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雨剑》幽兰鸣玉

52、翻山越岭

　　马德仁听到宅院着火，儿子被烟呛晕，夫人被劫持，账本丢失，本已气血上头，头晕脑胀，这会又听到贼人闯出城门，一气之下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这边一行人驾着马车驶到郊外，离尘带着蝉儿、秋儿和林姥姥早已在等候。花林雪道:“是蝉儿担心你们出事，让我去接应你们的。”
　　萧逸歌感激道:“谢谢花姐姐。”
　　何书吏，凌欢，鲁松也拱手道:“多谢女侠相救！”
　　花林雪看着何书吏，嘴角带笑道:“何书吏的大名，全召陵县谁人不知。幸会！幸会！”
　　何书吏笑道:“能认识女侠，是何某的荣幸。”

　　几人知道不能在此久留，还是得赶紧上路，萧逸歌让鲁松跟着花林雪留在花林雪酒馆里，随时了解马县令的动向。林姥姥年纪已大，不便在路上折腾，离尘师太提出她和清逸带林姥姥回三女庵，等候着萧逸歌在京中传来好消息，顺便清逸能随时留心福寿寺的动静。剩下的人一起和萧逸歌回京面见苏成。

　　花林雪递给蝉儿一封信，道:“酿酒的配方你拿着，把咱们的好酒传到京城去。”蝉儿感动不已，握着花林雪的手眼泛泪花，久久不肯放。

　　大家分手后，萧逸歌，何若渝，凌欢，蝉儿，秋儿几人走在野外的小路上，何书吏道:“如今我们只是出了召陵县，想要走出整个中州地界怕不是件容易的事。马德仁把消息一送出，但凡是上了这个账本的官员，怕都会想尽办法追杀咱们。”
　　萧逸歌道:“的确如此，所以我们最好不走大道，不进城，不睡客栈。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要林姐姐送来的马车，我们得一路翻山越岭去京城。”
　　蝉儿道:“我们易容装扮起来进城不就行了。”
　　凌欢道:“那本账本对这些官员来说是致命的打击，怕是他们只要看到口音不同的外地人，就会抓起来审问。咱们最好不要与他们起冲突，想个安全的方法离开此地比较好。”
　　何书吏道:“如今别说中州了，怕是到了京城都不安全，因为账本中也有京中大官。”
　　秋儿道:“那我们现如今该怎么办？”
　　萧逸歌道:“我从京中出来一路观察地形，我们可以爬山涉水穿越森林高山绕过所有县、城到达京中。总之就从人迹罕至的地方绕过去。”
　　蝉儿道:“那会不会遇到很多野兽。”
　　“野兽自然有，你怕不怕？”萧逸歌道。
　　“怕……还是会怕的，不过咱们一起互帮互助，一定没问题的。”
　　“希望咱们的食物可以撑到京城。”何书吏道。

　　上路的第一天是穿过一大片树林，夜幕降临，几人在大树上搭床睡觉，虽然远处野兽低吼声不断，但是令几人最崩溃的并不是野兽低吼声，而是树林里的蚊虫，蚊子在耳边嗡嗡飞个不停，凌欢一边用手拍蚊子，一边道:“这蚊子简直快把人吃了，世间怎么会有蚊子这么讨厌的物种呢？”萧逸歌在树林里找了一些野生艾草，把艾草点燃放到大家睡的地方，这才好了些。
　　天一亮几人穿过树林，来到一处河边洗漱了了一番，烧了一些开水，吃饱后又给带的水壶里装满水，这才一路往前走，只见远处群山连绵，苍翠峭拔，云遮雾绕，显然是挡住了去路。
　　走近时，凌欢感叹:“云峰巍峨，怪石磷峋，朝阳初升，峭壁生辉，当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何书吏叹道:“浮云不共此山齐，山霭苍苍望转迷。真是壮丽。”
　　此时苍翠的树林间有几只猿猴轻巧地来回跳跃，秋儿拍手叫道:“有猴子。”
　　蝉儿也叫道:“我看到有好多松鼠。”
　　萧逸歌道:“先别忙着吟诗作赋，欣赏风景，我们要做的事情是走进它，征服它。要穿过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大家要提高警惕，注意脚下，秋儿蝉儿到山势险峻的地方，我会牵着你们走，一定要跟紧点。”

　　初走时，山间地势平缓，野花烂漫，蜂蝶共舞，翠鸟歌吟，当真是犹如身在画中，不知山外是何时之感，凌欢叹道:“这大概就是神仙住的地方吧！每日醉倒花间，不恋红尘大火坑。”
　　蝉儿上身着黄衫，几只蝴蝶不停地绕着她飞舞，她不禁咯咯地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看着秋儿，道:“多美呀！”
　　萧逸歌笑道:“乐啥呢，转身看。”蝉儿一转身，一只黄蜂直冲她而来，蝉儿大叫一声，萧逸歌快速把她拉到一旁，黄蜂飞过，萧逸歌笑道:“你这黄衣衫，不仅蝴蝶喜欢，大黄蜂也喜欢呢。小心蛰你满头包。”“啊！”蝉儿捂着脸快步向前走去。
　　越往前，山势越高，脚下的路也越难走，山中只有青松挺立。何书吏叹道:“森森直干百余，高入青冥不附林。我到过的地方也不算少，但是像如此之多的古松却也不曾见过。”
　　秋儿看着松枝上几只松鼠瞪着圆圆的眼睛，甚是可爱，不禁欢喜道:“真想抓回去养一只，让它陪我玩。”
　　蝉儿道:“还是让它们生活在山里自由自在比较好。”
　　萧逸歌道:“别光看头顶，秋儿看看你脚下。”秋儿一低头，看见一条花花绿绿的小蛇正盘踞在一棵松树下，道:“这有什么，我又不是什么深闺大小姐，一条小蛇罢了，我在田里经常看到，我还时常把它们抓起来玩呢。”说着秋儿就要伸手去抓。萧逸歌赶紧叫道:“快住手。”秋儿收回手扭头瞪着圆圆的眼睛疑惑地看向萧逸歌，萧逸歌道:“这条小蛇的一滴毒液如果进入人体血液，可以毒死十个像你这么大的人。”秋儿面露惊惧，撒腿跑到萧逸歌背后，道:“这么厉害？”
　　萧逸歌扭头，道:“是啊，不过，我现在要取一点它的毒液，这玩意是可以杀人，但也可以做珍贵的药材。”说完萧逸歌从怀里掏出手套戴上，拿出一个小葫芦掀开盖子，示意几人不要出声，轻轻绕到蛇的背后快速一抓捏住了小蛇的头，小蛇张开嘴巴吐出长长的信子，萧逸歌让它咬住另一只手拿着的小葫芦，小蛇的毒液顺着两颗尖尖的牙齿流到了葫芦里。旁边几个人看得心惊胆战，但是又不敢出声。萧逸歌收集完毒液，满意地点点头，把蛇慢慢放到一根树枝上，然后快速放手，就在放手的一刹那，小蛇扭头攻击萧逸歌，但终没有快过萧逸歌的手速，于是扭头顺着树枝往树顶爬。
　　几个人这才放松精神，长呼一口气，凌欢拍拍胸脯，道:“萧妹妹，你可吓死人了。”
　　萧逸歌一笑道:“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总是要承担点风险的嘛！不过江湖中人，练得就是个快字，我有把握它咬不到我。”说完萧逸歌展开手，把盖好盖的葫芦放到手心中，对几人道:“你们看，葫芦是不是在我手心，注意看了喽。”随后握住手，在嘴边吹了口气，然后又展开手，众人一看哪里有葫芦的影子。秋儿道:“葫芦呢？”萧逸歌笑道:“葫芦在这里。”说完指着蝉儿腰间，果然小葫芦正别在蝉儿的腰带上。蝉儿一脸不可置信，道:“怎么在我这儿？”萧逸歌笑道:“这就叫手速。”何书吏笑道:“我看萧妹妹可以去街头变戏法赚钱了。”

　　几人继续往前走，凌欢道:“我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一个故事，说是一条蛇被人杀死，后来蛇的同伴前来报复，一堆蛇活活缠死了杀蛇的人。”
　　蝉儿惊道:“那刚才的小蛇万一回去领来一群同伴报复，我们不就完了？真可怕！还是快快地走吧。”说完抓着萧逸歌的衣衫不敢放。
　　何书吏道:“妹妹不用怕，书里还写了蛇会变俏佳人呢。”
　　秋儿道:“你们男人自然满脑子是俏佳人。”
　　萧逸歌突然回神，意识道秋儿和蝉儿还把何书吏当男人，自己差点忘了何书吏女扮男装。
　　何书吏噗嗤一笑，道:“秋儿姑娘说得好！”
　　凌欢娇嗔道:“是啊！你是不是想着那条蛇最好突然变成个小美女缠着你要以身相许啊。想的美。”
　　何书吏无奈道:“天地良心，我可不敢跟蛇亲近。”
　　说着又走了一段路，几人明显感到山路越来越陡峭，气候越来越冷，怕是快到峰顶了，此时天色已晚，几人决定就地生火，有火在，野兽轻易不敢靠近。靠在树上休息到半夜时，突然下起了小雨，眼看着火就要被浇灭，几人把火堆挪到大树下干燥的地方，一下雨，山中变得异常冷，凌欢直打冷颤，道:“怕不是到了冬天。”几人把包袱里的衣服都裹在身上，还是觉得浑身冷透，凌欢自小在城中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此时最是受不住，何书吏抱着她，但还是不停地发抖，萧逸歌把火烧的更旺些，几人一起抱着凌欢给她传递温度，就这样总算等到了天亮，雨停了，太阳从山巅升起，凌欢起身伸伸懒腰，对着天叫道:“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如此渴望见到太阳，它真的是给人间带来了温暖和光明。”

　　简单收拾行囊后，几人奋力爬上山顶，眼前顿时出现一片平整之地，四处远望，天地开阔，这一刻几人都不住地大喊起来，声音回荡在山谷间。不远处，一条细长的瀑布直冲山下。萧逸歌道:“下山比上山更是艰难。山道险峻，大家一定要集中精神。”
　　凌欢和何书吏手拉手，萧逸歌和秋儿蝉儿手拉手，几人小心翼翼的走在悬崖峭壁上，一不小心就有松动的石头滚落到山崖下，正当几人精神紧绷时，突然山崖上窜出一群猕猴，猕猴生活在山中，自是灵活异常，它们在悬崖间来回奔走跳跃如履平地一般，即便是萧逸歌这样的武林高手也自叹不如。
　　看着猴群越来越逼近，凌欢叫道:“它们要干啥。”
　　“大家不要动，猴子无非就是找吃的。”萧逸歌道。
　　“那我们的吃的要是都被它们抢走了，我们吃啥。”蝉儿急道。
　　“吃的没了，还可以再找，命没了，可就啥也没有了。”何书吏看看萧逸歌，又道:“以你的武功赶不走它们吗？”
　　“如果是我一个人，自是会跟它们玩玩，但现在拉着蝉儿和秋儿，我也不敢放手去冒险，就呆着别动吧！”萧逸歌无奈道。

　　眼看着猴群到来，蝉儿和秋儿都闭住了眼睛，大有听天由命之感，猴子们在她们身上东挠挠西挠挠，什么包袱，水壶都被一抢而空，当然也有太重猴子拿不稳跌落山崖的，几人头发也被这群猴子挠得乱糟糟，一只猴子在萧逸歌腰间乱摸，掏出了她刚才收集蛇毒的小葫芦和火折子玩耍，萧逸歌定眼一看，对蝉儿道:“站稳了。”说完暂时放开蝉儿，快速从猴子手里夺过小葫芦和火折子，道:“这两样可不能给你。”那只猴子那里肯罢休，两只猴爪使劲掰萧逸歌的手，但始终掰不开，猴子气极便要上嘴咬萧逸歌的手，萧逸歌大叫一声“去”，胳膊用力一甩，把猴子甩出几米远，猴子脚下一滑，差点跌落悬崖，再也不敢靠近萧逸歌。蝉儿看到此情此景，在心中想:“幸亏这群泼猴没找到我怀里的酿酒秘方。”

　　一只小猴子爬到凌欢头上，似乎在给她抓虱子，不管凌欢怎么摇头它都不走，凌欢气急，大骂道:“死猴子，快走。”于是放开何书吏手，要把猴子从头上拽下，小猴子嗖地一下蹦出几米外，凌欢也脚下一滑，滑下山崖好几米，何书吏大骇，赶忙下去抓住她的手，凌欢看着何书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蝉儿也生气道:“真是一群泼猴，难为凌欢姐姐了，本来闺中小姐，哪受过这样的罪。”
　　凌欢一听，擦擦眼泪，道:“谁闺中小姐了，在城中，我们拿大贪官马德仁没办法，在没人的地方，又被一群猴子欺负抢劫，我就是委屈嘛！”
　　萧逸歌道:“没事，没事，身上东西没了，正好轻便，下山会更容易些。走过最难的这一段，一切都好说。”
　　待猴群走远，几人调整好情绪继续下山，下山的路，虽险峻，但的确快多了，一个时辰后，几人走过了最险峻的一段路程，剩下的路程就是普通的山道。大家终于缓了一口气，在山间小溪边洗了脸，喝了水。萧逸歌去打了几只野兔回来，大家饱餐了一顿，这才继续上路。天快黑的时候，终于下了山，眼前一条河流平静的流淌着，天气变得炎热起来，大家一路上被蚊虫叮咬，头发又被猴儿抓得乱七八糟，全都扑倒了河里洗澡，何书吏不想让蝉儿秋儿发现自己女儿家的身份，和凌欢去了一处僻静之处洗澡。
　　大家脱下衣衫，尽情在河里嬉闹了一会儿，洗干净后，坐在河边边烤衣衫边吃野鸡肉。山下有一处竹林，有的竹节里存有水，能够直接饮用，大家喝了竹节里的水，又拿竹节烧肉汤喝。蝉儿，秋儿都是农家女孩，对这些野外之事并没有多少稀奇之感，只有凌欢对每样事物都充满好奇之心。吃饱后，秋儿，何书吏，凌欢在河边想办法钓鱼。萧逸歌和蝉儿去林间想办法再打些野味，做成熏肉，带在路上吃。蝉儿在河边看到一些马蹄草，拔了一些带在身上，说这个可以消肿止痒，我看到凌欢姐姐和秋儿的腿上，身上都有肿块，拿回去给她们涂一涂，剩下的带在身上已备不时之需，萧逸歌看后会心一笑。
　　夜晚几人把火堆烧的旺一些，从险峻的山峰走下来，大家虽然嘴上不说痛，但身上多多少少都有擦伤，相互涂了蝉儿采回来的药，躺在一堆青草铺就的地上，顿时觉得舒服极了。两天的折腾，个个筋疲力尽，都早早进入梦乡，鼾声阵阵，飘荡在夜空中。天上不时有流星划过，虫鸣蛙叫，此起彼伏，当真是以天为盖，地为庐。
　　第二天一早，几人在山间割了些藤条，把肉串起来，一人身上挂几串。又在竹林间砍了些竹子，把竹节削下来，摇一摇把里面有水的挑出来用藤条捆上也挂在身上。
　　蝉儿看着大家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道:“我们这和野人有什么区别？”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咯咯地笑了起来。
　　何书吏回头望着翻过的青山，深吸一口气，道:“路果然是走出来的，我们征服了它。”
　　凌欢道:“我从未想过一生会有这样的经历，美妙，惊险，回味无穷。”
　　几人转身，又一次踏上了征程，萧逸歌一声长啸，山间鸟儿顿时跟着鸣叫，声音此起彼伏，萧逸歌笑道:“就让众鸟为我们唱曲送行吧。”
　　蝉儿，秋儿来了兴致，一起唱起了山歌，歌声悠扬动听，响彻天际，凌欢和何书吏被感染，跟着她俩一起唱了起来，萧逸歌长啸为她们伴奏，几人就这样一路唱着歌嬉闹着走了三天，走到一处沼泽地时停了下来。沼泽里长满了蒲草，秋儿道:“这种草可以做很多有用的东西，可惜现在我们没有时间去割来做。”
　　何书吏道:“沼泽里会有水蛭，大家过得时候还是要小心。”
　　萧逸歌道:“我们在树林间找些木材搭个木筏，从水上划过去。”

　　说干就干，几人弄来木材和藤条，很快捆成了一条木筏。何书吏让大家把裤腿袖口都砸紧，以防被水蛭咬到。就这样几人利用木筏漂浮在沼泽地里。水草多的地方，大家齐心协力，砍草的砍草，划船的划船，所幸沼泽地并不是很大，不过半个时辰，就走了出来。但是当大家检查自己的腿，胳膊时，不免还是有水蛭钻了进来，萧逸歌道:“不能直接拽，用手拍腿，让它自己掉下来。” 穿过草地，眼前良田数顷，陡然开阔，萧逸歌喜道:“我们大概走出了中州地界。”蝉儿大叫农田里干活的农人，问此处是什么地界，农人道:“此处已属京中地界，只是要到城里，还有好几天的车程。”秋儿大叫:“谢谢大娘。”
　　几人从农家买了几套农人衣衫换了继续上路，五天后终于到得京城城门口，本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才能进入城中，没想到萧逸歌远远便望见苏府的管家站在城门口，萧逸歌快速跑到管家跟前，喜道:“许管家好。”许管家看到萧逸歌更是惊喜，道:“总算把萧女侠盼回来了。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一个月了，大人让我每天城门一开就来，城门关了才能回去。”

　　“许管家辛苦了。”萧逸歌指着何书吏等人，道:“他们都是我带来的人。”
　　许管家知肯定是重要之人，连忙笑道:“大家都请，都请。”
　　几人进入城门，许官家早已在城门口准备了马车，大家坐上马车，径直去了顺天府尹的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