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安眠曲》夏水木梓

1、第一章

　　下雨了。
　　DIO看见了雨滴，看见他们从自己身体里毫无阻挡的穿过，落在屋檐上。他正坐在意大利某一个房子的屋顶上。
　　DIO俯视街道，昏暗的路灯光芒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他在一个路灯下，看见了一个少年。
　　少年没有打伞，任凭雨点打在他的身上。那个少年的头发梳成独特的发型，身上穿着显眼的粉色服装。少年的头发是和DIO一样的金色。
　　这时已经是深夜，连开着灯都人家都很少了，街上也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在干什么。
　　DIO太无聊了，便关注起这个少年来。
　　少年只是站在那里，淋着雨，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DIO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便看着少年在那里站着。他开始猜测，少年到底在想什么。
　　可能在等自己放了鸽子的女朋友，或者睡过了头的家长，还是背信弃义的兄弟？
　　少年拿出了一个翻盖手机，拨入号码，按下拨号键。
　　“喂，你在哪？”
　　“我等了你一天。”
　　对方似乎是个女生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我忘记了。我们下次再约吧，抱歉了。”
　　“哦。”
　　被放鸽子了。少年看起来很失望。
　　DIO可以想象他没看见的日照时间，那个男孩站在路灯下，等待着，从期待到怀疑再到最后的失望。他从阳光撒在他身上一直等到月光照耀华灯初上又到空无一人。
　　少年离开了，垂着头。
　　DIO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一种不舍的感觉，又或是可怜这个少年，多么年轻，应该是第一次感受这种被抛弃一样的感觉吧。
　　DIO跟了上去。
　　DIO坐在少年房间的阳台栏杆上。看着少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抱紧被褥痛哭着。
　　DIO只是看着少年的身体蜷缩起来，听着他的哭泣声。
　　逐渐的，哭泣声变得轻不可闻，逐渐的就安静下来了。少年呼吸慢慢平稳了，他睡着了。
　　DIO悄悄地推开阳台的门，进去了。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不受控制般就这样进来了，他觉得自己这样做一点意义没有却又不想离开。
　　这个少年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他DIO，让他想要保护这个少年，想一直陪着他。
　　DIO看着少年的睡颜，陪着他到了天亮。
　　DIO该找个光照不到的地方躲起来了。
　　但他不想走，他决定就在这个小屋里等着，看这个男孩会做什么。
　　DIO躲在床底，确保不会被光照到。
　　他看到少年起床，走出房间，听见水声。应该是洗澡吧。
　　从床底下看出去，只能看到少年一小截小腿和他的脚。但是DIO可以猜到他在做什么。
　　少年穿着浴袍进来了，他打开衣橱，拿出了衣服。
　　看起来像是学校的制服，还是学生啊。
　　少年换了衣服，拿起包和床头的手机就出门了。
　　如果那个女孩是他的同学，他要怎么办呢？
　　“其实，我昨天就想告诉你了。”
　　是一个女孩的声音。把DIO从昏昏欲睡的状态惊醒。
　　“我们分手吧，乔鲁诺。”
　　“实话告诉你，我觉得我们不适合。”
　　“为什么，我哪里做错了吗？”
　　“我虽然不是物质的人，但是我看别人会羡慕，羡慕她们都男朋友对她们嘘寒问暖，把她们的照片随身携带。”
　　“所以我觉得乔鲁诺，你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男孩。”
　　一阵沉默。
　　“好，分手吧，祝你找到你的真爱。”
　　“谢谢你乔鲁诺，谢谢你愿意放手的态度。”
　　女孩走了。
　　那个叫做乔鲁诺的男孩不说话。DIO看已经是晚上了，他就从床底出来，靠在墙上，看着乔鲁诺。
　　乔鲁诺低着头，房间里只剩下乔鲁诺的呼吸声。
　　DIO听出来了，从那句好开始，乔鲁诺已经想哭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
　　乔鲁诺撑着头，泪水把地板和床单打湿了。
　　“早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我不答应你好了啊！”
　　原来是女孩对乔鲁诺说的喜欢……啧，这小子被玩了。她估计根本不喜欢乔鲁诺吧……
　　DIO想着。
　　这一晚，少年依然在哽咽中入睡。
　　DIO坐在那把椅子上，像前一天一样，看着乔鲁诺的睡颜。
　　DIO看着乔鲁诺脸上的泪痕，他想为乔鲁诺擦去脸上的泪痕，但是他没有动，他不能碰乔鲁诺，他是个灵魂，乔鲁诺会吓到的吧，DIO想到了别的事情，走出了他的房间。
　　DIO在街上或者天空中游荡，他在找人。
　　运气很好，那个女孩正好站在家门口。
　　女孩在等人。
　　一个男生走了过来，揽住女孩的腰，在她额头上烙下一个吻。
　　“宝贝今天真漂亮。走吧。”
　　看来已经不是一两天了，乔鲁诺果然被骗了啊。
　　DIO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乎乔鲁诺的感情。
　　不由自主，和之前走进他房间一样。
　　DIO回去了，他坐在椅子上，想着乔鲁诺会是怎么对女孩的。
　　肯定不会是那个男生那种样子。
　　“从她说的话来看，是喜欢那种被宠爱的感觉吧。”
　　“乔鲁诺，你为什么会和她交往呢？”
　　DIO可以让乔鲁诺听见，因为他即使是灵魂也和人类灵魂不一样。
　　“为什么呢？”
　　“是她先说的……我不希望她难过……我不知道我会慢慢喜欢她了……现在她把我抛弃了……”
　　真是，太嫩了啊。
　　乔鲁诺看起来记得晚上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不过他什么都没看见。
　　“你在吗，昨天晚上那位先生。”
　　“先生，如果您在的话，告诉我好吗。”
　　“我没有人可以说话了……”
　　“乔鲁诺。”
　　“啊，先生您在啊。”
　　“叫我DIO吧。”
　　“那DIO先生，您在哪里？”
　　“你看不见我的，我已经死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这是事实，DIO死了，他是灵魂。
　　“DIO先生，可以拜托您一件事吗？”
　　“说。”
　　“如果可以的话，您可以陪着我吗？像昨天晚上一样。”
　　“可以。”
　　“谢谢DIO先生。”
　　乔鲁诺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DIO先生您不可以碰阳光吗？”
　　“嗯。”
　　乔鲁诺拉起了窗帘，房间里陷入了黑暗。
　　“DIO先生，不知道您可不可以触碰我，如果可以的话，出来吧，我希望……”
　　乔鲁诺突然停下了，可能觉得这种要求有些无理，自己对于那个灵魂来说可能只是室友而已。
　　但是DIO坐到他的身边，抬起了乔鲁诺的手。
　　灵魂没有体温，但是会让人感到凉意。
　　乔鲁诺望向了手被抬起的方向。他感受到了，虽然看不见，但那里坐着一个愿意关心他的灵魂。
　　乔鲁诺告诉了DIO一切，DIO只能根据自己那些经历的反面给出一些建议。
　　如果照着DIO的经历来做，这个少年就会成为第二个自己。他不希望这个少年最后落得和自己一样的下场。
　　“我最近，发现我有点不对劲。”
　　乔鲁诺对DIO说道，
　　“我好像可以召唤出一个人形物体。”
　　一个金色的人形出现在乔鲁诺身边。
　　原来是个替身使者。
　　“这是替身。”
　　DIO说道。给乔鲁诺解释了替身是什么。
　　“我以前也有替身，不过现在用不了了。他叫世界，可以暂停时间。”
　　“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你想象一下，你想让他做什么呢？”
　　人形伸出手，触碰了一下那把椅子。椅子变成了一只小狗。
　　有点意思。DIO对这个替身提起了兴趣。
　　“如果有危险，可以让他保护你。不过我的替身和你的不一样，其实每个人都不一样。所以用法你得自己琢磨。”
　　“嗯。”
　　乔鲁诺收起了替身。
　　“乔鲁诺，你今天有什么计划吗？”
　　“没有，DIO先生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不过我有一个问题。”
　　“问吧，DIO先生，我如果可以解答的话，一定会告诉您的。”
　　“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感觉呢？”
　　“想要一直把他拥在怀里？不由自主的想靠近他？还是离得太近会心跳加速还会脸红？”
　　DIO已经没有心跳了，也不会脸红，不过前两条还有点意思。
　　“谢谢你，乔鲁诺。”
　　DIO可以知道了，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他喜欢这个见到也不过几天的男孩。
　　“啊对了。”
　　乔鲁诺拿出了一个钱包。
　　“DIO先生有见过这个人吗？”
　　乔鲁诺给DIO看钱包内层的照片。一个高大的金发男人站在月光下，背上有一个星星胎记。
　　DIO沉默了一会。
　　“这是……”
　　“我的父亲。”
　　DIO不说话了。
　　这张照片上的男人就是他自己。乔鲁诺应该是哪个从他手里逃出去的女人的儿子。
　　“我只有他的照片，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是我的亲生父亲，我的母亲生下我几年以后嫁给了一个意大利男人，于是我来这里了。我以前叫汐华初流乃……”
　　“如果DIO先生不知道的话也没关系的。我已经不抱希望了。”
　　他的儿子，一直在找他，而自己连有这么个儿子都不知道。
　　其实DIO对家庭概念已经淡化了，对他而言，人类没有什么区别，只有可以利用和不能利用。乔鲁诺是例外，从DIO开始打起兴趣来，DIO就该知道这个少年是个例外。
　　“不好意思乔鲁诺，我觉得我应该和你说实话……”
　　“我就是你的父亲。”
　　乔鲁诺沉默了一会。
　　“真的吗？”
　　“嗯。我其实一直不知道我在意大利有个儿子。”
　　“Padre……”
　　少年在用意大利语叫DIO父亲。
　　DIO却在想别的事。
　　他如果把之前的想法归结到血缘带来的影响，未尝不可，但他知道不是。他喜欢自己的儿子，这是事实。
　　“Padre……”
　　少年又一次呼唤。
　　“啊，乔鲁诺，不好意思，我一时半会可能没办法接受，给我点时间吧。”
　　“没事的padre，我其实也很震惊。”
　　乔鲁诺开始讲起他的身世，关于他的母亲，他的继父。
　　“我的继父之前一直打我。”
　　“后来我就想办法告诉了警察。我没有办法了，我哪怕没有父亲我也不想再被他打了。”
　　乔鲁诺轻轻解开了衣服，他的背上有一道伤疤，长长的，像狰狞的巨兽，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对比起来，淡淡的星星胎记在背上显得平淡甚至有些精致。
　　“他打得最狠的一次，喝醉了，用刀砍的。伤好之后我就把他交给警察了，我会被他弄死的。”
　　“你没错，就应该制裁这种人。”
　　DIO想到了那个贫民窟的父亲。那个人渣。
　　但是乔鲁诺没有和他一样。没有像他一样自己处理掉，而是通过别的方式。
　　非常聪明。
　　DIO轻轻地把手放到了乔鲁诺的背上，沿着伤疤慢慢的抚摸着。
　　“初流乃，”DIO第一次用乔鲁诺原名叫他，“我思来想去，虽然做为人类的你，可能会觉得反感，但是我应该告诉你。”
　　“我喜欢你，初流乃，不是父亲对儿子，是恋人一样的喜欢。”
　　“可能叫爱吧。”
　　乔鲁诺还是看着他身边，DIO开始慌了。他怕乔鲁诺不像之前那样对他敞开心扉。DIO难得因为感情问题而慌起来。
　　乔鲁诺很安静地看着那个方向。
　　“乔鲁诺……乔鲁诺？”
　　DIO用回了原来的称呼。
　　乔鲁诺笑了，
　　“padre，我也爱你。”
　　……
　　乔鲁诺在床上安静的睡着了。
　　DIO坐在旁边，看着他。
　　我的好孩子，你的父亲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我会用我的灵魂，给你唱一支安眠曲，睡吧。”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