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六月君飞花

13、婚礼

　　兰冰和蓝鹰在圣诞前一天飞抵广市的机场，他们如约参加程东和黎晶晶的婚礼。
　　这是一场豪华气派的户外婚礼，选在广市的离岛——珍珠岛举行。
　　参加婚礼的宾客被安排在豪华游轮上，一齐被带到了这个袖珍而绮丽的小岛上，据说程家为保证婚礼顺利进行，把整座小岛都包了下来。
　　为了参加这种隆重而正式的场合，蓝鹰和兰冰在广市花了血本各买了一套笔挺的西装，穿起来还真像这么回事。
　　两个运动少年摇身一变，倒有点像职场成功人士。坐在一群富豪和贵族之间，竟也顺眼了起来。
　　婚礼现场布置得充满欧洲风，绿茵茵的草地上整齐摆放着成排的高档木质椅子，四周被一篮篮的鲜花簇拥着，五颜六色的甚是好看。婚礼台用白色的轻纱装饰，新婚夫妇的名字用新鲜花瓣扎起贴在白纱上。整个布置简约而不简单。
　　蓝鹰和兰冰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其余宾客也陆续进场就坐。台上的司仪还在紧张地进行着准备工作。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一阵旋律响起，蓝鹰心里默默跟着哼：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司仪清亮的女声投过话筒传来：亲爱的宾客们请就坐，我们幸福的一对新人将要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话音刚落，等候在外场多时的新人缓缓往舞台走来，宾客们纷纷回头致以目光礼，一边奋力地鼓掌喝彩。
　　程东穿着一套深蓝色的西装，打着红色领节左肘勾起，掺扶着新娘，满脸都写满了英姿勃发的气息。他看到人群中的蓝鹰和兰冰，眉头一挑，抛来了一个骄傲的眼神。
　　黎晶晶穿着样式高贵的大白婚纱，一手捧着鲜花，一手挽着新郎，面带笑容地慢步往前走。
　　她身后跟着一位女童，双手捏着长长的裙摆，满脸天真。
　　新人后面跟着两对老人，男士穿着西装，女士穿着红色长裙，胸前戴着红花。四位老人都笑的合不拢嘴，估计是新人的父母们。
　　仔细一看，有个老人家长着外国人的面庞，皮肤偏黑，乍一看有点像东南亚或是南美洲人。他右手带着一块名牌金表，让人不难联想到他就是程东的父亲。
　　不过程东皮肤白皙，而且面容与这位老人没有半分相似之处，倒是那位女童看着像是个混血儿，皮肤偏黑，高鼻梁大眼睛，很是可爱。
　　蓝鹰一边鼓掌一边用手肘推了推旁边的兰冰，“诶，你看，程东的父亲居然是个老外诶！”
　　见旁边这人没有反应，蓝鹰才把头扭过去，看到兰冰一脸黑线，眼里竟然带着不易察觉的愤怒。
　　“你怎么了？”蓝鹰有点担心。
　　可兰冰双唇紧闭，脸色愈发难看。
　　还没等蓝鹰反应过来，兰冰竟已穿过人群，从侧边离开了婚礼现场。
　　蓝鹰一头雾水，这个情形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很担心兰冰，今天早晨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这样？
　　可是婚礼都还没正式开始，这个时候离席实在说不过去。
　　他只能硬着头皮等待婚礼仪式结束，虽然婚礼现场气氛高昂、幸福浪漫，可蓝鹰却心如乱麻，他给兰冰发的微信也没有回复。
　　终于熬到婚礼结束，宾客纷纷散去，却已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黎晶晶本想上前与蓝鹰打招呼，后者却急匆匆地离开了。
　　蓝鹰在岛上漫无目的地找人，也回到游轮找了一番，却不见兰冰的人影。
　　他忽然想到程东给他们订好了岛上的酒店，说不定兰冰已经回房间了。
　　于是一路小跑地来到酒店大堂询问。
　　前台小妹查了查入住记录，道：“早上是有一个叫兰冰的先生登记入住了，房号是909。你们是一个房间对吗？好，这是您的房卡。”
　　蓝鹰接过房卡，丢了句谢谢就直奔房间。
　　兰冰正躺在床上，用枕头压着自己的脸，双手摆在身体两侧，胸膛随着呼吸起伏，似是已经熟睡。
　　蓝鹰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床边。
　　他靠着床坐在地上，右手轻握兰冰的右掌，左手在他胳膊上轻轻地画圈。
　　突然，蓝鹰感觉右手一紧，是兰冰握住了他。
　　沉默了一阵后，兰冰开了口：“他是我生父。”
　　生父？谁？
　　张哥不是说兰冰的父母早逝吗？
　　蓝鹰挪开了盖在他脸上的枕头，左手抚摸他的脸庞似是安慰。
　　兰冰睁开了双眼，道：“我母亲外出打工的时候认识的他，后来母亲怀了他的孩子却被无情抛弃，只能辞了工回了老家。虽然母亲对外说父亲已逝，但我小时候经常看见她拿着一张照片哭泣，我也常被其他小朋友骂‘洋杂种’。”
　　原来是程东的父亲，难道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蓝鹰觉得这实在是狗血，又实在心疼兰冰。
　　兰冰明显强忍着泪水，颤抖地继续说：“小时候的我看别人都有父亲，而我却因为没有父亲总是被其他小朋友嘲笑。我不止一次地责怪母亲，最后把她逼得上吊自杀……”
　　蓝鹰一惊，难怪兰冰向来不爱说话，他心里有着深深的自责，他一定认为就是因为自己说了太多伤人的话才逼得母亲自杀的。
　　蓝鹰想安慰他，想告诉他不是他的错，他才是受害者。
　　他站了起来，掰开兰冰的手臂，窝进了他的怀里，却没有开口，他最不会安慰人了。
　　兰冰继续道：“我本来也想一死了之的，是张哥救了我，还把我带在身边当儿子一样疼。”
　　说着，两行泪就再也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下来。
　　蓝鹰用手指拭去他的泪珠，反手抱住了他。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还有我，会跟你一起面对困难，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你不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
　　蓝鹰将兰冰抱的更紧了，从小到大父母都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他无法对兰冰的过去感同身受，但他愿许他一个幸福的未来。
　　兰冰从枕边的钱包里抽出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中的男人被圆珠笔尖插的千疮百孔，但依稀可以看出是程东父亲年轻时的样子。旁边的女生面容清秀，眼睛细长，嘴唇丰满，笑脸盈盈，与兰冰有七成相似，这一定是兰冰的母亲。
　　“这是我唯一一张他们的照片……”
　　蓝鹰接过照片，一把把照片撕成了两半，顺手将男人的那一半脸扔进了床边的垃圾桶。
　　“你不需要他。以前不需要，现在更不需要。”
　　兰冰一惊，没有预料到蓝鹰会这么做。
　　蓝鹰将另一半照片小心翼翼地塞回兰冰的钱包，“你母亲一定非常爱你，她不会想看到你伤心的。”
　　蓝鹰一边说一边吻向兰冰的面颊。
　　兰冰过了一会才晃过神来，左手抓着蓝鹰的肩膀，一个漂亮的转身，瞬间把蓝鹰压在了身下。
　　又来了，看来他的精神恢复了。
　　蓝鹰看着兰冰脸上的愁容逐渐舒展了，破天荒地没有挣扎，伸长脖子准备迎接兰冰的吻。

　　这时，房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鹰子，你们在里面吗？”
　　是黎晶晶。
　　两人赶忙起身，深呼吸了几口气。
　　才道：“来啦！”
　　“晶姐，你怎么来啦，外面忙完了？”蓝鹰一边开门一边笑嘻嘻道。
　　“看你们刚才走的匆忙，我和程东都很担心，来看看什么情况。”黎晶晶已经换了身休闲的裙装。
　　她不请自来的进了屋，看到床上一片狼藉，脸上浮出心领神会的坏笑。
　　“就是兰冰有点不舒服，所以提前回来休息了，实在不好意思啊。”蓝鹰拖出一张凳子，示意黎晶晶坐下。
　　黎晶晶瞟了一眼兰冰，“是吗？现在好点了吗？”
　　兰冰点了点头。
　　“对了晶姐，刚才那是你父母和程东父母吧？”
　　“是的，不过那个是程东的继父。他的生父前几年病逝了。”
　　蓝鹰惊讶地与兰冰对望了一眼。
　　难怪他们没有半分相似。
　　那么程东和兰冰也就不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啦！
　　幸好没有那么狗血……
　　“不过听说他们在程东父亲病逝前就已经勾搭上了……”
　　这……家丑不能外扬啊喂……
　　蓝鹰想到兰冰一定不想再见到那个男人，便对黎晶晶说：“晶姐，看到你们幸福地在一起我们也很开心。这个婚礼简直太气派了，真是亮瞎了我们的‘狗眼’，嘿嘿。”
　　“我们真的很想留下来庆祝到不醉不归，但是我刚接到父母的电话，说家里有点急事让我赶回去。所以我跟兰冰可能今天就要先离开了，真的很抱歉。”
　　兰冰和黎晶晶都面露惊讶。
　　“这么早就走呀，我还说来邀请你们参加今晚的派对呢，程东让我一定要说服你们的，看来我还是无法完成任务了。”
　　蓝鹰挠挠头，“是啊，赶巧有点事。这样吧，下次我们来广市再补上！”
　　黎晶晶见不便挽留，“那行！你们什么时候要走？”
　　“我们准备收拾好东西就走，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船回市里？”
　　“没事，我安排个快艇送送你们吧。一会你们整理好了跟我说，那我就先出去了。”黎晶晶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接下来我们去哪？”兰冰问，他的确是一刻也不想呆在有那个男人出没的地方。
　　“回我家。”
　　“啊？”兰冰即惊讶又疑惑。
　　“哎呀，丑媳妇也得见公婆嘛！”
　　兰冰终于浅浅地笑了，脸上的愁容已完全消失。

　　在酒店门口与黎晶晶和程东拥抱告别。
　　“蓝教练，鹰子。”黎晶晶一手轻轻地摸了摸小腹，像是有生孕的女子那般柔情。
　　难道黎晶晶怀孕了？
　　“我怀孕了，过几个月记得过来喝满月酒弥补弥补哦！”
　　程东紧紧握着黎晶晶的双肩，满脸的幸福溢于言表，“是啊，这次走的这么匆忙，下次一定要补上啊！”
　　“一定一定！”蓝鹰拍了拍程东的手臂，道：“恭喜你们啊！下次一定不醉不归！”
　　兰冰点了点头，冰冷的脸上硬是挤了点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蓝鹰挥手告别了黎晶晶和程东，拉着兰冰往河边走。
　　走了一段兰冰忽然来了一句：“咱们什么时候也要个娃？”
　　蓝鹰脚下一顿，抬眼看着兰冰，他那脸假笑竟有了点真笑的意味，唇角的弧度微微扬起。
　　蓝鹰只能没好气地说：“行行行，按您那频率，一个足球队也指日可待！”
　　兰冰听着这气话竟也不急，反而脚步更加轻盈了起来，就差嘴上哼点小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