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不喜欢》柚贝

3、第二章

　　唐欢第二天就被“请”进班主任办公室，好在她并不孤单，有李菲菲、刑琢玉、罪魁祸首蓝嘉颖一同做伴 。

　　秋冬交际，办公桌之上颇具中老年代表的玻璃杯内盛满热茶，袅袅雾气高升，周遭是笔尖摩擦至书本的细簌声音。

　　唐欢立的笔直，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窗外阳光垂落于身，映得肌肤雪白。

　　蓝嘉颖在此队伍中独树一帜，也像是标杆一样的存在。

　　程新华坐在座位上，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四个姑娘，面色不甚和蔼可亲，气不打一处来。

　　程新华是北城一中高二三十三班的班主任，教数学，性别男，年龄四十+，身材中等，身高中等，脾气一般，数据有待考究。

　　他指着刑琢玉，“宿舍长，你给我说，这是怎么回事？”
　　刑琢玉不知该从何说起，支支吾吾的，最后也没憋出几个字来。

　　程新华又喝了一口热茶，随口吐出一根茶梆子，“怎么搞的？竟然被宿管阿姨写在黑板上通告，你们有没有羞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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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气氛陷入胶着，唐欢清清嗓， “老师，这事与她俩无关。”
　　程新华对着蓝嘉颖点点下巴：“那与你俩有关？”

　　唐欢抿抿唇，长睫扑簌几下，而后点了点头。
　　这事确实不关刑琢玉和李菲菲，而且她们两个昨晚因为唐欢在楼道里吹了半小时西北风也是事实，倘若再不替她俩说几句，唐欢觉得自己有些不够人道主义。

　　刑琢玉一听这话，猛不丁抬起头，“老师，这事我有责任，我身为宿舍长……”

　　“行了。”程新华打断她，“你和李菲菲回去交一份八百字检讨，检讨自己遇事袖手旁观以及对舍友的漠不关心！”

　　刑琢玉和李菲菲抬起头，“谢谢老师。”

　　两人退下，办公室里只留唐欢、蓝嘉颖以及其他各位老师。
　　老师们对这种班主任召见学生训话的情况显然是见怪不怪，不过训这么一群漂亮的小姑娘，那倒也算是头一遭。

　　尤其是，两人一退下，程新华的语气明显更加冰冷，他平时里话多、口干，嘴里的茶一直不停。
　　手落、杯止、话启。

　　“你瞧瞧你们两个，半大小姑娘，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好么？非得在宿舍吵架，吵就吵，还非要大声吵，吵得宿管阿姨睡不着觉，全宿舍楼通报就很光荣了吗！”

　　不光荣。
　　唐欢心里回答。
　　蓝嘉颖站在她身边，距离她一米之远，先前还吹鼻子瞪眼，程新华此话一出倒是立马噤声。

　　这通话训完，程新华把矛头指向唐欢。
　　“你是不是想造反？？”
　　他已经尽量压低声音，但还是略显激动，以至于他说这话的时候，两人能够看得到他轻微抽搐的嘴唇。

　　唐欢：“？”

　　“蓝嘉颖同学说你追求三十二班的周九鼎不成，才把气撒她身上。”程新华瞪大双眼，眼珠子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那破了的嗓音，爆红的双颊以及凹凸不平的筋络无一不在诉说着自己内心的恨铁不成钢。

　　唐欢一脸冷漠，甚至有些后悔，昨晚就该多拍几张丑照。

　　“人家周九鼎是年级第一，你是什么东西!”程新华不屈不挠。

　　……这话简直直击灵魂。

　　不过方才一通三七二十一的呵斥，这会儿程新华看唐欢无所谓的模样，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只好平和的说：“你给蓝嘉颖同学道个歉，回去写一封道歉信当着全班同学面大声朗诵。”

　　唐欢：“……”

　　“程老师，我不同意。”
　　两道来自程新华与唐欢的视线“噌”地一声聚集到这道铿锵有力的发言地---蓝嘉颖。

　　“程老师，唐欢同学私自散播我的照片，已经侵害到我本人的肖像权及隐私权，仅仅一份道歉，对我而言远远不够。”

　　程新华：“那你说怎么办？”

　　蓝嘉颖扬着下巴：“处分、通报、回家反省。”

　　程新华目瞪口呆，总觉得嗓子眼卡了一根茶梆子，如今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正是高三学习紧要关头，这一系列操作未免太过严重。

　　唐欢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程新华：“处分通报不必了吧。”

　　蓝嘉颖：“那就回家反省。”

　　程新华身为班主任一直受到毋庸置疑的尊敬与爱戴，可他当下怎么觉得自己被学生摆了一道，虽然不大，但着实不舒服。
　　他又抬眼瞥唐欢。

　　唐欢轻叹：“我接受惩罚。”

　　蓝嘉颖：“还需要大声朗诵道歉信。”

　　唐欢怒瞪她：“你……!”

　　这场面被程新华看了个清清楚楚，大声呵斥道：“够了，身为同学应当相亲相爱，打闹斗嘴算什么本事，你俩相互抱一抱！”

　　唐欢、蓝嘉颖：“？？”

　　蓝嘉颖轻咳两声：“老师还是算了吧。”

　　唐欢：“对的，老师，我会给蓝嘉颖同学写道歉信。”

　　程新华不同意，只大声说了句：“抱!”

　　“报告。”
　　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道干净空明的声音。

　　这声音很熟悉，唐欢心中微动，眼眸一亮，不自觉地转动身体朝那个方向看去。
　　程新华将眼神投向门口，一目了然。

　　身形修长的周九鼎双手轻握着几十份作业本，神态平稳，大步流星的走向对面桌的张老师。

　　那白皙手指骨节分明，上身虽然套着最平常不过的蓝色校服，却越发衬托那宽肩还有不容忽视的大长腿。

　　还是那句话，虽不是顶帅，却又意外让人感到舒服，尤其是那出众的气质，怪不得让小姑娘前赴后继的拜倒在他的校服裤下。
　　程新华望了一眼笑意盈盈的唐欢，无奈摇头。

　　“老师，作业。”依旧是男生干净有力的声音。

　　张老师刚才一直兢兢业业的备课，倒也多听了几句程新华训斥两位女生的话语，自然是将几人的谈话内容听进心，说起来，这位此刻来送作业本的课代表竟也可以说是那场恶战中不在场的当事人，颇为搞笑。

　　不同于程新华的气急败坏，张老师面目一派祥和，声音抑扬顿挫，“周九鼎来了呀。”

　　这是属于班主任之间的无声硝烟。
　　程新华暗自咬牙，表情瞬间垮掉。
　　丢死个人。

　　“蓝嘉颖你先回去，跟李菲菲和刑琢玉一样写八百字检讨，明早交！”
　　“啊？……”
　　“啊什么啊？还不快回班里!”

　　“唐欢？”
　　“……”
　　无人应答。

　　“唐欢？！”
　　女孩微微回神，将几乎凝固着视线依依不舍的从那人身上生生扒下，然后，看到程新华死人一般的脸。

　　程新华气得鼻孔都不出气了，端起玻璃茶杯猛地灌一口，低声说道：“你可真是毫不遮掩!”

　　“……”
　　唐欢就权当程新华在夸她。

　　两人说话期间，周九鼎与张老师交流完毕，少年不疾不徐地态度与似有若无的深厚涵养让张老师颇为满意，他微微颔首以示尊敬，而后有风度的转身，缓缓朝门口处走去。
　　自始至终就没有别的表情。

　　然后，那个漂亮的小姑娘滴溜溜的亮眼不受控制的转去，就连身体都微微侧斜，好像那个少年身上有磁场。

　　少年听到程新华赫然而怒的吼叫。
　　“唐欢！”
　　以及小姑娘茫然无措的回应。
　　“啊？”

　　“现在回去收拾东西，回家反省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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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的脚步顿了顿，但只是一瞬，便又接着踏向前去。

　　他能想象身后那姑娘涨红双颊，瞪圆杏眼，且毫无底气反问道：“老师，不能打个折吗？”

　　少年走出门外，依旧面目清冷。

　　*
　　唐欢回到教室，恰好是早读下课，有几个同学扎堆而来，询问唐欢什么情况。

　　李菲菲赶走那些说闲话的好事者，凑过身来问唐欢：“蓝嘉颖说你要回家反省？”
　　唐欢把一些没做完的试卷放进书包，又开始思索拿几本书回家，“对，一周。”

　　“天呢，月考的试卷还没对完呢，怎么能回家啊？”

　　唐欢一脸无所谓，拍拍李菲菲肩膀，“没关系，回家也能学习。”

　　刑琢玉不知从哪摸索出一块面包，递到唐欢面前，“路上吃吧，别饿到。”

　　唐欢点头，“谢啦。”

　　刑琢玉递给她面包的时候，蓝嘉颖就在一旁看着，她坐得笔直，双手环胸，满脸愤懑与不满。

　　唐欢瞥她一眼，不知说什么好，明明是她赢了，怎么看起来还如此心有不甘。

　　几分钟后，唐欢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走出门口后不久，班长齐韩追随她而来。

　　“唐欢。”
　　唐欢转身看着他，“有事吗？”

　　齐韩表情略微不自然，不过很快整理好表情，“你什么时候回来？”
　　唐欢:“一周后。”
　　齐韩：“那我等你。”

　　唐欢想说这有什么好等的，但话出口的前一瞬又觉得自己好像不是那么得想说话，只是点点头，而后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直到唐欢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齐韩才抬脚往教室方向走去。

　　然而刚过拐角，少女转过身，拔腿就跑了起来。

　　狭长而明亮的楼道，光影错落。少女一路跑到头，耳边全是凉风，书包颠来荡去，蓝色的校服裤子褶皱摇摆，头顶褐色的发丝在阳光下呈现半透明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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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步停止在高二（32）班教室门口。

　　唐欢长舒一口气，瓷白的手轻轻拨弄额前碎发，微微探头，对着最前面的一位同学微微一笑，语气自信而张扬。

　　“同学，我找周九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