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显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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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秦动作微微一顿，“哦，看到了啊。”
他没有立刻解释，也没转身。赛琳娜的神经却莫名绷紧了。她并不害怕，只是不安。对苏秦的信任有时连她自己也解释不清，她会在不经意间放松下来，卸下伪装，就是相信苏秦不会伤她。
那这次呢？
赛琳娜不断试探，不断露出身上的刺，就是想知道苏秦对她的态度。
是真的在对我好么？不管怎么样，都会相信我么？她已经不敢相信了。
缺乏安全感的人，会将身边的人一次次的推开，直到确认他是真的不会离开。
封闭的空间里不知何时有气流划过，仿佛周围有不知名的怪兽在渐渐觉醒。
苏秦皱眉，察觉到了赛琳娜的小动作，他突然转身，“你觉得是什么呢？”
原本的暗潮汹涌被猛地压下，突如其来的阻力让赛琳娜的呼吸有些不畅。
“……”被压制的感觉太不舒服了！
动手是打不过的。赛琳娜靠在石壁上想，这可怎么办？
她总是这样，自认为天衣无缝可以瞒天过海。但其实眼中根本藏不住心事。苏秦忽然有点不忍心吓唬她，“你不是问我，附近有没有术法的痕迹么？”
“……啊，对。”赛琳娜应了声。
苏秦面无表情：“所以我用阵法指给你看啊。”
他手上出现了一个很小的星阵。赛琳娜坐在地上，一时数不清这个星阵有多少个角。苏秦将手凑近她，“就这个。”
赛琳娜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感到胸腔里有些气血翻涌，她偏开头咳了好久，之前心慌的感觉又回来了。
苏秦看着赛琳娜，瞬间收起刚才压制。
天道。苏秦一时咬牙切齿。你敢下手……
他转身，不一会再回来的时候，手上端了一个盛着热水的陶瓷杯。
赛琳娜惊道：“……你是机器猫变得么？”什么都有？！
“机器猫不能成精。”苏秦将杯子塞到她手里，“趁热喝。”
赛琳娜沉默的喝了几口，觉得四肢稍微暖和了些。她全身的重量都靠在石壁上，刚才的疲惫后知后觉的涌上来。赛琳娜才开始后悔，如果不把怀疑告诉苏秦就好了，这样就可以一直装傻，多记一些苏秦的好。
还想要什么呢？本来就没有人……再会喜欢自己了。
赛琳娜压住心里的沮丧，低着头没话找话：“你的术法什么属性的？”
“……金火。”
“奇怪，”赛琳娜无意识的摇晃手中的杯子，“也没和我很相克啊，我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这句话才是真的扎到了苏秦。他几乎想撕了天道，又逼着自己不许轻举妄动。苏秦最看不得赛琳娜低头难过的样子。
苏秦在赛琳娜面前蹲下来，看她的眼睛，“关于安第格|洛|克，你知道多少？”
赛琳娜似乎有了点兴致，她摇头：“要不是马默杜克，没人会来这的。都说是不祥之地，又荒无人烟，没想到这里……还挺有生活气息。”
“以前这片连名字都没有，寸草不生。后来被天道征用，在这里监禁、处决了很多人。天道自己就是规则，除了亲自杀人要请示神祗批准，其余都是自己说了算。”苏秦语调平静，他看着石壁上的亮光，“他不想惊动神祗，就只能用别的方法杀人。”
[烬湾]？赛琳娜想到安第格|洛|克遍地的焦土，“天道还要杀人？他可以控制一切，生死只是时间问题，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苏秦，你想成为天道么？
成为世间的规则，就可以永生，谁也无法再伤到你……
只要你愿意。
……
苏秦想起当年的情形。他嘲讽道：“人工智能发展太快，都有那么多人担忧。天道觉得自己可比人工智能高级多了，说不定还想成神成圣呢？他当选那一届，被称为‘黑箱’，这不是秘密。诸神当时还在内战，没在选举天道上面花心思，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他自己钻了空子，又怕别人故技重施。所以一直在杀可能成为新天道的人。很多人还没来得及离开[劫]去外面，就已经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清理了。”
赛琳娜一怔，她之前只是偶尔会怀疑，西荒死的人很多，有时连尸体都找寻不到。大家都在传是Alvis的手笔。西荒的主人暴虐嗜杀，只要得罪了他就会被扔进岩浆。但Alvis……不像是那样的人。
难道是天道做的，又嫁祸给Alvis？还是Alvis就是天道的帮手？
那想要毁掉原始森林的，究竟是Alvis，还是天道呢？
“你这么说我要变成问号精了，天道这样大张旗鼓，不怕神祗知道？不对，神祗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赛琳娜猛地停住了，有些害怕的望着苏秦。
苏秦对赛琳娜笑了下，道：“不用害怕，我也总是在猜神祇的心思，他是不是在默许天道杀人什么的。拯救世界可太累了，我们有时间，可以干点别的。”
？能干别的我还何必在这送死。
赛琳娜起身，活动了下肩膀，就听到了骨头的声音，明天肯定又要全身疼了。
苏秦也跟着她站起来。
“安第格洛斯山，也说不定是他们垂死挣扎时，引起的板块挤压呢。濒死的时候，力量总是最强大的。”
“我信。”赛琳娜点头，“反正我在所有事情死线的前一天，都特别强大。”没死到临头就混吃等死。
苏秦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我真没很多同情心。而且，板块挤压？”赛琳娜觉得心力交瘁，“苏秦，作为控制系，我得提醒你，控制板块是不存在的。你的念力要完全覆盖才可以让板块稍微震动一下，那至少也得是几百亿年的八爪鱼精才能做到……这是常识啊！”
“…………”
苏秦瞬间有种把赛琳娜也变成八爪鱼的冲动。
“你怎么信这种……我去！”赛琳娜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是，厨房么？！！！
山洞的深处，不是举架越来越低的岩石，反而变得棱角分明，有石头砌成的灶台也没什么，毕竟要吃饭的。
但是，电冰箱微波炉烤箱就过分了吧，居然还有洗碗机！
“我有点好奇……电是从哪里来的？自动发电机？”赛琳娜渐渐怀疑人生，“这里是人住的还是妖住的？”
苏秦掩饰般的清了清嗓子。刚才提起旧事注意力分散了太多，一时竟忘记了拦住赛琳娜。
他的禁制可以做到天衣无缝，不被任何人觉察。因此欧文他们过来的时候，只能看到几个房间和石桌，眼前的山洞逼仄狭小。
而他没有对赛琳娜设防的习惯。
赛琳娜不受禁制的影响，轻易的就看到了全貌。她反应极快，欧文的报告丝毫没有提到这些，他们绘制的场景也不包含这里。
本来在囚禁马默杜克的房间外面时，山洞还是很小的。突然亮起灯的走廊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在自己昏迷的时候。
苏秦做了什么？
“可能是障眼法消失了。”苏秦不愿意让赛琳娜继续怀疑自己。
赛琳娜没表态，她回头道：“你刚才那个阵法，我可以再看下么？”
苏秦皱眉，不想答应：“会冲到你。”
“没事。”
“你状态不好，我之前是想告诉你，我们来晚了，”苏秦拒绝不了她，只好抬手释放阵法，但还是小心地避开了赛琳娜的位置，“你看，我脚下的光是我自己，洞口处有影子，应该是清理痕迹的人留下的。他站在在这里，像是在检查什么。”
“再扩大就……你有个心理准备。”苏秦将范围扩大到山洞外面，瞬间无数扭曲的影子重叠纠缠在一起，恍惚中还可以听到外面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这是……”
苏秦收回来，四周才重新安静下来，他低声说：“那是死在安第格|洛|克的亡灵，没有办□□回，就留在这里，不死不休。
“如果是劫持马默杜克的人，他放走马默杜克再清理痕迹根本是多此一举。如果不是，赛琳娜，你可要小心了。”
赛琳娜没说话，她知道苏秦在提醒什么：除了她，没有人会再次来安第□□，欧文的报告已经很详尽，况且马默杜克也已经回来了。专门清理，是为了防自己。
有人不想让赛琳娜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可她这次的行踪，基本上没人知道。除了，洛芙迪。
“你这是什么术法？还能看到过去？”
“你猜。”
“……猜对了你给我吃糖啊？”
“我得保持神秘感，让你崇拜我。”
赛琳娜撇嘴，“不想说算了。”本来她只是随便问一句。
但是愿意住在这里的人，她确实非常非常非常想认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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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国·原始森林】
空旷的办公室现在只有两个人，郎尔夫看着坐在对面的丹尼尔。
许多年未见，一时之间连寒暄都不知如何开口，只能这样干着沉默。
他、杰夫和丹尼尔从青铜山开始，一直到原始森林，都是一起的。从藉藉无名、仓皇鼠窜，到声名显赫。
他变化很大，当初丹尼尔留着金色长发，一副风流潇洒的少爷姿态。有人的傲气在皮，而丹尼尔的骄傲在骨。
他拥有真正的贵族血统，尊贵的姓氏，天生强大的灵力，以及，不得不承担的责任。所有濒危的血统都是珍贵的，那为什么一开始大家都不闻不问呢？
丹尼尔从幼年起就不断被术师追杀，长辈、朋友相继离去，最终茕茕孑立，孤身一人。他没有试图阴暗的去报复什么，但再无对人族的同情之心。
现在丹尼尔就坐在对面，头发剃得很短，染成了低调的黑色，眼神丝毫没有当年的锐利。
离开了乃不知有汉的桃花源，外面的世界可以磨掉你所有的棱角。
“赛琳娜知道你回来了么？”郎尔夫问他。
“我没去找她，想先见见你。”丹尼尔不像从前那样懒散的靠在椅背上，他下意识地坐的很直，“你这桌子这么多年也没换？这么旧了都……”
“我们都以为，你出事了。”郎尔夫盯着他道，“没有命牌，没有契约，谁都找不到你。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一点消息都不留？”
丹尼尔垂下头。他想起来：是啊，为什么我还活着呢？本来就该是我了。
“当初你愿意和赛琳娜他们胡闹，去找Alvis。他只是发了一封邮件而已——你们就是不信我。”郎尔夫看着沉默的丹尼尔更加不痛快，“天道模棱两可，根本就证明不了什么。偌大的原始森林，就能被Alvis一个人毁掉？让人突然消失的把戏，你之前也见过，对吧。”
见的多了，才会越来越怕。丹尼尔自己是等怕了，更愿意自己动手。没有弱点的人才能无敌，现在他有弗罗斯特了，一想起自己不辞而别之后丢下弗罗斯特一个人，他漂泊到北方的城市，形单影只，丹尼尔就心疼的不行。
弗罗斯特最怕孤单了。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我找你是想说，动手的人已经开始了。”丹尼尔将手上的黑皮手套摘下来，将自己扭曲的掌纹给郎尔夫看，“我去了西荒，被困在循环当中，差点就没命了。好在那个循环不强，很多阵法都不完善。
“和我交手的人，有70％的可能性是Alvis本人。”
郎尔夫皱眉：“他亲自动手？”
“我去西荒，让他觉察了。不过这个事情，就先别告诉赛琳娜，没办法的事，她知道了又得担心。我走了。”丹尼尔站起来。
郎尔夫不置可否。别告诉赛琳娜？
“对了，”丹尼尔回身，敲了下郎尔夫的办公桌，“Alvis是西荒的领主，赛琳娜和洛芙迪都是从西荒出来的。那么多年，他们真的一次都没遇见过？
“西荒说大不大……你们聊过这个么？我听说Alvis长得，很帅……”丹尼尔笑的很欠，“你要不去找找他照片？”
“……滚！”
丹尼尔一出门，脸上的笑容就淡下来。看郎尔夫的反应，赛琳娜是不认识Alvis的。
他想起那些被Alvis烧掉的信，开头的碎片上写的名字，是Selina。
一样的名字，会是巧合么？像Alvis那样的人物，给一个叫Selina的女人写了无数封信，却一封都不曾送出去。
他面对感情，同样卑微又小心翼翼。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显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