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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酒儿:山水人间袅袅烟火 ...

  •   采风的时间是紧凑的,停留在每个地方的时候都很有限。这遵循着好光阴总是有限的定理,这里只能待一天,陶酒酒坦然地接受了这样的现实,同时也把这个地点醒目地标记在自己的写生日记里。

      生命里所有美好的事情都值得铭记,以便安慰生命里更寻常的平淡无奇。

      最后一个目的是西江千户苗寨,他们要在那里待上余下的时间。

      陶酒酒很喜欢各种少数民族,或者说各种各样新奇的事物,大城市里有一个非常无奈但也必然拥有的属性就是大家的趋同性。

      为了更高的效率,大家讲同样的话语,吃同样的便捷的食物,一窝蜂地涌向一个新的东西又一窝蜂地离去。

      这当然是必然的,都说普通话都用规范字便捷了大家的交流,有利于沟通和相互理解。

      流水线的生产模式生产出的快餐让食物永远是一种熟悉的味道,质量底线被拉高,这是势不可挡的东西。

      但她毕竟是想当一个艺术工作者的人,除了欣赏大众的共通性,当然更希望描绘每一个地方每一种食物每一个人的特色。

      就像语言,就像中文英文德语法语等等不同国家的语言有很大的不同,但中国广袤的土地上也有很多种不同的方言,其中的韵味也是只有深入了解才能体会的。

      所以她十分期待这次的苗寨采风,毕竟那里是全国乃至世界最大、最典型的苗族吊脚楼村寨聚居群落,拥有房屋密度最高、最有观赏和研究价值的吊脚木楼建筑群。

      车子只能开到景区门口,停下来的时候大家看着连绵不绝的山都有些茫然,说好的苗寨怎么丝毫不见踪影。

      怀着满心的疑惑大家只能跟着别的旅客大部队往前走,坐上接驳车往里开了一会,苗寨慢慢展现在大家的面前:整个苗寨依山而建,几千余幢深咖啡色夹杂着暗红的木质建在层层叠叠顺又连绵成片地沿着山势从山脚蔓延向山腰往上些许的位置;寨子中间有一条奔腾的河流穿寨而过,是有些碧绿的颜色。

      在阳光的照耀下,吊脚楼屋壁也泛着亮光,河水波光粼粼,灵气逼人,寨子身后是嫩绿和草青色斑驳相间的梯田,连绵不绝直达云天。

      陶酒酒看得有些痴了,这不就是所谓人间烟火和自然链接得最为紧密的样子么。牧一在旁边咔嚓的相机声就没有停过,而刚下车还迷迷瞪瞪的笑笑也已经完全清醒。

      车子到了寨子门口,寨门在山脚下,基地是大气端庄的木制结构,门上端有两层不同高低的瓦片顶,两层瓦片顶之间有着大大的简朴“西江”二字招牌。

      寨子门口阵仗似乎拉得有些大,十二张大方桌一列排开,中间是全身都装扮着明晃晃银饰的苗族少女们,她们拿着盛满牛角杯笑眼盈盈地望着来客,而两边则是赤膊演奏着芒筒、芦笙的苗族男人们。

      最前面有一位精神矍铄胡子花白的苗族老人给大家敬酒,据说这十二道拦门酒就是苗族最隆重高级的待客礼节了。

      端着牛角杯的苗族少女走向大家给他们盛酒。

      陶酒酒发现身边的柏渝为了礼貌把常带的帽子给摘下了,这一摘就让给他盛酒的少女有些惊住,那位苗族少女在银光闪闪的银角下有一双乌黑明亮的小鹿眼睛,别人都退回到方桌旁了,她还像愣了神一样盯着柏渝。

      陶酒酒发现柏渝的耳根开始有些泛红,禁不住一笑,而柏渝看她一笑更不好意思了,一口就把刚才苗家少女倒的酒闷了进去。

      这种甜米酒虽然度数不高,但是也好歹是酒,柏渝一口猛地下去就开始咳嗽,他不好意思地赶紧把自己的帽子又带上,却也挡不住陶酒酒看着他也不知是呛住还是害羞引起的蔓延整个脖子和耳根的绯红笑得十分开心。

      陶酒酒也看了他好一阵,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关柏渝的事情就那么有趣,也不知道为什么柏渝的一切都在她的眼里无限放大,也是因为柏渝,她才清晰地观察过男生吞咽口水喉结的滚动。

      另一边,笑笑喝了酒就开始拉着牧一给她拍照,并且不停地向那些苗家姑娘问东问西,问人家能不能给她摸摸她们那些银光闪闪的东西。

      苗族是有名的爱用银饰,近看远看也确实十分漂亮,纹路繁复但是处理得非常细致,那些苗家姑娘也真是好心,一人从身上扒拉下件东西堆到笑笑的身上,一会笑笑就有了头上的银角,银发簪,脖子上的银项圈,手上的银戒指和银手镯,首饰还不只一两个,光是指节那么宽的戒指一会她身上就戴上了五六个,就在她们还要给她往上加的时候,花笑笑就开始往回撤手,委屈巴巴地说:“看来美丽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些东西可能有个十来斤压得我脖子都抬不起来,这个手被弄得,电话都拿不住。”牧一赶紧给她拍了很多张。牧一拍完去问阿染要不要,阿染摆摆手谢过也就拒绝了。
      进了寨子沿着青石板路走了一段就到了阿染之前预定的苗屋民宿。

      那个民宿就在苗家特色的吊脚楼里,那是一家三口开的民宿,阿花是他们的女儿,阿花的父亲是一个传统的苗族银匠手艺人。

      顺着路牌走进民宿的时候,陶酒酒看着这四面敞风还隐约看得见青石块、鹅卵石基脚痕迹的第一层小木屋,对找不到落脚之处而有些讶异。而早早就准备来迎接他们的苗家少女阿花第一句就介绍说他们苗寨的吊脚楼啊,第一层都不是用来住人的,都是存放农具关养牲畜的;同样的三层也不住人,而是当做储藏室放些谷子和农作物的。只有保温和防潮同时都能满足的二层才是人们生活的主要功能区,厨房卧室客厅等等都在二层。

      吊脚楼都不大,整个二层也就五间房,阿花一间,阿花的父母一间,一个客厅,一个厨房,剩下这个民宿最大的一间房用一层厚厚的苗家刺绣隔帘隔出了两个隔断空间,一半属于女生一半属于男生。

      其实阿染在当时定的时候有担心空间不大大家不方便还专门给大家确认过,不过这个吊脚楼是在观景台的旁边,从窗口就能俯瞰整个苗寨,而且大家也都不是穷讲究的人,为了美景都毫无意见的还是选择了这里。

      之前柏渝和牧一预定的做模型的材料快递已经早就送到了,两人迫不及待地在客厅拉开了架势准备开工。

      陶酒酒自己也坐在窗子旁边,窗外是一副完美的山水画,山下的河流是轻薄的翡翠色,山间的吊脚楼鳞次栉比,当中时不时有白色的炊烟升起,越过原木色的村庄,越过形式规整颜色斑驳的梯田,再向天边散去。她也立马打开了画架开始着手写真,她好久没有画大幅的油画了,此处正合适。
      笑笑则一直拉着阿花让阿花给她展示家传的银饰,阿花娘亲做的蜡染及刺绣饰品,甚至也不知道怎么就说服了阿花,让人家在外层长廊木栏旁的长凳”美人靠”上学起了刺绣。

      如果不是阿染后来拎上来香喷喷的米粉,卤猪脚和糍粑小吃,大家都八成忘记了吃午饭这件事。

      只是这味道一闻出来,这边特有的酸汤味就勾起了所有人的馋虫,大家就开始一阵狼吞虎咽。不知不觉便是黄昏了,坐了四五个小时没有挪窝的陶酒酒和阿染在太阳开始西沉的时候便没有力气动手画了,他们边吃着东西的时候,边盯着远房的景色从明亮光艳转到深沉金黄。耳边时不时能传来几句苗家的歌声,远远近近毫无规律地有了一盏一盏亮起的苗家灯火。

      他们决定多走几步去更高一些更宽阔一些的观景台好好欣赏这幅美景。

      夜晚的西江苗寨一改白日里的清雅,在夜色的衬托下变得绚丽,就像寂静的夜空下闪烁的明星,而这每一处亮光便是一户人家,夜一深,星星点点的灯光就挂满了两个山头,突然白日里的那些人间凡尘气息就就不见了,只剩下如萤火般煜煜发光的安宁。

      更奇异的是,等灯完全亮起,灯光慢慢就组成了一个牛头。任谁也想不到,在这大山深处竟然有如此生机勃勃的村落。

      每个人都兴奋不已,山上其实已经有些起风,但大家裹成一团哆嗦着取暖也不愿意离去。陶酒酒身上还穿着柏渝昨日给她的外套,柏渝也没说要回去,她便想多穿一会,再穿一会,和喜欢的人们站在一起,就这么远远地看着远方的璀璨人间,静静地不说一句话,她也觉得是十分幸福。

      等到人潮开始拥挤,他们不好占着观景台最佳视角的位置太久便万般不舍地走下山去,走到了古街去觅食。

      进入古街就和刚才的宁静幽远彻底告别,古街上游人如织,灯火通明,又回到了万丈红尘的热闹喧嚣。

      笑笑像一个脱缰的野马,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在她的眼里似乎每一种糕饼点心都是人间美味,每一种小玩意都是巧夺天工。

      有苗族人家的服饰店她便走不动路,拖着大家进去要给每个人买东西。

      陶酒酒和阿染同时看中了拖齐踝的超长褶裙,纷繁热闹的百褶裙寓意苗族先人跋涉千山万水终于安稳生存在一个地方安居乐业。

      这种裙子看起来比较厚重复杂,但是其实质地轻薄,褶裙下端也有规则层叠的彩色花纹,随着走动摇曳出层层波浪,十分具有美感。陶酒酒选了青色底而阿染选了藏青色底,两人都脱下了外套仅穿着黑色紧身背心,换上新买的裙子,再带上笑笑给他们选的链圈合一的百家保锁带链项圈,整个搭配简洁大方又十分有苗家风味,陶酒酒恨不得买上个十件八件囤起来。

      而一边的笑笑则选择了短款的飘带裙,笼裙外面围着四至五厘米宽的刺绣飘带,飘带上窄下宽下端形似剑头。每根飘带又分成几段,以珠相连,又绣有颜色秀丽瞩目的花鸟鱼虫图样。

      笑笑还配上了像一只小游船,鞋跟与鞋头有浪花纹的前高后平红底的浪花船头鞋,鞋子和飘带裙之间是藕色嫩白的小腿,上身则是明亮的暖黄色背心,也配上了同款的再带上笑笑给他们选的链圈合一的百家保锁带链项圈,还带上了用镯面颇宽但上面有用极细的银丝编织的精巧图案的风格细腻的手镯。

      整个人就像橱窗里明眸皓齿灵动乖巧的苗家瓷娃娃,十分俏皮可爱。

      她们装备好走到街上,牧一抓拍了好多的照片,有些行人甚至过来想要和她们合照,以为她们是景区的模特和宣传工作人员,她们看别人的热情遮挡不住,准备象征性地和游客拍上几张,突然柏渝一把抓住陶酒酒然后双手把她护在身后拉开了一段距离,而旁边的牧一冲过去对着一个拿着自拍杆的秃顶汗衫男人交涉着些什么。

      牧一平时看起来爱笑阳光,但这时候脸上全是肃杀之气,周身都染上了生人勿进的霸道。陶酒酒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还担心是不是牧一和别人起了冲突,感觉他下一秒拳头就要落在那个人身上了,她来不及体会柏渝虚拢着她的甜蜜,赶紧让柏渝去拉着牧一,不要让事态演变得严重了。
      柏渝没有说话但是也并没有挪步,只是把阿染和笑笑也拉了过来,护着她们到了角落。一会牧一就拿着那个男人的自拍杆过来,让她们检查照片。

      陶酒酒看到照片就泛起了一阵恶心。

      最近的几张照片都是一片模糊,但是从花色上看是陶酒酒的裙子,而再往前就是一些别的女生的照片。

      原来那个秃顶男人是一个猥琐之徒,用自拍杆装着相机不停地伸到女孩子裙下偷拍恶心的照片。陶酒酒看得全身鸡皮疙瘩起,反胃得不行,赶紧噼里啪啦删了,把储存卡踩了稀巴烂再浸到水里丢进了远远地垃圾桶。

      陶酒酒很想上去踩那个猥琐男人的脸也踩个稀巴烂,但是理智控制住了她,然后报告给了景区警官。那个人应该是刚准备对她们下手,柏渝和牧一反应很快警惕性很高,及时制止住了他。

      虽然事情很是糟心,但是因为没有造成伤害,他们虽然谨慎了许多,但是也没有影响到继续游览的兴致,照样有说有笑地开始在寨子中游走,走到临水边的街道的时候发现了很多酒吧,有一些现场的音乐传来,他们走了进来,有很多是苗语的音乐也有一些别的贵州方言的民谣,点着一杯小酒,咪着眼睛听会歌放松有些疲惫的小腿,照常吃了宵夜才回到了吊脚楼休息。

      她突然感激这个不大的房子,中间虽然有帘子,男女生之间看不到对方,但是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和动静。

      陶酒酒在床上闭着眼睛,能听到柏渝起身去洗澡又回来的声响,能听到他在整理行李的动静,能听到他和牧一的低声交谈,陶酒酒甚至觉得自己能私有若无地感受到柏渝的呼吸。

      这让她有些害羞还有些甜蜜。就包括她回想了今天的这件事情,对于事件本身她当然是生气的,现在社会对变态的惩罚力度实在太小,她们当然是坚决抵制极度抗拒的。如果能投票立法,化学阉割一点也不为过。

      但是当事人的她一点也不难过和害怕。首先当然是因为并没有任何的伤害,她的几张图片也是模糊的,而柏渝冲过来拉住她的那一刻她感受得到柏渝的力量。看起来这么精瘦的人,其实是很强壮有力的。而且背后看着他双臂护住自己,让她感觉到那份特别的甜蜜和幸福。

      生活总是这样,有一些甜的事情便忘记了所有的恶意。

      之后的日子里陶酒酒早上就专注在自己的油画上,吃了中饭就跟着柏渝他们四处去看苗寨里风格四异的吊脚楼风雨桥,听柏渝说这种穿斗式木质结构如何节省空间如何原理简单而设计精巧;吊脚楼平地吊脚楼和斜坡吊脚楼如何分类,这样的长方形、三角形、菱形等多重结构的组合如何构成三维空间网络体系,如何依地形克服山地的陡峭和潮湿。风雨桥上覆盖的长廊和亭台如何遮风挡雨又如何因为全木结构而易损改到如今桥身用钢筋水泥而桥面用木结构建筑保留原有风味。

      她一向觉得自己是一个十分注重体验的艺术学习者,柏渝的侃侃而谈给她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让她对理论也重视起来。

      柏渝是一个很好的老师,言语简洁,由浅入深,把东西都讲解得透彻到位,边讲理论的时候就边能在苗寨找出实例给她参考,回去就让她照做一遍。陶酒酒轻而易举地就完成了对于建筑艺术的入门课程,并且开始反思自己以前的创作思维和逻辑。

      她哪怕一向都是专注的,这次却能体会到极致的专心带给她的收获和成长。

      虽然有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让自己如此专注的是这些风味这些知识还是柏渝这个人,但是毕竟她也希望自己的工作不是为了艺术而艺术,要是能将美融入滴滴点点的生活里,那更是美好,于是她回来就跟着柏渝牧一做建筑模型,一开始的时候她只能做一些帮手,过了两天了解了基础的原理和工作步骤,她自己便能独立地完成搭建一件简单的吊脚楼的模型,还原性和细节的美观度当然还是比不上他们,但是她已经爱上了这种形式,她甚至开始在用剩余的边角材料做出一些简单雅致的小沙发小桌椅放进吊脚楼模型里充当家具。

      建筑模型材料之复杂琐碎以及消磨时间,这次她算是彻底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原材料和工具把她弄得头晕眼花,但是也让她情绪高涨,废寝忘食地扑在了模型上。他们三人的成果很快就堆满了他们小小的休息室,甚至就连阿花家的廊台都快被占满了。

      阿染便常说,他们三个再待一段时间就能重建出一个苗寨了。当然做一个苗寨是不可能的,可是这种创造力带来的快感确实让她兴奋不已。那么多人爱搭乐高可能就是沉迷于这种拼造和用双手创造出一个美好世界的成就感吧。

      阿染则是背着她的画夹在苗寨里四处穿行,三天后就对数十个村落的路了如指掌。陶酒酒有的时候从窗台能看到阿染在田间村落的身影,她和遇到的人交谈,在各种各样的地方作画,田梗上,石梯旁,溪水边,随性而又自由,出了很多的作品:

      她画还缺着牙齿裹着苗布头巾大笑的小朋友,画穿着褶群带着银帽银耳环银一片还能轻巧舞动的少女,画专注着在火光映衬下专注打磨银器的匠人,画在溪边捶打浆洗衣物边放声歌唱的苗家妇女。她的用色浓烈而又准确,在她的画下,一切都肆意地张扬着美好。

      陶酒酒觉得看阿染的画是一种释放,将激烈的感情投注出去,再收回全情感动的释放,你的感情先是被掏空,再被这样的壮丽浓艳填满。

      一幅画能让人觉得幸福,这便是艺术给人治愈的最高疗效了。

      笑笑经常一转眼就看不见人了,第一天她跟着阿花的父亲去了一整天的银器铺,回来便带给了陶酒酒和阿染两个绞丝的银手链,给柏渝和牧一带了两个样式简洁大方的项链;第二天靠着木廊上的美人靠向阿花妈妈借用他们的衬衣学习了一整天的苗绣,晚上他们的衣角便都有了五色彩线织成的急剧对称美,充实美和艳丽美的图样;第三天又跑出去学习了扎染,带回了好几条围巾。

      她的手掌上有些融银烙红的印子,也有被刺绣扎针扎出的小孔,最后还附上了扎染的深蓝,她却毫不在意,只开玩笑说用血肉给他们铸造了友谊,依旧每天都热衷于学习一门新的技艺再Po上微博和朋友圈。

      当然,她每次出去再回来也总忘不了带回来些稀奇古怪零零碎碎的小吃。双手永远是拎得满满的,嘴巴里永远是鼓鼓的。

      陶酒酒很喜欢这样的方式,每个人都按照自己舒服的习惯的节奏去生活和创作,做出来的东西自然就灵动又赋有创作者的感情,理所当然地就是好作品。陶酒酒的灵感就来源于不停地探索,在自己喜欢的能控制的节奏范围内去接受新的冲击,创作新的理念。

      陶酒酒在笑笑的微信下面看到君灿大哥评论她给柏渝牧一做的银项链很简洁大方,便想要给哥哥也带上一件特别的礼物。

      她其实没有怎么好好送过黎君灿东西,但是慢慢长大离家地次数多了,她就能体会到黎君灿的那种的事无巨细的关心的好。她思忖了好久,依旧没有什么结果,于是就去找阿染商量。

      阿染低头思考了好久,逛了半天才回来告诉陶酒酒说她觉得苗寨男生的对襟上衣很不错,单衣简洁,配上带有苗绣的围腰则是华丽,并且给了陶酒酒很多的图样,纯色的布衣衽上缀有花边、绣袖,花纹有勇士搏斗,双牛牴角,或者各种鸟禽、猛兽、花草及几何形图案。

      陶酒酒没有发挥任何的意见便说让阿染帮她设计图样也希望阿染和她一起绣,而随后的几天大早就能看到阿染起来绘制图样,缠着阿花的妈妈问各种刺绣的针法,大晚上还能看见阿染乘着凉凉月色仔细地绣、插、捆、洒、点、挑、串,她偷偷拍了好多张照片,都说人专注的时候最好看,更何况是阿染这样本来就眉目如画的女子。

      这过程十分浩大,可陶酒酒看到阿染如此专注的样子也只是帮阿染揉揉肩倒到水却没有伸手帮上一点忙。

      她觉得自己可以亲手做些别的,但是这个衬衣让酒儿做的效果可能对于酒儿和君灿哥来说都更像是一份礼物。至于钟离兄弟和小袅姐,就做一些玩偶和雕塑送给他们吧,只不过不知道以前看她做雕塑的时候只会阴阳怪气地说她只和泥巴玩的钟离兄弟现在能不能明白她的苦心。

      她不是一个特别闹腾的人,所以小的时候别的小朋友们在闹她都是在旁边看着。她曾经怀疑过他们可能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在自己的国度只能安静地过自己的生活。

      但是慢慢一起长大的那种熟悉感是谁也替代不了的,她后来去了很多的地方见了很多的人,才知道真正的陌生是什么样子的。尤其是在自己的成人礼之后又见到失联许久的大家,那种久违的的亲密让她觉得很感动。

      她的感情需求可能并不高,只要这么七八个能联系到的朋友就完全满足了她的交流欲望。哪怕是站在旁边看别人交谈,她也愿意看的是这几个人而不是别人,她内心里是越来越知道这样的界限的。
      在寨子里的一周生活过得像小桥流水般安稳又美好,他们早上六点不到就随着阿花家一起起床,看着炊烟和朝阳一起从远方升起,阳光照红了吊脚楼,照绿了梯田,照出一阵阵的山歌和笑语。

      他们在河边晨跑一阵,一次又一次地看着这被枫香树、杉树、青松环绕四周的苗寨,然后便各自开始作画写生,晚上吃了晚饭又再走到河边一起吹风散步,走到街边的清吧里听上几曲民谣,有的是听不懂的苗家山歌,有的是普通民谣,有的是贵州方言民谣。就这么静静地待一会,有些时候喝杯饮料,有的时候只是几句轻声地交谈,然后他们便又迎着月光一起踩着青石板路回了家。

      这样的日子就是陶酒酒向往已久的生活,安稳又惬意。每天脑子里的输入和手上的输出都完全由自己控制,并没有太多的打扰。这群人也是她喜欢的人,她能看懂他们的作品,他们也能读懂她的表达,彼此欣赏彼此激发,这不就是她寻寻觅觅想要的最佳的创作状态么。

      然而所有篇章都有尾声,再不舍也要说再见。

      临走前的最后一晚刚好有苗寨举行的篝火晚会,他们吃了晚饭就赶紧下山走到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参与舞会。整个苗寨都一改往日的宁静,叫喊和哄闹发生在苗寨的每个角落。

      寨子中心的广场被当做了集会的中心的。人群中间是高高的两三米高燃起熊熊火焰的木搭篝火,人们手拉手围成圈,由内而外包裹了好几层。

      最内层可能就有三四十人,最外围有上百人,每个人都手拉着手,大家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是广场四周都放着超大功率的音响,还有乐手在四处边跑边跳边打着啰,敲着鼓,吹着芦笙,使劲地烘托着氛围。

      穿着盛装的苗家阿姐阿哥看到他们,也冲着他们热情地歌唱,亲切地拉着大家的手舞动,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教会他们。其实这种篝火晚会集体的舞也都不难,掌握好规律,向左向右向前后退,抬手甩手,前踢侧踢脚后踢再欢呼,换个节奏只要最多四个八拍就又能抓住规律,融合到氛围里面去。

      他们不知疲倦地一次又一次地发出欢呼,全程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嗓子也哑了,腿也酸了,可是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要跳着唱着完成一支又一支的舞蹈。

      身处群体内是最容易迸发激情的,人海战术也是最容易打动人心的。陶酒酒想起来她看08年奥运会开幕式的情景。中国特色的节目就是用人能达到比机器还整齐的排山倒海的气势,当时很多的表演工作者都是充满自豪的,哪怕整场节目露不了他们的脸,可是能从事后的采访看到他们由衷的开心。

      陶酒酒在这一刻懂得了这种的开心,人这种群体动物,有些快乐也只能从群体里获得。

      最后一曲陶酒酒觉得刚刚下肚的几杯甜甜的米酒好像度数很高,在胃里翻滚得让她似乎有些醉了,再加上或许是火光导致的些许眩晕,她神志有些不清醒地跳开了身边本来抓住的苗族阿姐,拉住了柏渝。

      柏渝一开始是愣了一下,也没有说什么,柏渝的手很大很有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么炎热的夏天如此激烈的运动之后确是如此冰凉。

      即便如此,握住柏渝手的陶酒酒依旧很开心。他们握着手跳完了最后一首歌,尾音结束的时候,领舞的众多阿哥阿妹齐齐向大家鞠躬,她们也深深弯腰表示感谢,那一瞬间,陶酒酒竟有些眼眶泛红。

      多好,让这次的写生在这如梦如幻的苗家篝火里结束。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酒儿:山水人间袅袅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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