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深不放斜阳度》久基

3、第3章

　　负雪竹深谷二层亭廊道上，于煜月一手执剑，一手负于背后。剑身通体呈玉白，剑柄有若隐若现的泛青竹纹，环绕于上，十分灵动。相比之下剑鞘显得内敛低调。他白衣飘飘，微风也似有意无意吹起发丝，步履轻缓而至。原本该是温柔至极的画面，而对上这双眸子却分明让人心头一震寒风凛冽。果然冷淡。
　　“师兄。”
　　“师兄。”
　　“师兄。”
　　沿途谷内的弟子纷纷向于煜月揖礼。仔细观之，谷内的弟子皆身着淡青长衫，墨绿腰带上绣着竹纹，简单却精致。腰间坠着竹型玉坠。一人手持一把弟子剑——流采剑。此剑作为负雪竹深谷弟子身份的象征，光照下通体流光溢彩，故取名“流采”。每一名通过入室考试，成为谷内弟子一员时，便会得到一把象征身份的流采剑。流采剑可由主人的灵力和修为而进行升级，直至可达物化。当流采剑修至通体呈玉白，便上可除邪祟，下可斩奸佞。因为心性也可影响流采剑，当剑身通体呈玉白，可想而知，持剑人灵力不可小觑的同时，心性更是冰壶秋月，望成莫及。
　　闻言，于煜月颔首。径直向静心居走去。
　　刚跨进屋内，叶然便望向了他，眼唇含笑的站了起来。道：“煜月，快来，你我师兄弟半年未见，你可一切都还好？”
　　于煜月揖礼道：“劳师兄挂怀，煜月一切安好”。
　　说完往前走几步，停在叶伯玉面前，再揖礼：“师尊。”
　　叶伯玉伸手扶起于煜月，柔声道：“月儿，先坐下，饮一盏负雪的昔归吧。”
　　“煜月往日在负雪的时候，最爱喝这茶，而这茶却也是只有负雪才有，想着煜月在宫中也不能饮到。今日，师兄便早早地给你煮上了。”叶然边说着边摇了一盏茶递给于煜月，“茶温刚好。”
　　于煜月双手接过茶盏，轻抿一口。不再言语。
　　叶伯玉放下茶盏，思索一会，对于煜月柔声问道：“月儿可知道为师为何会唤你前来？”
　　于煜月道：“煜月不知。”
　　“世人都道为师是阆仙尊上，寿与天同齐。月儿以为呢？”叶伯玉声音飘忽忽的传出。
　　闻言，于煜月蹙眉，只一瞬便恢复往常，回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叶然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叶伯玉微微笑了笑，摆手道：“为师老了……\"
　　“……“
　　“……“
　　又姗姗笑了笑，摆手打断刚想说话的两人。脸色骤然认真起来：“碎星石怕要现世了。明日起，为师要入一层后山的禁崖闭关。然儿作陪，而负雪……暂且全权交由月儿代为掌管。少则月余，多则三月。”
　　叶然今日之前早已在叶伯玉口中知晓他的考虑，此刻便也不作声。拿起茶盏，自抿了一小口。
　　于煜月微启唇：“碎星石？”
　　叶伯玉的目光在于煜月脸上扫了一圈，瞥向门外道：“碎星石是上古星辰激荡辗转而陨落人间。初到之处，火光四射，热火蔓延万里，百年内此地寸草不生……为师所知的便有两场。其中一场还是在负雪先圣所载的书文中得知。”
　　稍作停顿，凝视于煜月道：“碎星石初降是带着泯灭大地的力量，而沉淀下来的碎星石再现世的时候，其本身有着无穷大的灵力。如今四国僵持的局面下，一旦碎星石现世，各国间定然竞相争夺，杀戮免不了。碎星石亦正亦邪，若落入心思不纯之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这一点也是为师最为担心的。负雪弟子一代又一代，从先圣开始，秉持不插手凡尘俗世的态度。江湖纷争，朝代更替，负雪弟子不便插手。但，碎星石的现世将造成的生灵涂炭，我们必须要制止。”
　　叶伯玉凝视于煜月的眸子坚定中带着疲惫，于煜月不忍道：“师尊辛苦，煜月分忧。”
　　叶伯玉道：“月儿是东于皇子，更是公子尘光。着眼于天下苍生，是公子尘光无法推卸的责任。”
　　于煜月注视着叶伯玉，似乎此刻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一分，起身拂袖，对叶伯玉再一揖礼。
　　叶伯玉微微一笑，道：“为师闭关期间，有一人，需月儿代为照看。”看不出于煜月此刻脸色有何变化，“此人身份特殊，不便让负雪其他弟子们知晓。暂且就让他住在月儿的‘竹深’吧。”
　　闻言，于煜月刚想拒绝，话到嘴边看了师尊已然决定的神色，欲言又止。目光望向叶然。叶然冲于煜月浅浅一笑，一脸爱莫能助。
　　叶伯玉道：“如此，为师也乏了，月儿先回‘竹深’吧，你师兄一早便让底下弟子将你的院落打扫干净了。去吧。”
　　于煜月起身，恭敬的向叶伯玉和叶然揖礼，转身向外走去。
　　凝视着于煜月渐行渐远，直至消失的背影。叶然开口道：“师尊到底还是不忍让煜月承受太多……”
　　叶伯玉叹了一口气才道：“月儿从小就背负太多了……”
　　“是啊，他又向来太过孤冷了，‘竹深’历来冷清，昱灵闹腾却心性单纯。”
　　叶伯玉望了一眼叶然，道：“正是如此，为师此举虽是为了故人当年所愿，但心中也希望月儿能与人亲近。”
　　叶然颔首，道：“煜月冷清谨慎，昱灵活脱桀骜。两人虽性格南辕北辙，但都嫉恶如仇，又……想必会聊得来的。也许真的是冥冥中的安排吧。”
　　“叶黄了，快深秋了……”叶伯玉视线凝望着窗外的景色。
　　三日后就是重阳节了，此时北楚皇城境内已经染上了一层庆典将至的喜庆氛围。到处张灯结彩，人闹马嘶更甚往昔。北楚皇宫内各宫也开始纷纷着手准备三日后的九九重阳，宫女们围坐一团开始将彩缯剪成茱萸，菊花，以备重阳节当日用来相赠佩戴。一盆盆傲雪怒放的菊花井然有序的由各宫长女侍携宫女搬入各宫中。在各宫忙碌对比下，太子殿下的东宫显得异常闲适。
　　宫中无人不知，皇上就太子殿下一个皇子，从一出生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皇后去后，皇上更是连带着对皇后的宠爱都加筑在了太子殿下身上。十几年下来舍不得数落一句不是。太子殿下遗传了皇后的美貌，皇上的睿智。在皇帝的保护下，远离政治内部必不可少的邪恶和尔虞我诈。虽狂傲随性，但内心纯善，嫉恶如仇。
　　太子殿下喜好君子兰，宫中都传是因为太子殿下思极母亲罢了。皇后生前最爱的便是这兰花，相传皇上和皇后互通心意时相赠的便是这兰花。
　　而东宫从进门院落，正殿，偏殿都是随处可见的兰花。芳香四溢。碰上风大的日子里，路过东宫便可闻到从东宫内飘出来的兰花香。
　　东宫正殿太子卧房内，楚玄正百无聊赖的倚靠在榻上，修长而优美的手指此时把玩着一支俏丽的兰花，淡淡的□□若隐若现，娇俏可人。神色轻松悠哉。房内摆放着一盆盛开的君子兰，枝叶挺拔，苍翠。深绿的叶脉清晰可见。头上开着五朵淡紫的小兰花，散发着花香。
　　整个卧房内充斥着兰花香。清冽，醇正，清而不浊，芳香四溢。
　　半晌，一道黑影划过窗檐，身手敏捷地跃入房内，来人身材修长，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唇，漆黑的双眼中闪烁着凌厉的目光，一张俊脸面无表情。利落的向榻上之人揖礼：“太子殿下。”
　　此人正是从小便跟随楚玄身侧的暗卫——墨离。
　　闻言楚玄从榻上半起身道：“如何？”
　　墨离眼色似有停顿，才沉声道：“属下矢职，未打探到此人去往何方。”
　　“哦？连你都打探不出。”楚玄不禁挑了下眉，须臾微微一笑，“有趣。”
　　墨离严肃道：“不过当日太子殿下走后，两位公子并未一同离开，其中一位赶在城门关闭前出城而去，看方向应当是往东于国。而另一位，在太子殿下走后不久便神色匆忙的离开了醉仙居，派出的暗卫片刻就跟丢了。此人身手不可小觑。”
　　楚玄瞥了眼墨离，噗嗤一笑道：“阿离可难得会赞许他人哦。”
　　墨离身体一震，抿了抿唇，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殿下为何在意此人？”
　　楚玄笑着开口道：“阿离啊，不要这么严肃嘛，学学妙文，妙书她们，多活泼。”
　　墨离撇了一眼楚玄道：“殿下你就是太随和了，把殿中的侍女都宠坏了，其他宫的侍女哪个敢如此没上没下。”
　　楚玄道： “哈哈哈哈，你从小跟着我，知道的，我最烦规矩束缚了。我可不想自己的殿内死气沉沉的。”
　　“太子殿下，快来尝尝妙文做的糕点，这次用兰花心做的，一股子兰花香呢。”妙文一手提着蓝色裙摆，一手端着一碟糕点，推门而入。
　　将糕点放在桌上，向太子殿下一行礼：“太子殿下。”
　　“妙文来的正是时候，我正好饿了。”楚玄笑着起身，向桌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