　这样一想，欧韩觉得其实王磊比自己更有眼光。尽管自己比王磊更早认识路安安，却没有像王磊那般坚定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儿。这世间有不少高不可攀的女子，需要你拿丰功伟业当聘礼，可是也有为数不多的女子，她什么都不要，因为她内心是满的，你只需轻轻走近她，便再也舍不得离开。显然，路安安是后者。欧韩明白，他再次爱上了路安安。尽管这个女人什么都没做，可是，欧韩就是知道，自己逃不开了。这个女人，他不希望任何人觊觎，哪怕是他的好哥们儿王磊也不行。
　　欧韩洗漱完来到餐桌上时，路安安回来了。
　　路安安满头大汗，一边换鞋，一边取下耳机，抬头看到餐桌前的欧韩，问：“你醒啦，昨晚睡的好吗？”
　　“非常好。谢谢！”
　　路安安走上前，仔细端详着欧韩受伤的脸：“嗯，看来是休息的不错，脸上的伤不怎么明显了。”说完准备转身回房间，“对了，早餐都是你的，慢慢吃，我洗个澡。”
　　“你不吃吗？我吃不了那么多的。”
　　“我洗完澡吃其他的。”说着便从卧室拿出家居服，走向卫生间。
　　“哦！”欧韩有些失落。
　　但是转身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好失落的，你看，人家自己都不吃，竟然还给他准备了那么丰富的早餐。这说明了什么？只能说明在路安安的心里，他欧韩还是极其重要的，只是她现在不想承认罢了。再抬眼看看餐桌，欧韩心情异常愉悦。
　　卫生间里的路安安始终无法平静下来，任凭淋浴的水在脸上狠狠地冲刷着，也浇不灭心里的这把火。是的，路安安对还在爱着欧韩的自己无可奈何。但是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路安安，你跟欧韩已经不可能了，你的自尊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你已经放手了，重新过回自己，这很好，也很重要。眼下，你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不错，只是需要时间而已。路安安，你会好的。
　　等路安安再次来到厨房后，欧韩已经快吃完了。
　　路安安给自己做了一碗米酒汤，里面放了些枸杞、红枣片和鸡蛋，看起来既清淡又美味，就着欧韩没有吃完的小凉菜，倒是很快便吃完了。欧韩有些遗憾，他看着路安安碗里的米酒汤，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小米南瓜粥不美味了。可等他也想盛上一碗好好尝尝的时候，发现人家路安安就只做了一碗。欧韩有点难过了：会不会给我吃的是楼下买的？给她自己吃的却是亲手做的？这样一想，就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了。
　　路安安看着欧韩表情怪异的盯着自己，觉得挺莫名其妙的，心想难道是早餐不好吃吗？
　　“你昨晚喝酒了，早上喝点粥对胃比较好。这个粥我做的简单了点，不合口味吗？”
　　“啊？你做的？不是买的吗？”
　　“不是啊，我家周围早餐店比较少。”
　　“小包子呢？也是你做的吗？”
　　“对啊！每次多做一些，放到冰箱里，吃的时候拿出来热一下就好了。比较省事。”
　　“哦！”
　　欧韩亮晶晶的眼睛，透着诡异的喜悦，路安安觉得有些怪异。还没等路安安琢磨清楚，欧韩已经又拿起一个包子，两口，真的就两口，这个包子便进肚了。
　　“好吃！”擦完嘴后，欧韩心满意足的蹦出了俩字，那表情像极了得了大便宜的孩子。
　　路安安心里的小鹿又开始扑腾了。嗯，他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