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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你没有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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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深秋夜里,雨也来的悄无声息。
元柠安靠着落地窗听了一夜雨,噼里啪啦敲在窗户上。
偶尔敲得重了,窗户震动顺着耳蜗一路酥酥麻麻的传到心脏深处。
是活着的,并且是一直要活下去的。
窗外天色渐渐、渐渐泛白,浓重黑色一点一点消退,隐隐约约都可以听见楼下的走动声和交谈声。
指腹贴上透明玻璃,指尖冰冰凉,呼吸在上面留下水雾,扩大又缩小。
元柠安站起身,彻夜未睡的脑袋针刺般的疼痛。
一下一下,细密而尖锐。
Drowning还是一如既往的吵闹。
看了眼腕表,沈温尔突然意识到,她们两个怎么老是在酒吧见面?
小朋友还是别喝那么多酒了。
“在等谁?”招待完一个熟客,老乔忙里偷闲跑到沈温尔身边,随意问。
沈温尔犹豫了一下下,还是坦白,“元柠安。”
老乔惊讶的睁大眼睛,“她不是今晚不来么?她和你说来?”
沈温尔心尖一震,辨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
失望?还是被放鸽子的生气?
好像都不是,好像更复杂……
看沈温尔脸色有些不对,老乔只能安慰的笑说,“那丫头和我说不来驻场,可没说不来喝酒。你看着,就她那样儿,今晚保管来。”
沈温尔敛了情绪,笑了笑。
酒喝完两杯,时针指到十一点。
那个说要来的人……依旧没来。
是要到了微信就可以失约了么?
可似乎,她们也没约?
沈温尔皱了眉,罕见的有些烦躁。
显而易见。
老乔偷偷觑一眼沈温尔,只好借口自己要上洗手间,躲到隔间里给元柠安打电话。
“老乔?怎么了?”元柠安接的很快,周围隐隐约约有人声。
“祖宗,你记不记得你约了沈总啊,你居敢放沈总鸽子?”老乔大叫,一副你居然敢的样子。
元柠安沉默,顿了几息才语气平静的问,“她还在?”
“不然我打电话给你?人侯了你三小时了,你可真是比刘德华还难等……”
元柠安又是沉默很久,似乎是起身走到没人的地方了。
“你和她说,不,你把电话给她吧,我和她说。”
让人等这么久,总归是她先失了礼数。
老乔应声,举着手机忙不迭往回跑。
元柠安鸽人,倒是连累他担惊受怕。
沈总刚刚那脸色,简直是乌云压顶。
也是,堂堂沈总,让一女学生给鸽了,花了三小时还没等到人。
要是端端往办公室一坐,这三小时能赚几个零?
“安安打给你的。”屁,他打的。
老乔气喘吁吁。
沈温尔神色莫名的看了他一眼,接过手机。
她倒要看看,上次讲座早溜,这次放她鸽子,她能说出个什么一二三四来。
知道电话那头换了个人,元柠安靠着墙心思纷乱。
她不知道沈温尔会等她这么久。
她以为沈温尔喝完酒,看她不来,就会走。
原来,她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约定好了么?
“不好意思沈总……”说到这里说不下去,讲实话元柠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要说约定,她们也没约,当时的场景更像是沈总单方面的告知。
可她还是选择没去,哪怕她探到了沈温尔话下的意思。
“不是你的错。”沈温尔像是终于缓过来,不着痕迹的按了按太阳穴,依旧语气温和的说,“是我那天没说清楚。”
她习惯说话留三分,生意场上都是人精,给一个字能猜出一篇史诗巨著,她下意识的忽略了元柠安只是一个大学生而已。
元柠安咬住唇,不,不是,她知道。
这么明显。
不知出于什么情绪,元柠安凭着一股冲动坦白,“我今晚在和乐队练习,下周一沈总有空么,我们会去Drowning表演。”
沈温尔目视前方,语气温和,“不好意思,下周我出差,”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很遗憾,下次有机会再捧场。”
元柠安看了看外面浓重的夜色,只能说了一句好吧。
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元柠安。
“那沈总下周出差注意安全,我就……先回去排练了。”
她们始终无话可说,不是么?
沈温尔嗯了一声。
老乔接过手机,看着一脸平静的沈温尔,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好自己一个人用力的猜。
沈总这一大忙人,吃饱了撑的在酒吧等元柠安三小时?
可,她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猜不到,实在猜不到,啧啧啧,那就算了,那就看着呗。
那头元柠安挂了电话,无力的靠着墙。
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明明知道沈温尔在说什么,却还是装作什么都不懂的失约?
为什么……她下意识选择躲避沈温尔?
想到这儿,元柠安直起身子不再想,往工作室里走去。
她们乐队经常要排练到很晚,就租了这个工作室,回不去就住在这儿。
打开门,摇滚的声浪瞬间席卷元柠安全身。
拉开窗帘,沈温尔端着一杯红酒站在窗前,没擦干的发尾还在滴着水。
落地窗完完整整的映照出此时的沈温尔,女人穿着灰色真丝浴袍神色莫名,头发不长不短刚到背后,不烫不染,只是发尾有着弧度。
性感成熟。
脱掉白衬衫,私下里的沈温尔有着符合她年龄的成熟与魅力。
窗外灯火星星点点,沈温尔看着自己的倒影,心思翻转。
周一晚上的演出自然很成功。
他们几个都是在高中就认识的,那个时候就经常聚在一起玩乐器,后来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自然而然就组了这个乐队。
名字想了很久,最后定下来——
十八。
这是他们十八岁的青春。
定下来的时候,徐子峰还摸着下巴解释说,“那是因为我们会十八般乐器。”
有人会十八般武艺,他们会十八般乐器。
唱完三首歌,在满场欢呼声中元柠安几个人往楼上包厢走。
今晚是他们正儿八经第一次登台演出,他们磨合了整个暑假,终于站到了灯光下。
关了门,灯光下正经的不行的几个人都像是一滩烂泥似的,瘫倒沙发上。
惯常会大声嚷嚷的徐子峰啪的拉开一罐啤酒,举着大叫,“祝我们终于要红了。”
其他几个人大笑,元柠安也弯了弯唇。
点开某个聊天框,干干净净的除了那句提示再没有别的。
沈温尔的朋友圈她早就看过无数遍,除了一些旅游照别的什么也没有,旅游照也只是简简单单的配一些爱心表情什么的。
元柠安曾经不断放大缩小那些照片,也认出几个地方。
每认出一个,心里的喜悦就隐秘的增多一分。
那种感觉,像是在不知不觉中和她有了联系。
啊,这个地方我也去过,沈温尔现在站的这个地方我有没有走过呢?走过的时候我在干什么啊……
元柠安把这个归结于好奇心,她认真的想,哪怕是别人她也会这样。
坐在她旁边的柯林看她开着个聊天框,手指上上下下的拉,有些好奇的问,“你怎么了?”
元柠安回过神,锁了手机,笑着说,“没什么。”
明白元柠安不想说,柯林也不问。
想起上次送合同时候,柯叔在饭桌上隐隐抱怨说小孙子一天天的不回家,他都快忘记小孙子长什么样了,偏过头打趣的问柯林,“上次我看见柯叔,他说你一天天的不回家,你在忙什么呢?”
“学习啊。”柯林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
柯林和她一个专业,乐队五个人之中,只有徐容和读了会计。
元柠安往后一偏,一副被惊到了的样子,“你可真让我害怕。”
包厢灯光太昏暗,柯林看不见元柠安神色,自然而然的以为是调侃。
当然没有谁会把这种话当真。
柯林给她拉开一罐旺仔牛奶,元柠安没指甲,永远拉不开这玩意儿,从小和她玩到大的柯林给她开易拉罐都开成了习惯,他斜着眼一脸好笑的问,“高中永远比我高十几分的人是谁?”
元柠安接过牛奶,毫不谦虚的说,“我,”低头喝了口又不怕死的说,“你们太笨了,做圆锥曲线居然不知道先试试特殊值法。”
那边正在和徐容和唱歌的顾星宝听到这句话,不服气的回道,“我们那是凭实力硬刚。”
“是是是,”元柠安靠着沙发,神情慵懒的继续说,“实力硬刚顾星宝,刚到最后,一无所有。”
这边几个人正在狂欢,而那边酒店里的沈温尔却异常安静。
看着茶几上的礼物袋,沈温尔神情烦躁又有几分困惑。
上午和合作方启动了第一轮谈判,下午休息,有人带她们四处逛逛。
走在街上,她忽然想到前两天女孩说周一她们乐队要表演,想着想着,看到这个就鬼使神差的买了下来。
当时带她们逛的人还好奇的问,沈总家里还有弟弟妹妹?
出差还带礼物,不是弟弟妹妹也肯定是很亲的亲戚了。
沈温尔当时笑着说是给家里的小侄女带的。
有些头疼的把那袋子塞进行李箱里,沈温尔转而翻开资料。
沈氏靠房地产起家,从沈温尔爷爷那辈开始就开始转型,慢慢向别的领域拓展,到沈温尔手上已经是个庞然大物了。
这次出差,是为了商讨收购某电动汽车企业。
本来这种事也轮不到沈温尔亲自来,可这个领域对现在的沈氏来说太新了,新到充满风险。
也许这块产业在未来十几年都不会给沈氏带来盈利,可是现在的技术发展太快,变化日新月异,作为能接触到最前沿的沈温尔更是深有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