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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人生如此 ...

  •   玉生烟,今夜依旧满客。这座云荒最大的青楼,数百年来依旧繁华奢靡。

      玉生烟的花魁今夜成了众人的焦点,只因,她的初夜即将卖出。身在青楼的女子,无论原本是如何清白的,终将委身恩客。

      玉草澈,一袭绯衣翩翩立于高台,瞧着台下那一干为了她而疯狂竞价的男人,嘴角扯出一丝无力的苦笑。

      她入这玉生烟也有四年多了,之前老鸨还顺着她,不要她接客,但如今她已双十年华,在这青楼也算不上年轻了,如今也由不得她自己了,只是不知谁会买了她。

      玉草澈睥睨得看着下面那些恩客,没一个能入眼的。也罢,如今哪还由得她来挑,她终究不过是个物品,供男人玩乐的。即便再不甘,又能如何?

      玉草澈也不浪费力气看那些让人欲呕的男人,索性闭了眼往软席上一躺。

      台下的叫价声原本已低了去,哪料玉草澈这一躺,发丝垂在耳边,原本就薄薄的衣衫更是滑落,露出香肩,隐约可见亵衣,这更让台下那群男人屏住了呼吸,瞬时,叫价声一浪盖过一浪。

      老鸨也不恼玉草澈的懒散,听着那些有钱人儿的叫价,笑得合不拢嘴。玉草澈可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音如夜莺,性如温水,再加上那张绝色脸庞,不管哪个男人见了都是要软了身子骨的。

      “一千两黄金。”

      整个楼阁都安静了,假寐的玉草澈也微微睁开了双目,循着声音,看着楼上包厢。

      叫价的却是个女子。且是个妩媚动人的女子。

      老鸨虽惊于那叫价,但见是个女子,突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要她的是我们爷。”紫衣女子不耐的说道,若不是爷看上了玉草澈,她还懒得搭理那个庸俗的老鸨。

      “成,没人出价了吧?”老鸨虽然知晓不会再有高过一千两黄金的叫价,但出于规矩,还是问了声。

      台下一片唏嘘声,却再也无人叫价。

      哼。紫衣女子冷冷得看着玉草澈,府中比玉草澈美得女人多得是,不知爷看上她什么了。

      玉草澈似乎也觉察了紫衣女子对她的不屑,却也无所谓。自她入了玉生烟,便无自尊可言了。

      帘帐掀开,款款走出一黄衣女子,“我们爷说了,再出一千两黄金帮玉姑娘赎身,不知妈妈可答应?”软言软语,温柔可人,不似紫衣女子的桀骜。

      台下那群男人直接看傻了眼,凝脂玉容,婀娜多姿,风情万种,绝色啊!瞬时间无比妒忌那位爷。

      “成,成。”老鸨瞧着满满两箱子的黄金,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那还能不成啊。玉草澈这半年来不愿接客,缺了多少熟客,若非还有些卖头,她哪还愿供着那尊菩萨。

      黄衣女子扶了玉草澈离开,毫不理会周遭那群男子猥亵的目光。

      玉草澈坐在房中,喝着茶,从她坐马车来这已有半个时辰,那位买了她的爷,至今未露面。其实她很想躺床上去睡,而不是坐着等,却不敢,那样有钱的主,她惹不得。

      玉草澈轻笑,没想到她也变得如此怯弱,若让哥哥知晓,定是看她不起的。

      哥哥,若你还在,草澈又如何会这般。

      女子低头沉思。甚至未觉察有人推门而入了。

      纤纤玉指点起了玉草澈的下巴,映入玉草澈眼中的是一张连她都要自惭形秽的面容。

      那是何等绝色,妩媚动人,妖娆诱人,无处不风情,无处不美艳,唯独那双眸子冷的吓人,这男人很可怕。

      是的,这么美的人儿是男人,她很确定。

      玉草澈微微笑着,怪不得。

      “温如水,你要如何!”五年不见,五年未见,她还是认出了他,认出了这个让她失去一切,沦落风尘的男子!

      “我要你!”信誓旦旦的眸子看不到半点情欲。

      “哥哥已经死了,死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原本还庆幸离了那风尘之地,如今她倒宁愿呆在那,好过与这人一起。

      “没想到娇生惯养的草澈公主竟然会沦为风尘女子,令兄若得知,死不瞑目那!”美人的语气很是无奈,很是疼惜,但脸上却无一丝动容。

      玉草澈不再开口说话,闭上眼,索性当他不存在。

      唔,好痛。玉草澈愤怒的睁开眼,那个啃噬她双唇的男子,邪魅的笑着,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一切才刚开始而已。”

      玉草澈禁不住颤抖了一下,她不否认她害怕眼前这个男子,从见到他的第一眼从心底就有一种抵触。

      “你应该感谢我,若不是我将你买下,明日所有人都会得知玉生烟的玉草澈早非完璧。”被唤作温如水的男子,声音的确如流水般叮咚清脆,只是那字字都透着寒气。

      “你!你……怎么……”玉草澈惊诧的瞪着双目,这个世上知道这个的只有她了,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呵呵,就是你我的枕边人告诉我的啊。”温如水狠狠的目光瞧着玉草澈,他自然知道这件事对她的打击,而他就是要她痛苦!

      那是一段不堪的情史,那是一段晦涩的宫廷丑闻,那是她唯一的幸福也是她最大的悲哀。

      她原是草原上的公主草澈,她的哥哥草清,草原的王,是她最大的骄傲,也是她唯一的爱。哥哥在的日子,是她最幸福的时光,直到这个男子的出现,哥哥不再属于她,幸福也离她远去。

      原本她想着只要能守着哥哥,就此过一世也罢了,却不料温如水妖魅惑主,还与朝中数位大臣有染,挑起哥哥与大臣之间的矛盾,她和哥哥被驱逐,在一路南下的途中,哥哥自尽了。是啊,被最信赖的人出卖,失去了一切,他早就没有生存的意志了。

      “我恨你!”草澈狠狠的说到。若不是温如水,她还是尊贵的公主,有着她爱的哥哥,她会很幸福的过一辈子。

      “哦,是吗?”温如水倒不是很在意,“是你害死了你的哥哥,你知道吗!”温如水把玩着草澈的青丝,“若不是你与草清祸乱宫闱,那些大臣又怎会有把柄,推翻你的哥哥?是你的错!是你诱惑你的哥哥,是你害了你哥哥!”温如水清清淡淡的语气却一字一针的扎在草澈心上。

      “我只是爱他。”爱到即便明知不能爱,还是做出了有违常伦的事,爱到即便知晓哥哥爱的不是她,她还是爱。

      “我也爱他。”温如水难得放软了口吻。那样一个桀骜的男子,那样一个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男子,那样一个俊秀倜傥的男子,怎能让人不爱。早在见到草清的第一眼,他就爱上了那个男子。他曾经把草清当做他的神,甚至愿意为了他的江山不惜牺牲色相去勾引朝中那些大臣,只为了让他能安枕无忧,让他的国家国泰民安。

      当他躺在别的人的怀里,他会想想自己是在草清的怀中。为了草清,他付出了一切。他可以忍受无名无分的做草清的男人,他可以忍受自己每夜躺在不同男人的身下,唯独不能容忍草清心里爱的不是他。

      他知道,草清与草澈的不伦恋,他知道他们互相深爱,他都知道,因为每当草清与他共眠时,口中叫的总是草澈。

      他得不到的,也不会让别人得到,所以他联合朝中对草清不满的大臣推翻了草清,然后杀了所有知情的人,只因为他始终不愿别人看到草清的不堪。他是那样爱那个男子,为他做尽一切,却换不来一丝一毫的爱,让他怎能安生。

      他知道草清一定会死,那样骄傲的男子在失去了所有之后,再不会有脸面存活于世。他找到了草澈,只是因为她与草清一样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他只能看着草澈来回忆草清,他还要折磨草澈,他痛苦的活了七年,他要她尝尝他的痛苦。

      温如水撕裂了草澈的衣裳,将她压在身上,不断肆虐,就如同草清曾经对他做的一般。

      虽早非处子,但久未经人事,突然被侵入,草澈还是感到疼痛难忍,但是她硬是不肯叫唤出声,只是流下两行清泪。

      她知道温如水厌恶她,他瞧不起她,因为她下贱的去勾引自己的哥哥,甚至曾怀有孽种。但是那孩子早被打去,哥哥亲手逼她喝的打胎药啊!哥哥说他从未爱过她,也绝对不会让她生下他们的孩子。自孩子没了,她才知道一直以来是她在自欺欺人,以为哥哥也是爱他的,其实哥哥从没爱过她,哥哥爱的是温如水,那个妖娆邪魅的男子。

      那个她唯一爱过得男子,在失去了温如水后竟然选择死亡,全然不顾她这个妹妹。

      他们爱着同一个男人,以极端的方式爱着他们的爱,才会导致如今的惨淡凄凉。

      草澈醒来时,已是午时,全身酸痛,瞧着身上满满的吻痕,只觉得脏。她是属于哥哥的,除了哥哥,任何男人都让她觉得脏。

      无力起身,草澈索性躺在床上,这五年来,她早就跟死了没差,至于为什么没有随着哥哥一起去死,她也不清楚,或许她真的很怕死吧。

      “这个时候竟然还赖在床上,你当自己是什么人那!”开门进来的正是昨夜的那个紫衣女子,只是今儿换了件青衣,“快起来,爷买你回来不是让你享福的!”女子刁蛮,也不顾草清一丝未着,丢了一件粗布麻衣扭头就走,走至门口才回头,“穿了衣服起来干活!”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草澈挣扎着起身,穿上麻衣,门外早有侍女候着,只是那侍女穿的衣服都要好过于她。

      侍女很是恭敬,“姑娘随奴婢来。”

      草澈跟着侍女在院子里绕来绕去,也遇着了不少人,但都是美女,就连她前头带路的侍女也是个清丽佳人。温如水倒是很会享受,草澈不禁冷笑。

      侍女带着草澈来至一件大屋,驻足,“姑娘进去吧。”

      草澈才推门而入,侍女在外头就将门掩上。

      饶是草澈经历了人事,但看到了眼前一幕,顿时红了脸,瞧不下去,偏了头当没看到。

      房内就一张大床,床上两个男子还在忘情的叫唤,其中一人是温如水,而另一人就是昨儿那黄衣女子,草澈没想到那样娇滴滴的一个人儿竟然是个男人!

      床上的两人也跟没看到草澈似地,直到完事了,才发现屋内多了个人。他们似乎也习惯了,见到草澈并未惊奇,只是携手转入侧门,温如水淡漠的说,“跟来。”

      侧门内竟是一处很大的温泉,那两男子径直走入温泉,温如水使唤草澈,“过来帮我捏捏。”

      草澈甚是无语,他叫她来除了让她看活春宫就是按摩!也太无趣了吧,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温如水今日似乎无意跟她闹,只是安静的凭她拿捏。而她在他沐浴完毕后又被打发回原来的屋子了。

      屋内多了把琴,她记得方才出门时,还是没有的。

      管那么多作甚,草澈抚摸着琴弦,念起往日,她经常弹琴与哥哥听的,那时哥哥总是会很宠溺的看着她,夸她弹的好听。

      温如水站在门口,听着屋内传来的琴音,有多久没听这琴音了,草清与他在一起时经常会弹琴,明明是看着他的眼中却没有他。

      那琴声是哀怨的,是悲愤的,是凄凉无助的,就与草澈弹得一模一样。

      温如水转身离去,只要多呆一刻,他就会想起草清,想起那些他努力忘记的痛。

      草澈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那个黄衣美人又出现了,他依旧一身黄衣,若不是今儿见了他的光身子,她依旧会把他当做女子。

      “爷跟你只是玩玩,不要痴心妄想!”黄衣美人娇弱的声音此刻听来也甚有气势。

      痴心妄想!呵呵,她自然明白温如水是怎么看她的,本来还觉得这美人看了挺顺眼的,如今看来这美人一点也不聪明。

      黄衣美人见草澈不搭理他以为草澈是自视甚高,更是气愤,“不过是个女人,爷最讨厌的就是女人!”

      草澈愈发觉得无语了,这美人一点脑子都没,不晓得是怎么爬上温如水的床的,温如水又怎会看上这样的人,他根本没法跟哥哥比。

      草澈想起哥哥,又悲从中来,黄衣美人见草澈低沉,以为草澈是听进他的话,自觉羞愧了,很是高兴的离开了。

      草澈再醒来时已是三更,看到个模糊的身影坐在她房内。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又想怎么折磨我了?”睡了一觉,也有力气了。

      温如水不答,只是看着草澈。

      草澈见他没动静,作势又要倒回床上睡觉去。

      “陪我去个地方。”温如水也不等草澈,站起来了便走。

      草澈跟着温如水,到了院子里,看着温如水转身进了假山中就不见了,走进才发现,不知何时有了地道,也未作多想,往下走就知道温如水要卖什么药。

      温如水停在一樽水晶棺前,双手抚摸着水晶棺盖,草澈走进了才发现,那是哥哥!一摸水晶棺,才知,这哪是水晶棺,是寒冰棺,可保尸身不烂的寒冰棺!

      棺中的人面容很安详,除了面色过分苍白,其他与常人无异。

      哥哥……草澈不自觉的低喃。哥哥死了后,被她草草埋了,没想到又被他挖了出来置于这寒冰棺内。

      “只有他死了,才永远不会离开我。”温如水淡淡的嗓音,全是爱恋。

      女子震惊的看着温如水,原来他是这样想的。是啊,这样哥哥永远都不会离开他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爱我!”温如水突然发了狂似地敲打冰棺,恨不得把棺中人拖出来质问。

      “他,他若不爱你,又怎么会因你而死……”草澈苦涩的说道,哥哥为了他失去了一切,他怎还能如此!

      “呵呵,你以为他爱的是我吗!不是,不是!”温如水当真发了狂,眼中全是痛,“他爱的是你,明明只要把你杀了他就可以继续做他的皇帝,明明爱着你,却装□□我!”温如水抓住草澈的双肩,猛力的摇晃,“他知道他不死,我不会放过你,所以他宁愿死也不愿和我在一起!”

      草澈看着伏在地上痛哭的温如水,完全处在惊诧中的她,还在不断回想着温如水的那段话,干涩的喉咙,勉强的发出声音,“你,你说,他是,是因为我而死的!”她从没想过哥哥是爱她的。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温如水怨毒的说到,“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为了你抛弃了一切,他宁愿别人以为他好男色也不愿你和他的丑闻有任何走漏的风声,他为了让你解脱,故意和我欢好,我为他做尽一切,却只是他的棋子!”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想过所有的可能,唯独没料到哥哥是因她而死的。

      “我真的想杀了你,但是杀了你,他绝对不会原谅我。他死了,哈哈,他以为他死了就可以偿还我所有的痛苦了嘛!错了,他错了,我要伤害他最爱的人,我要他死不瞑目!”

      草澈懵了,眼泪也不自主的掉了出来,她一直怨他,怨他不爱她,她一直怪他,怪他丢下她一个人,哥哥为了她付出了这么多,而她竟然还苟活至今。

      “哥哥,我来了……”草澈撞向冰棺,顿时血染红了冰棺。

      温如水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她已经躺了大半年了,大夫说了,她估计不会再醒来了。

      草清死了,草澈你也想寻死解脱?!不,我不允许,我不允许你们都解脱,独留我一个痛苦!

      床上的女子睡的很安稳,除了额头有一道很长的疤痕,她睡觉的样子很美。

      女子的眼睑动了,微微睁开双目,“你是谁啊?”

      “我是温如水啊,草澈,你不记得了?”她终于醒了。

      “温如水?很好听的名字那。”女子笑得很灿烂,“草澈又是谁啊?”女子好奇的眨着眼睛。

      她忘了,她竟然都忘了,哈哈,到头来,记得那些的只有他,痛苦的也只有他……

      “你怎么可以忘记!”温如水猛烈的晃着草澈。

      草澈擦去温如水的眼泪,抱住他,轻轻抚着他的背,“不要哭。”

      老天真是会作弄人,竟然这般对他。

      她把什么都忘了,如此温柔的对他,只有他还记得那些爱,那些恨,那些痛……

      人生如此,如梦虚幻,浮生如斯,如水清冷,缘生缘死,情终情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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