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落知多少》妤音

9、第九章

　　尘澜不管算不算一个称职的君主，他的皇后确实实实在在的称职的皇后。第二天一早便到栖轩殿候着，衣食洗漱样样具备，宫人各个低眉颔首候在门外。璎素轻轻扣门，见里面没有人回应便推开门，走进了里屋，看到尘澜端坐在茶桌旁，茶桌上摆地是昨天的茶食，尘澜的发容一字不变，衣服整齐干净，但是眼睛周围是一圈厚重的黑眼圈，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嘴唇也干裂发白，目光呆滞，愁容满面。璎素惊了一下，心想：这兄妹两一起吃个饭怎么吃成这样。顿了一下便向尘澜说：“君上，到了要上朝的时候了。”
　　“君上，你能上朝吗？”璎素探下身子仔细打量了尘澜，见他眼神发直，心里便也没底。
　　尘澜抬起头，看了璎素一眼说：”上朝啊，等一下，我先收拾一下自己啊。”说罢便直起身子，右手探向璎素借着璎素站了起来，一转身便直直的倒向地面。栖轩殿里回荡着璎素急促洪亮的声音。
　　尘澜昏睡了近两天，在第二天的黄昏时醒来，璎素不离身守了尘澜整整两天，没有合眼，只进了点米食。璎素看到尘澜醒来便赶紧叫宫人拿点吃的进来，看他憔悴的面容满肚子的气也吞了下来，只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这两天的奏章待会儿让人提炼抄写过来。”说罢便整理好衣裳，退出去，她也要回宫休息一下了。回到寝宫里，璎素躺在床上，浑身酸痛但是精神却异常清明，越想越觉得生气，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个李慧如到底和君上说了什么，至于君上一夜憔悴，这个王室君上没有君上的样子，偏偏做一个痴情帝王，纠缠着过去的人事，公主没有公主的样子，嚣张跋扈，参与前朝政事，只手遮天，一家为大。这澧朝倘若有女子称王，恐怕做得也比男子好。
　　想着想着便又坐了起来，招了栖轩殿的殿下侍卫来回话，可是侍卫回复都是：臣，无所知。璎素越想越奇怪，尘澜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若不是有天大的刺激，最多也只是像以前一样呆板麻木，她觉得和李慧如有直接关系。自己要暗自调查一番。
　　另一边李慧如听说宫里传来这个消息，没有担心紧张，只是对着祁慕岩冷笑着说：“估计在她皇后心里，我就是那居心不轨，弑君篡位不成的罪臣了。”祁慕岩在内庭里来来回回踱着步：“你和君上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的病刚刚好，若有什么闪失，你能承担起这个责任吗？”祁慕岩顿了一下，赶紧走到李慧如身边，探下身子耳语李慧如：“你是不是告诉他之恒、之陌的事了？”李慧如淡然地回了一句：“告诉了又怎样，该知道的最终会知道。”
　　祁慕岩叹了一口气，走出庭外，招了几个人去了宫里，他想还是要和漠西的一邦人再沟通一下了。
　　这件事情就像一阵龙卷风一样席卷了整个宫廷，什么传言都有。什么公主居心不轨欲以毒杀君上；什么君上再毒发，漠西医官束手无措；什么君上相思成疾，无心朝政……一时间谣言就像疫病一样迅速的传播，传染了宫殿的角角落落。那些前朝旧臣又开始暗地动作，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暗流涌动，激流涌进。祁慕岩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再发酵了，否则皇子皇女之事尚未确实，一旦泄露，被虎狼之心之人利用，澧朝又要掀起大风大浪了。
　　黛琳也听说了这件事，自己也猜到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依据自己对于尘澜的了解，恐怕是慧如又说了伤人的话。能够伤人至此，恐怕自己脱不了干系的，慧如的脾气，估计是又在批评尘澜冠冕堂皇，装模作样，不求上进吧。黛琳也没有过分担忧，身为一个君主经历过大风大浪，绝对不会接受不了讽刺批评。过些时候便也恢复了吧。正想着只听院里传来“忠□□祁慕岩将军到”
　　黛琳将面具戴了起来，整理了衣衫迎了出去。“将军前来所商之事，我也大体可知，不便当众说明，我只承诺这段时间漠西使臣自当默不作声，之恒之陌不会出房间半步，决不惹是生非。至于那件事情，再于将军商议。”
　　祁慕岩愁容满面，不知所措，风风火火进来，听到黛琳这一番话，就如同悬在心上的那块石头，终于安安稳稳的落了下来。磕磕巴巴的说着：“行、行。”又急冲冲的走出了。黛琳回到内室，见到之恒拿着古书矗立在里面，就像一棵古树深深扎根于此，以其深邃的绿色探究着人的心思。“姑姑，之恒看古书有一不解之处，想听听姑姑讲解。”
　　“你说”黛琳走过去，带着他坐到旁边的座椅上。
　　“古之圣人所谓情乃世间最为苦痛之事，为之痴、为之迷、为之痛、为之愤，终不过林中之鸟双飞尽，白茫茫一片真干净。所以是为君子便要舍弃爱恨嗔痴，做个无心无肝之徒，方得逃过情的纠缠。”
　　“之恒，改朝换代如同新陈代谢是为自然，君主是为君主首先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普通人便会有爱恨嗔痴，有情才有爱，有情才有怜，有情才有慈悲，一个君主要有大爱，有怜悯之心，以慈悲为怀。但是正是君主要懂得限制收敛，不能感情泛滥，活在情绪的网里，挣脱不了。”黛琳认真的看着之恒。
　　“明白了，但是从古到今有这样的君主吗？与其说君主掌握天下，不如说天下挟持君主，天下人让君主老老实实呆在自己定义的圣君的躯壳里，容不得他们放纵。就像为别人选好了一条自己觉得正确的道路一样，事实上折磨着三个人，留下遗憾和所谓的圣明君主。”之恒对上黛琳的眼睛“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李尘澜，是你让他顶着这个圣君的名堂，是你让他活在痛苦和遗憾里，假如你就是在那个火海中陨身也罢，但凡你有几寸光阴都不应该让他独自去面对这个被挟持的人生，不应该让我们去品味没有母亲的人生。”
　　黛琳呆在一边，嘴唇哆哆嗦嗦，一时无言。看着眼前的小男孩，觉得恐惧害怕。他……知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