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希乾

3、盛世与完卵

　　花沈凡起的很早，这是在军中养成的生活作息。每天早上他都会早早起床然后绕着习武场跑上三圈，因为质子府没有习武场，所以他只能围着后花园跑。
　　一身黑色的劲装不得不说很适合他，映出他的脖颈更加白皙。花沈凡路过正房的时候赫连煜正好梳洗完毕打开房门两个人就碰上了。
　　赫连煜伸伸懒腰，打了和哈欠说道：“早啊，小将军。”
　　花沈凡点头示意了一下径直路过他就跑开了。赫连煜靠在门前的柱子上，双手环胸看着他矫健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
　　“六殿下，东西已经都收拾好了。”
　　“嗯，黎青你去把我从苍梧带来的龙…夜明珠拿上，待会进宫一起带上。”
　　“是。”
　　虽然是刚经历过大战，但是宁安依旧还是那个样子，繁华昌荣。赫连煜坐在马车里，掀起帘子看着外面的花街柳巷，不得不说云秦的宁都果真如拿群老骨头说的那样。
　　“盛世之下必有危卵，小将军。”赫连煜小声的说了一声，花沈凡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但是他确定那人听见了，果真是像块木头一样。“你对我这么爱答不理，半天不说一句话，岂不是无聊的很。”
　　花沈凡瞥了他一眼，仅仅一眼，他并不想跟他讨论什么，没有合适的话题，没有合适的立场，没有合适的时间。今日进宫，皇上必定会为难他，他是真的不懂吗。
　　马车行驶在进宫的路上，自朱雀门进，才不那么颠簸，一路上来来回回对赫连煜的搜身不下三遍也不见他不耐烦，只是每当搜身的时候嘻嘻哈哈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小将军，有机会你可以去看看我们苍梧的皇城。尤其是深冬，站在望江台上看那皑皑白雪，喝着我酿的槐花酒，我给它取名六月春。取自你们这边四月初开的槐花酿制，六月往冰窖里一放第二天开坛倒是有一股春味。”
　　“质子大人倒是很懂酿酒，你可曾喝过云秦的北风烈。”
　　“哦？从未听闻，给我讲讲。”
　　听赫连煜没听说过他也不恼，毕竟北风烈也不是什么出名的酒。
　　“北风烈只是将士从军北伐，从家乡带来的酒而已。可惜，有的人却再也喝不到了。”
　　马车里瞬间安静下来，赫连煜知道花沈凡话里的意思。之前他曾听太子骁提过，云秦护国大将军花彦战死边疆，赫连骁还因为花彦到死不降而惋惜过。看来眼前这人没杀自己算是自己走了运。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换做别人早就扑过来杀他了。
　　不过，真是一个谜一样的人，或许以后对他有点用处。想到这赫连煜在花沈凡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再往前马车不能通行，两人走下马车，一旁的总管早就接到了消息一早就候在了这里，见到两人来，似乎是有些焦急。
　　“花将军，您…您终于来了。”他小步跑上前来，向花沈凡行礼继而说道：“皇上他等你们很久了，快随我去雍和殿面圣吧。”
　　“徐总管，路上耽搁了点，带路吧。”
　　两人急匆匆的跟在徐总管身后。雍和殿守备极其森严，来到殿前，侍卫又把两人拦了下来。徐总管躬身，赫连煜明白地抬起胳膊，侍卫上前麻利在他身上摸索，花沈凡自觉解开腰间的佩剑交给一旁的侍卫。
　　“两位大人，请。”
　　雍和殿里常年烧着龙涎香，写着‘忌乐思忧’的匾额挂在大殿之上，看着有一定的年代了。现在整个云秦的权力中心就坐在大殿之上的龙椅上翻看奏折，听到两人来到跟前行礼，才合上奏折放到一边。
　　“六皇子在云秦住的可还舒服。”
　　“回皇上，自然是舒服。”
　　建宁帝端起旁边的茶抿了一口，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瞧那苍梧国来的质子。
　　“朝中近来也是多事，朕听闻谢太傅上月在街上救下一只狗，你说这狗倒是也知恩。昨日谢太傅府里来了小偷，还没等偷到什么值钱东西就被那犬吠给吓住了。”建宁帝瞥了一眼底下的人，见赫连煜没说话也不知道他懂没懂。
　　“倒是知恩知报，但，搐生终究是搐生，不能跟人一样。”
　　如果这么明显再听不明白就是傻子了，而赫连煜只是淡淡地笑着，面容丝毫未动，他不是听不出来。
　　建宁帝见他没有表示也没再抓住不放，只是摆摆手示意赫连煜退下。
　　进宫面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花沈凡又跟皇上谈了一会，而后皇上交待了一些事情后便放两个人离开了。
　　两个人乘马车走在承天门大街上，因为两人是提前走的，所以这条街上除了值守的羽林军，并无其他人。
　　“立冬了，再过几天就是小雪。这个时候，苍梧早已经大雪纷飞了。”
　　赫连煜掀开帘子看着外面，他想起了他的家乡，迟迟得不到回应，他轻笑了一声。从大殿出来后花沈凡一直没有说话，虽然跟平时一样，但是赫连煜知道他有些心不在焉。
　　“昨日，大司马府出了命案你知道吗。”
　　“自是不知，怎么小将军以为是我做的吗。”赫连煜轻笑，“我在云秦没有半点势力。”
　　花沈凡皱眉，方才建宁帝跟他说的时候特也并不相信，毕竟赫连煜的手伸的再长也没办法动大司马。但是昨夜大司马暴毙在书房，着实蹊跷。昨天一天之内，质子遇刺同时大司马在书房暴毙而亡至今没查明原因。
　　“今日质子大人自己回府，在下有事需要去大司马府。”
　　“你最好不要刷什么小动作，质子府的狼烟军都是我的人，即便先斩后奏，我花沈凡也担得起这个责任。”
　　赫连煜眯起眼睛看着那随马车抖动的丝绸车帘，他怎么会忘了，自己的兄长杀了花沈凡的父亲，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善人呢。
　　马车在大司马府缓缓停下，门口的管家和小厮看见马车的样子不像是那种小户用的，便明白有官家来了，立马迎了上去。
　　马夫毕恭毕敬的掀开帘子，花沈凡欠身走了下去。但是看到大司马府在办着丧事，望眼看去，满堂皆白。花沈凡摘下面具，递给旁边的马夫，显示出对已逝之人的敬佩。
　　“在下花沈凡，花彦之子。”
　　“…花…花少将军，请！”
　　不得不说花沈凡的脸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不是说太过艳丽，而是骗阴柔的脸庞在他身上恰到好处，并不会让人觉得是娘娘腔。是那种让人看一眼惊艳，第二眼就特别舒服的样子。
　　侍女提前告知了大司马的夫人，当今圣上的妹妹，长公主萧瑟。长公主如今身穿一身白，眼睛已经红肿不堪。她的女儿跟小儿子一左一右地扶着她，两人的眼睛也是刚刚痛哭过得样子。
　　“臣花沈凡参见长公主。”
　　“不用这么多礼数了。”长公主双眼无神，有气无力的声音又像是将死的□□。“跟我来吧。”
　　“花少将军今日可是奉命前来调查大司马暴毙的原因？”
　　“正是，刑部张大人过会便来。”花沈凡走在长公主身后来到放着棺椁的正厅，从旁边的侍女手上拿过三炷香在香炉中点燃拜了拜就插在了香炉中。
　　“他一生为官清廉爱民，为什么…为什么，命运不公！”说完长公主似是又要哭，他的儿女立马又安慰她。
　　“大司马之事有些蹊跷，长公主可否能带臣去书房看一下。”
　　“蝶儿，带花少将军去你爹的书房。”
　　扶着她地女孩轻轻点头，接着又看向花沈凡，两人眼神相撞的同时，被换做蝶儿的那姑娘不免脸上一红瞬间低下了头。
　　“花少将军，跟我来。”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人，还是个少将军，也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想到这里，路蝶儿的脸不免烧了起来。
　　花沈凡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他面无表情的摸了摸发现没有东西就安安静静地跟在路蝶儿的身后，往书房走去。
　　“少将军，这就是家父生前的书房。”
　　金丝楠木的门被轻轻推开，路蝶儿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花沈凡随意，“书房的东西母亲都交代了没有动过。”
　　淡淡的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纸平铺在那还有未做完的画，只不过那重重的一笔因为主人的死亡导致晕染了一大块，让人看起来有些突兀。花沈凡来到桌子旁边，看着那副画，而门旁的人却痴迷的看着他。
　　“大司马在世时喜欢作画？”
　　“啊？奥…家父喜欢闲时画几笔。”
　　花沈凡不语接着踱步来到窗边，伸手摸着窗户纸，突然暴毙太医都没检查出情况那肯定不是身体内在的疾病。但是要想杀人却不留下明显标记，又能不被人所发现。
　　“昨夜可有什么动静。”
　　“嗯…”路蝶儿想起他的父亲难过地回忆道：“家父被发现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母亲迟迟见他没有去卧房睡觉便来书房找他，结果…结果…呜呜呜~结果家父就仰头坐在椅子上，就…就没有了气息，呜呜呜~”
　　花沈凡从哪过来不会安慰人，他也没有安慰过谁，只觉得耳边的哭声有些燥人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仰躺在椅子上。怎么才能让一个人仰躺在椅子上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