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人[修仙]》偕谁隐

14、比试

　　阚思兰一直觉得三洲女修中，玄素最浪荡，到处沾花惹草，惹出一段段情史，哪哪都能听到她的名字。
　　一心扑在修炼上的人，更想在《三洲志》上看到某地奇闻、某个功法研究有了新的突破，或者哪位道友论证自身道义的过程。

　　万万没想到，莫婉才是深藏不露的。
　　算上秦恪和俞焱，各宗门首席天才弟子一个接一个出现在翠微峰主的女婿备选名单上，三洲英才任君挑选。
　　父母之计深远，由此可见。

　　“情途非修道，只看各人选择，缘来缘尽皆常态，思兰无需执着。”
　　莫婉不是花心的人，但为一人痴念误了道途，在她看来是不理智的。

　　可身为旁人不能强求当局者破妄清醒，“明月常有，欢愉曾经，万事终有散，天地生生不息无荒老之时，皆因其中万物轮回往复、聚合离散。”
　　万事万物都有终结的时候，情深情浅俱是因缘，因缘终有尽时。

　　入了花月道，要参透万物难恒定之理，美丑悲欢互为表里，道途的终点许是知晓“万法皆空，唯因果不空”的含义。

　　阚思兰习剑，剑修心性过执，于情之一道上更容易走极端。
　　没有动过真情的人，怎能知道情之一字，一旦沾上就是百死不悔，万劫不复。

　　阚思兰听不进莫婉的话，但感谢她劝导而不指责的心意，“如今你我不过元婴，道途初现不知前路，我且看着你的花月道，来年飞升勿忘今日之言。”
　　不认同，不反驳，每个人的道都不一样。

　　阚思兰倒希望看看莫婉爱上一个人后，会是什么样子。
　　至于云澈，她没有从两人之间看到平等，只看到了妥协和付出。

　　“就算修为永远在金丹，我不后悔！”
　　她知道这种话一旦说出来，会有无数人认为她耽于情爱，不思进取。
　　所以，再多的叛逆只能被掩藏。
　　为了成为一个正常的修士，为了做家族里的阚思兰，她放弃了一些东西，本以为那些东西永远只能……

　　直到，兰绮出现。

　　“下一局，我上去！”
　　百花谷第二关共九次擂台赛，算下来再有两组，他们就顺利过了这关。

　　相比从对手那里得来的消息，他们赢三场即可过关的条件，四人更像是免费雇来的守擂人，为百花谷剔除一些实力中上的危险人选。

　　那些不愿意治病救人，害怕失去境界中途反悔，被背叛后恼羞成怒的。
　　第一关阵法连连拷问人心，踏错一步与踏错百步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选择另一条路的人没有好运气，遇到更强的对手，是被筛选的结果。

　　阚思兰将境界压制到金丹，与台上的对手你来我往交手近千招。

　　借身法躲避，并以风阵围困阚思兰的黑衣男子表情凝重，本以为只是金丹初期，没想到会陷入胶着的状态。

　　两场下来遇到的都是金丹初期、中期，对他们四个金丹后期而言便是强龙入江、所向披靡。
　　最后一场，遇到一队全是金丹初期，着实让他们高兴了一会儿。

　　台下莫婉、云澈和江陵都带着面具，被阚思兰刺中右肩挑落擂台后，黑衣男子踉跄着爬起来，盯着带了面具的几人，越看越心惊！

　　如果几人真是金丹初期，遇到他们如此镇定？
　　看到同伴赢了以后也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金丹初期赢了金丹后期正常情况下至少应该欢呼恭维几句，他们却像事先知道结果一般！

　　“灵气凝实度增长八成，凝聚速度加快了一息，大境界压制切换自如，时限为一炷香。”
　　阚思兰传音给台下三人。

　　迄今为止，四人各自上场两次，头几次为了速战速决没有在意灵气细微的变化，本以为是境界恢复后的不适应。

　　但随着时间推移，灵气的变化却越来越明显，加上阚思兰偶然发现自己竟能将境界压制到金丹后，才有了这次尝试。

　　若不压制境界，大多数人见到他们的第一时间，恐怕想的不是上台，而是直接认输。

　　四个元婴真君往台上一站，有些人连上台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到这一场时，几人都带上面具，把境界压制在金丹初期。

　　“你们是谁？”
　　打过一场，黑衣男子才意识到，自己遇到的可能不是金丹期的修士。

　　“要打就打，废什么话！”
　　江陵的耐心，只给娇滴滴的美人。

　　“打就打，老子怕你个娘娘腔？”
　　回话的人是个光着膀子的寸头大汉，看模样修的是武道，性格颇为火爆。

　　“卿卿，能不能给个鼓励，卿卿的鼓励是世间最好的，定能让我旗开得胜。”
　　这种哄小女孩开心的废话对莫婉无效。

　　“娘娘腔，你磨叽啥呢？别被大爷我吓得尿裤子，哈哈哈！”
　　这种画风的修士，多是凡间武夫踏破先天境界后，得了机缘入道；言语粗俗没被人杀了，就是有几分本事的。

　　“卿卿，想不想看猴光屁股耍戏？”
　　得到的回复是，被一条长纱捆着仍上擂台。

　　“道友，取笑无妨，耽误我和卿卿说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白发人紫衣外罩了黑纱，带着面具，本该是一副神神秘秘、道骨仙风的神仙公子，被两句话毁得干干净净。

　　“我怎么觉得，出来之后他这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因为莫婉不理他，所以变本加厉，想引起注意？

　　“再过几日，就是江黄氏祭日”，莫婉回答。

　　“谁？”
　　“江黄氏，江陵的妻子。”
　　以前的轻尘公子或许真的是浪荡不羁、处处留情，但遇到她之后，相伴相守百世，剩下的就只是一副空壳，空壳维持着显露在外的嬉笑怒骂，内里裹着的是心灰意冷。

　　“黯然销魂者，唯情矣！”
　　“可惜你这人，铁石心肠！”
　　阚思兰哼了一声，退到三步开外，看台上江陵的战况。

　　阚思兰就像一只好奇的猫儿，想说话时凑过来问，得到答案后就立刻跑开。
　　她平生最厌多思多想，最怕遇到莫婉这样的人，站得远些，离是非也远些。

　　如果是为这个原因，莫婉并不介意。

　　“娘娘腔，没吃饭啊！你这力气，还不够给爷爷我挠痒痒！”
　　有时候，大开大合，直接挑衅并不失为一种激将的好方法。

　　若遇到那些循规蹈矩的宗门弟子，很有可能被他这几句话说得脸红心怒，恨不得早些打败他，封了他的嘴。

　　可惜，站在台上的是江陵。
　　江陵擅阵，对招周旋时，利用风阵划破他的衣服皮甲，又用火势烧去。
　　大汉已经发现，对招期间自己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

　　他知道江陵在戏弄自己，也明白这个花哨的娘娘腔，实力远超他们的预计。

　　“老子认输，和你打不过瘾！”
　　早点全身而退，是明智的；只有进退有度，才能走到这里。

　　“走了走了！”
　　虽然没了进百花谷的机会，但这群人并不沮丧，仿佛就是一步可有可无棋路。
　　败就败了，没什么可惜的。

　　“他们过了第一关”，一个人的气质可以伪装，但性格却不能伪装。

　　这样一对冷静的人，不可能会在第一关做错选择，“和我们一样，过了第一关。”
　　莫婉判断。

　　“那怎会遇到我们？”
　　“他们不像三洲宗派中人，也不像散修？”
　　若三洲出现过这样的散修，云澈应该有印象。

　　“传言三洲之外还有蓬莱”，蓬莱只是代指三洲之外的地方，三洲之大，纵然修者无数，仍无法探清。
　　若有人从蓬莱潜入，暗中积蓄，其意图就耐人寻味了。

　　而今三洲局势看似风平浪静，却总让人感到压抑，莫婉没了记忆，骨子里衡量局势、未雨绸缪的本能还在。

　　“且先做眼前事！”
　　这队奇怪的对手让人不得不在意，可远没有头顶上的雷劫急迫。

　　最后一次比试，莫婉和云澈分别压制境界，百招内将对手打落。
　　擂台虽生死不论，但他们既不会软弱仁慈，也不会做别人手中的刀。

　　一日未到，九场全胜。
　　不是百花谷为难，而是要让他们淘汰不符合的人选，所以才会在几人刚出阵就将他们纳入擂台。

　　“这次的人，有点多！”
　　江陵的感叹，在场的人都懂。

　　为了牡丹花格易主一事，百花谷这次也算广纳贤才，可以入谷第一关就刷下九成人选。

　　最后一关，才是真的的问心。

　　“婉婉，你母亲一生辛苦，莫氏只有你！”
　　“莫婉，你要选花月道！”
　　面容模糊的青衣男子站在床边，莫婉抬头，只能看到他眼中的悲伤。

　　再看时，问心境中已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玄素夺得花格，在三洲修士面前打败她；
　　玄素伙同秦恪夺走翠微峰；
　　玄素和云澈相伴游街；
　　……
　　各种幻象凝成一片片雪花，却没有一朵能够落到莫婉身上。

　　某片雪花上映出雁微真人的脸，但等她走过去时，那雪花却很快溶解。
　　往昔的记忆，被蒙上一层厚厚的雪。

　　莫婉没有执念，除了对玄素惹来的麻烦厌烦之外，没有其他的情绪。
　　人没有了欲望，谈什么考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