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尾良人》灵妖亦渡

4、青花配素簪

　　百花庆宴刚过，司命就来煜云殿邀功。他看七尾穿上了霓裳，悠悠道：“呀，可惜了，早知道我就自己带夜昙花去参宴了。”七尾也好奇百花庆宴上居然不见司命，他可不像放着热闹不凑的神仙。
　　“还不是天君交代我那日下凡了，可惜啊”司命痛心疾首，又错过了一顿琼脂玉露。海真当知司命哪里是来邀功的，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便让七尾去沏一壶新茶，悠悠道：“你这次下凡可是遇到什么？”
　　“海真元君，你有所不知，近日有一武神下凡历劫，本来命数天定，他当是去人间投生一将军之家，承保家卫国之命的，可投生之后，凡间却不见他的踪影了，我此次下凡探看，那将军夫人生了个痴呆儿，不见武神神魂，我又地府走了一遭，却也找不到蛛丝马迹。”
　　海真拳头揉揉眉心，道：“可有用过搜神术？”
　　“我最开始就是以为他投错胎了，用搜神术搜了一通，没发现他的神魂，这才觉事态严重。”
　　连神魂都不见了，这就严重了。正常来说，神下凡历劫，神魂投生，命珠留在自己的殿内，待渡劫归来，魂珠合一才算完成渡劫。海真不太想混这趟浑水，问道：“天君何意？”
　　“天君让我秘密调查，关系重大，怕是魔族所为，毕竟……”没毕竟完，七尾已端茶而来，两人都同时闭嘴了。
　　七尾上完茶，也不多留，甚是欢快的去看花圃的夜昙了。司命望着步伐轻盈，看背影就知道欢喜的少女，感叹道 ：“当年朱雀神君何等威武高冷，杀伐决断，殊不想今世竟是个欢快洒脱的美娇娘，倒叫我好生羡慕血缘投生的真神。”
　　海真狐疑该不该说心中所想，司命却摆摆手，道：“就凭我现在的修为，哪怕我坐化了也是晋升不到真神的……”顿了下，仿是想起什么，接着道 ：“倒是你，早已明镜开，五根通明，做玄神二十几万年，怎么不接受天劫晋升真神？”
　　天宫历来玄神稀少，更别说真神，至有神史以来，真神就两位，朱雀神君与那九天战神，如今朱雀神君仙殒，九天战神已然长期闭关于战神山。倒不是没谁不想晋升真神，那可是天地认可的至高修为，可得有能力啊，不计其数的神只是修到上神便身殒了。能修到玄神的实在凤毛麟角，屈指可数。司命才想不通，海真早已有接受三十二道天雷的修为，却迟迟没有表示。
　　“我怕难受啊，三十二道天雷打击四七四十九天，难受啊。”海真笑语。
　　明知他说的假的，司命也不再深问，继续回到刚才的话题：“天君担心魔族异动，已派天将前去蛮荒查看，相信不日便有消息，只是…………”司命小嗑一口茶，：“只是今日又有两位武神需下凡历劫，我担心有意外，还未去…………”
　　海真眼色一沉，起身，一闪，已往司命殿去。如果时间过了，不仅武神不能渡劫，那凡间的产妇也随时可能难产而亡，这可是造孽。司命紧紧跟随，只见司命殿内，俩武神来回踱步，甚是着急。见海真司命归来，忙作揖一拜，急道：“司命，可等到你了，快快送我们下去。”
　　司命看看海真，只见他微微点头，马上笑逐颜开：“好好好，刚耽误了一下，实在不好意思。”说完，打开命盘，俩神将咻的跳了下去。
　　海真正准备去人间，突觉有东西扯了下自己衣袖，侧脸一看，七尾不知何时来了，他便知刚才她哪里是去看花，分明是躲某处偷听了。见她一副带上我吧，我会很乖的模样，海真无奈，只好仙法一使，两人便到了凡间一院落处。只见院内好几人急忙奔走，一厢房内不断传出妇人啊啊啊惨叫，还有一老妇安抚声：“慢慢用力，调整呼吸……”可还是不断传出啊啊啊惨叫。海真便对七尾道：“你进去看看，有异常即刻告诉我。”
　　“啊，生孩子我不懂耶”七尾好不为难，那妇人叫的实在惨烈，叫人不好近步。
　　海真只觉哭笑不得：“不是叫你看人生孩子，是叫你进去看看房内是否有异常。”
　　哦一声，七尾已然到了房内，只见一妇人躺床上叫的嘶声力竭，床边还有一老妇忙前忙后，几个丫鬟端水擦汗，好像没什么了。扫视一番，突然发现床上方似有一团黑云，七尾飞身过去，黑云似觉有异，竟咻的窜往屋外。七尾高声喊到：“老神仙，它出去了！”门外，海真早已与那黑云缠上，斗着。大约那黑云知晓不是对手，几番欲逃，却逃不掉。海真打斗间，抽出一乾坤袋，一发力，黑云无处可逃，瞬间被吸去入袋内。
　　此时厢房内传出婴孩哭声，老妇高喊：“生了生了，一对公子，快去告知将军。”
　　房外，海真也吁了口气，幸好是投生一处，要不然还真不知如何查看。伸手拨了拨七尾有些许凌乱的鬓发，柔声道：“走”
　　夜色沉沉，两道仙影瞬间消失在黑暗里。
　　司命早已在煜云殿等候，见两人已归，急忙迎上。
　　海真信手拈来一炉鼎，将乾坤袋内黑云锁于鼎内，三人细细看，只觉这黑云虽魔气横生，却不足为患，为何会选择杀渡劫投生之神？需知神下凡投生是不带灵力的，吃了或者杀了，也提升不了魔力。
　　三人不解，海真封印好黑云，对两人道：“此事尚不明朗，待明日禀告天君再作打算。”
　　甚好，司命告辞，海真便让七尾回殿休息。他自己看着鼎陷入沉思。

　　2
　　次日，七尾一醒来直奔海真所住偏殿，推门而入，只见海真十指交叠胸前，雅雅正正躺着闭目凝神。他不是不知道七尾进来了，是不想管，习以为常。
　　七尾走到床前，弯腰俯视，忽恶作剧念头一起，作摔倒之势倒向床上，砰的压到了……海真。后者一惊，只见七尾整个身子压着自己，顿觉呼吸不畅，赶忙推开，闪到一边。七尾被推的晃晕，喊着干嘛。
　　海真平静下内心波澜，语重心长道：“你已长大，此等游戏不可再玩，知道吗？”
　　啊，七尾倒不觉得哪里不妥了，但也“哦”的应了。
　　海真见她发丝有些凌乱，想必是起床未梳洗就过来了，暗叹了口气：“过来”
　　七尾便马上坐到海真跟前，以前他总是帮她髻发，虽说只是简单的把头发髻起，七尾已经觉得很好，她从小不喜欢头上髻花流苏簪子，觉得过于繁重。
　　海真把她头发放了下来，梳了个简单的髻，信手拈来一支晶莹透白的簪子，轻轻簪进去，只见七尾就是一副少女样了。七尾只觉这簪子有点眼熟，突然想起是那日百花庆宴上，天后所赐那支。当日，自己拿到霓裳这一等一法衣已是欢喜不已，都忘了还有一支法器。
　　“以后就这样髻发，不必再全部盘起了，你已长大，也该学学别的仙子的梳洗打扮了。”海真认真道，又看了一眼她额间青花，已是四瓣，略感欣慰。青花一瓣一重灵气，她已能驱使四重，进步还是可以的。
　　七尾不明，头发全部盘起更神清气爽啊，有必要往头上簪花插柳嘛？但听他语重心长，也不反驳。
　　听得殿外有人喊“七尾仙子七尾仙子”
　　七尾迎身出去，只见仪安真君探头探脑张望，笑容可掬。这头仪安看七尾娓娓而来，本来高高束起的发丝放了下来，如是一头黑丝瀑布，衬托的她娇秀可爱，也是微微一怔。
　　“仪安怎么来找我玩了？”七尾好奇道，心想，这守云上神一看就是严肃律己，严管座下诸神的，仪安居然也不怕他，跑出来玩。
　　仪安又是一愣，道：“你不欢迎我啊？”
　　“哪有，只是你家主神……”
　　“哈哈哈，守云上神虽说看起来不好相处，实则对座下神官很好。”
　　七尾不可置否，谁家神官谁知。邀请仪安坐下，沏上茶，两人又天南地北的聊开来。七尾很是喜欢听仪安讲哪些凡间趣事，她没有下凡历劫过，很是羡慕在人间逗留了近万年的仪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仪安率先发现已经聊了很久，怕是再过多打搅失礼了，起身告辞。七尾犹意未尽，挥手告别仍喊道改日再来玩。
　　倒着走的她未注意身后有人，愣是撞了对方一下，正要道歉，对上海真有些深沉的眼色。
　　“聊的很是开心呢”语气是一贯的平和，七尾却觉少了一丝温意。别过头看天另一边海真接着道：“走”
　　正疑惑自己是不是因为聊天没有练功，惹他生气，他个“走”尾音未消，两人已经驾云飞往某处。
　　稍稍站稳，七尾才问道：“去哪这么急啊？”她双手习惯的扯住海真的手臂处衣袖。
　　“凡间”他虽温和，说话却喜欢言简意赅。
　　大概是去查黑云之事，七尾这样想，便不再多言。不一会，两人已到一热闹大街上，七尾看街头巷尾，吆喝的招手的买卖的，好不热闹，心中却还是疑惑，试探问道：“不是去看生孩子吗？”
　　“不是，你且四处看看，有可疑之处。”海真并没有与她眼神接触，说话也平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七尾只觉很是开心，这人间的闹市大街，她还是第一次来。正欲走开，又被叫住，海真从袖间抽出一个小袋子递了过来，七尾不明所以。他叹了口气，又把小袋子放回袖里，示意她去吧，七尾便一碰一跳走开了，他慢慢的跟在后面。
　　大街两侧全是摆卖的一些新奇玩意，吃的玩的，琳琅满目，七尾感觉自己就两只眼睛，实在不够用啊。她也不敢随便拿，就看看。
　　一伶俐小贩招手道：“姑娘，姑娘，来看看最新面具。”
　　见七尾凑近了，小贩更是卖力，边捣鼓面具给她看边介绍：“你看，这是厉鬼的，够恐怖，这，上古妖兽，煞气啊，这这，大魔王的，带上凶狠啊姑娘来一个，六文钱一个，十文钱两个。”
　　七尾对这些甚是奇怪的面具很感兴趣，可是什么是文钱？试探问道：“可以拿东西换么，我……”
　　一听是没钱的，小贩瞬间换了张脸，不耐烦道：“去去去，没钱瞎看看什么”
　　“…………”
　　只见一锭碎银“铛”一声掉小贩桌前，一个冷淡清朗的男声传来：“让她挑”
　　小贩见到碎银哈哈哈哈的又是一张嘴脸，还从身后箱子拿了更多面具摆上。
　　七尾也不管小贩态度变来变去，挑了两个喜欢的，又去看别的了。倒是小贩看着走过去海真，瑟缩了一下，这男子好看是好看，就是清冷的让人有点不敢对视。

　　3
　　走走停停看看这看看那吃吃东西，不知不觉就夜色幕临，两人找了个茶楼坐一坐。七尾发现亮起了街灯，人们带上各色各样的面具开始聚集起来，才想起白日那小贩说的今日是中元节。
　　笑眯眯递过一张面具，一副你懂的的表情看着坐在对面的海真。海真无言，接过面具。两人又坐一阵才带上面具出茶楼，只见人头涌动，实在是热闹非常。七尾刚要涌入人群去，被海真拉住：“人多，抓住袖子，不要走丢了”
　　还是第一次他主动让她拉袖子，七尾心里乐开花，猛猛点头，即使带了面具都模样怪趣。
　　人真的很多，七尾个子小巧，若不是身后有个海真，还不知道被人群推搡成什么样，她也不恼，还觉得有趣，时不时回头跟海真指指这个指指那个。他只微笑不语，七尾乐此不彼。
　　吵杂的人群杂着敲锣打鼓声，寻声挤过去，只见人挤人的街上空出一块圆地，几个人正在表演鬼吐火，道士捉鬼，好不热闹。那道士怒目圆睁，朝那鬼一挥剑符，那鬼一个大翻身，回头一喷，火龙四射，众人一阵拍手叫好，看的七尾是热血沸腾，死命拍掌吆喝。一小童端一圆盘吆喝：“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了喂”众人纷纷丢钱，七尾摸摸腰间，她哪里有钱？这才想起，老仙人哪里去了？环顾四周，都是喝彩的人，她有点慌，在人群里挤着前进，有点着急喊着老仙人老仙人。可是人声鼎沸，她的声音或许就她自己听见了。怎么办？海真不在，她怎么回天宫？南天门守将认得海真可不认识七尾。越慌越乱，越乱越慌，人又是一直涌啊涌，七尾只觉肩膀都被挤的发酸了。心里苦道：老仙人快出来啊。又是一推搡，七尾险些栽倒在一人身上，只觉一瞬间有只手拉了自己一把，这下是栽倒在另一人怀里了。一惊，虽觉气息熟悉，还是抬头确认，是老仙人。七尾松了口气，这怀里呆着，好像……有点甜？海真扶稳她，放开手，道：“人多，注意安全”
　　七尾伸手拉住他放开的手，笑道：“拉着安全”她拿下面具露出一张笑脸，拉着木木的海真往人群少点的地方挤去。直到退出人群，海真轻轻抽回手，道：“回去了”七尾却“呀”的一声，想起了什么大事，望着海真低声道：“好像忘记查看黑云的事了”
　　“……我已看过，没发现什么，回去吧”语毕，径自御风飞去，七尾只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