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影楼（鹿鼎记）》卿若

56、弘言·语无伦次

　　“是啊，皇阿玛为了能给小阿哥取个吉祥的名儿整整用了个把月的时间，上面全是皇阿玛想出来的，他老人家又每一个都喜欢，金銮殿内为这个名字已经闹翻天了，先一个名字皇阿玛觉得喜欢，可没一会儿又不喜欢了，然后又叫重选，太后宫妃还有各位王爷阿哥都快被皇阿玛闹的焦头烂额了。”太子妃一面说一面忍笑，真可惜清影没去看金銮殿的盛况。
　　小阿哥睁着大大的双眼四处乱瞟，清影微微一笑：“那是谁把这个球抛给我的？”
　　“呵呵~，是爷说的，爷想着我们母子能安然今生全是靠妹妹，那就由你这位贵人来取名。皇阿玛虽然同意了，却叫你从这里选，若是妹妹自己取名儿他老人家可不会同意的，反正姐姐我原话带到，妹妹看着办吧！”太子妃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线，看好戏般的盯着清影。
　　清影揉揉额角，这皇宫内的人没一个让她省心的，看着纸张上密密麻麻的人名，清影就是一纠结。
　　玉指滑过处，留下一个个舍弃的人名，最终停顿在末尾处一个名字上——弘言。
　　太子妃伸着白皙的颈脖过来，皱着眉头，很不情愿的看着清影，说道：“你真的决定要这个名儿？弘昭、弘扬、弘景、弘暄这些都行，为什么非‘红颜’不可？”
　　就知道太子妃会这么说，清影慢慢解释道：“‘言’不只是说话而用，他是这世上最强大的武器，也是最坚固的盾牌，他可以诱惑所有人，他可以安抚所有人，他可以毁灭所有人，他可以救人于水火，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太子妃目瞪口呆的盯着清影，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下去。只听清影又道：“最主要的……是取‘谨言慎行’的寓意，”清影回望，说道：“姐姐明白我的意思吧！？”
　　停顿了许久，太子妃才回道：“嗯。”
　　名字定了下来，宫女取过清影从新写的一份送往乾清宫去了，当天夜里，康熙大肆宣布太子世子的名字，各宫皇亲国戚，满朝文武百官全全恭贺。
　　来的也快，去得也快。
　　乾清宫年宴一直摆到很晚，清影也就趁这个功夫向太后、太子妃辞行，时间很急，太后却也不得不放人，太子妃领着小格格送清影出养心殿。
　　两人相继告别，虽然很想再留清影住在皇宫些时间，但太子妃这些天的发现，她知晓清影一旦做出决定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再说大过年的留清影在宫里不合规矩。
　　养心殿外，一辆黑色马车滞留在此许久，马车顶棚早以覆盖上厚厚的积雪，清晰的车轮印不知去向，梅若拉开刻有夏府两字的车门，随即清影几人钻了进去。昏暗的灯光点亮，檀木香窗打开，一阵青梅袭击着众人，清影探出脑袋与太子妃告别。
　　明明两三句告别语硬是被两人说了一炷香，眼看金銮殿的年宴就要结束，清影狠心与太子妃说了声再见，然后催促侍卫赶车。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清影要去正前方与夏宗曦汇合是要从神武门出，绕过大半个皇宫再到午门外等候。但为了节约时间，又怕错过夏宗曦，清影叫侍卫从西华门而出，再绕到午门去，这样可以少耽搁半个时辰。
　　出了西华门，马车便由夏府的人来赶，侍卫继续回到自己的职位，临近午门，清影的马车在逆流中艰难的前行，将马车停在午门外的专放处，清影叫车夫时刻注意的夏宗曦出来的身影。不过半个时辰，夏宗曦的身影就出现在马车前，将夏宗曦迎进车内，热茶暖炉伺候，清影还把自己身上盖的暖和的棉毯伏在夏宗曦腿上。
　　夏宗曦身子一歪，躺在靠垫上休息，一身的酒气渐渐被清影的梅香覆盖，清影吩咐车夫赶车。四匹马齐赶的马车大而充实，就是装上十人左右也不显慢，此时梅若从内阁中取出一只小巧的火炉，手拿凉帕覆上盖缘，然后打开，噼里啪啦的火星闪烁，虽小却不曾熄过，梅若吹了吹火星，见他再次燃烧起来，梅若紫悦两人才从车底把他抬到小木桌上。
　　舒怡取出一只砂罐，倒进一包草药，又倒入清水，然后凿至火炉上。小团扇扇啊扇，砂罐上方冒着缕缕白烟，咕噜咕噜的水声告诉众人已经熟了，梅若用棉布裹住罐把，双手提起缓缓倒进舒怡手中的白瓷碗。
　　清影接过舒怡递过来的白瓷碗，端到夏宗曦面前，说道：“爷爷，快醒醒，起来把醒酒汤喝了。”
　　叫了几次，夏宗曦才不情愿的睁开双眼，迷迷糊糊的看着嘴边的白瓷碗，以为是平常喝的药膳汤，夏宗曦想也不想的就喝了下去。结果刚到嘴里就被他吐了出来，夏宗曦惨叫一声，冲着清影嚷嚷：“喝醒酒汤怎么都不支会我一声，难喝死了。”
　　清影双眼危险的一眯，看着少了一半醒酒汤的白瓷碗，再看看弄脏的棉毯，清影咬牙切齿的说道：“难道我没有支会您吗？那我叫您起来干嘛？”
　　听清影这样说话，夏宗曦这才完全的清醒过来，反正回不了清影的话，夏宗曦直接问梅若还有醒酒汤吗？满满的白瓷碗送到夏宗曦手里，只见夏宗曦非常逗趣的一手捏住鼻子，一手端着白瓷碗猛灌，这情形就像小时候清影被夏宗曦诱逼喝药的模样，清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放下白瓷碗，夏宗曦飞快的从瓷碟内捻起一颗蜜饯来吃，松缓了一口气，夏宗曦舒服向后躺去。
　　“对面的可是夏太师夏大人的马车？”
　　作为夏宗曦的书童夏文，很快的回应了对面。
　　海钰拉开与车夫位置想接的隔窗，问了问两人向他们喊话的是何认许？原来与他们同路的四贝勒府、八贝勒府、九阿哥府、十阿哥府四家不知何时追上了他们，问明原因，才知四福晋一不小心闻到夏府马车内的醒酒汤，想着四贝勒也喝了不少酒，就来向夏府讨汤来了。
　　正巧另三位也在，四福晋又是远近驰名的和善，就想多讨三碗。
　　清影让众人停下马车，然后叫丫环送过四碗过去，谁知一碗还未倒完，就见几人各自敲门而来。
　　各福晋扶着自家的宝贝爷上了清影的马车，见到这样的情形就是夏宗曦也有些懵了，但也是一眨眼的功夫，夏宗曦及清影都想下车行礼，就在两人有闪动身形的同时，众福晋异口同声的免礼，清影与夏宗曦奇怪的对望一眼，然后坐好。
　　碰巧瞧见四位福晋也诧异的对望几眼，然后不约而同关心起自家爷来。
　　第一碗当然是递给四福晋，只见四贝勒很爽快的喝了下去，然后闭眼休息；接着是八贝勒温柔的看了眼八福晋，也爽快的喝了；九阿哥可就不那么好伺候了，不过还是缓缓的咽了下去，谁叫他两眼无神，喝下去的速度自然就慢了；十阿哥大字躺在十福晋身上，抱着十阿哥腾不出双手的十福晋为难的看着那碗醒酒汤，这要怎么给爷喝啊？
　　八福晋给八贝勒擦完嘴角，就见这边无法进行下去，无奈叫着：“老十，快坐好，这像什么样子！十弟妹还要给你喂烫呢！”
　　十阿哥侧了个身，正对着八福晋道：“不要，你给我喂。”
　　温暖的车厢瞬间冰凌下去，清影瑟缩的紧挨夏宗曦，惊恐看着那张满脸微笑却眼中含霜的八贝勒。八福晋拍拍八阿哥的手，清影这才好受些，不过还是见她端着白瓷碗给十阿哥喂醒酒汤。
　　十阿哥盯着八福晋不放，那眼神看的清影……到嘴边的白瓷碗也在含糊中送进嘴里，一碗药汤被十阿哥喝了一炷香，眼见八贝勒要发飙，十阿哥很快的松了嘴，这才放了八福晋自由。
　　只是那难喝的要死却硬是喝的幸福无比的十阿哥实在逗趣，清影藏在袖后的殷红好几次都要喷笑而出，每一次都被夏宗曦很好的掩饰过去。
　　许久之后的一次，夏宗曦同清影讲起此事，便回忆到夏远宜夫妻喝醒酒汤时的趣事。
　　清影很喜欢这段故事，许多年前，夏远宜只要一喝酒就会被夏宗曦灌，每每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就是受苦受难的时候，母亲把父亲绑在太师椅上，在他嘴里放了一只漏斗，将滚烫的醒酒汤缓缓的到下去，呜咽声不绝于耳，却听的夏宗曦很享受。
　　清影好奇，为什么身为銮仪使的父亲会被母亲绑起来，夏宗曦却说母亲色诱来着，不知为何？清影觉得不该是这样，但她也说不上来……
　　“碧莹。”九阿哥冲过来把清影拉进怀里，紧紧的抱住，不停的呼唤这个名字。
　　突然之间，谁也反应不过来眼前发生的事，夏宗曦动作最快，上前扳着九阿哥的手怒道：“九阿哥，这是奴才家的孙女儿，可不是烟花之地的女子，请您放手。”
　　清影用力挣脱九阿哥的怀抱，却被他更大力的抱在怀里，清影无奈，求救的眼神看着其他三位阿哥，希望他们能帮帮忙。
　　十阿哥看好戏的躺在十福晋怀里，完全无视清影；八贝勒还在愣神中，根本没有回过神，靠他也无用；现在只有四贝勒一人，清影绝望的盯着那双不带感情的眼睛，看来只有靠自己了。见清影的意图，夏宗曦只好黑着脸让边。
　　回抱九阿哥，清影埋首在九阿哥颈窝，闷声问道：“九阿哥！？”
　　“我在，碧莹。”
　　还真把她当碧莹了，清影回道：“你把我勒的好痛，能放开我吗？”
　　“不要。”但手上的力度还是小了不少，只听九阿哥又道：“你不知道我等这个时候等了有多久？你走了都快一年了，我不会再放手的。上次趁你离开的时候我找了人想去堵塞你，却发现你不在那条路上，而跟踪你的人也不知去向。我第一次这么痛恨溪影楼楼主，以前还欣赏他，现在却把我的女人给藏起来了，真想把他给灭了。
　　你走了，今兮何兮还在？为什么？你说她们两人做错了事，要留在京城，三哥倒是一脸笑开了花，可我呢？你为什么不犯错？你为什么不留在京城？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为什么？你怕自己身份低微由那些女人欺负还是讨厌与她们共侍一夫，别怕别怕，乖，我让你做侧福晋，我以后再也不娶了，留下来留下来好不好？碧莹，碧莹……”
　　清影实在无法把这个说话顺畅的清醒人儿当成醉人，盯着九福晋，只见她陷入沉思，颤抖的双手告诉清影现在这个人很难过。清影无奈的继续回道：“我不是回来了吗？我不会再离……”
　　“吱——”
　　一两滴温热粘到清影脸上，清影伸手摸了摸，拿到眼前一看，为什么手上多了红色的液体？
　　一个转头的动作，却像过了几百年那般长久，清影现在只看得到那个捂住腹部，不停流血的爷爷。
　　“吱——”又是一声，银亮的长剑从夏宗曦身体里拔了出来，紧接着外面传来刀剑相砍的声音以及尖叫。
　　可清影以无暇他顾，向夏宗曦扑去，却在半路上被九阿哥拉回进怀里：“你还是要走？你还是要走，对不对？对……”
　　不耐烦的挥开九阿哥，清影一寒声：“梅若。”
　　拉回几个丫环惊恐的眼神，梅若上前就是几指点在九阿哥身上，缓缓的倒在九福晋怀里，惊醒了所有的人，清影抱着夏宗曦，颤抖的抚上鼻息，温热的气体吐在清影手上，清影一喜，冲车外叫道：“夏文，回夏府，越快越好。”
　　四位阿哥及福晋全然被几人无视，越过几位尊贵的人，梅若翻出药箱递给身旁几个丫环，取下砂罐，换上新的烧热水，扯棉为夏宗曦止血，几人互相配合默契，现在她们只有简单治疗一下，回了夏府才能真正的包扎上药。
　　幸好这条路离夏府不会太远，清影才敢做这样的决定。否则……
　　等夏宗曦好了，她定要把胆敢谋害的人给碎尸万段，清影怨气丛生的盯着车动……

作者有话说

　　快没电了~~紧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