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居古业》潭冰

44、恨相逢情又奈何

　　“先止血！”

　　“刀拔出来时造成的伤口扩大，已经是失血过多了！”

　　茫然地看着人群慌乱地走来走去，一盆盆的血水和沾血的纱布送出房外，姬文醒依旧沉默的可怕。当时她扑上来直接结果了那谋士的性命，随后丝毫没有犹豫地抱起林客就往医府冲去，府中衙役打量了一下局势也纷纷追随她而去，丢下我和席奥修愣在原地再没有人过问。

　　“公子，我们……”逃吧？

　　“去看林客！”早已忘记了我要出逃的事情，这次换我追着姬文醒跑了。

　　“你赢了。”姬文醒看着医官去给席奥修处理伤口，自己缩在廊外的廊凳上神情恍惚地开口，“我伤他太深，我让他什么都没了只剩我，他却还坚定地跟我在一起说不后悔，可如今他也要走么？都要离了我而去么……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让他竟然舍了命地去护你？你给他下了什么盅！”

　　“放开公子！”席奥修抽手过来打掉姬文醒用力摇晃着我的手，看了神情激动的姬文醒一眼不屑地开口，“只要真心待人自然会得人回以真心，只拿人做饵事事算计的人永远不值得人交付和知心。你利用林公子威胁我们，害得他变成现在这样，真正痛苦的人不是你，而是林公子！”

　　“十一殿下，”我认真地去看她，紧紧地盯住她的眼，“您机关算尽，就为那么一个位子。值得么？”

　　“你懂什么！”姬文醒突然失了仪态地起身大吼，“那不是位子！那仅仅是位子么？那是生命！我的命运早在4年前走出那一步后就已经被预定了，我不能参政不能呆在宫中不能成为太女！甚至……为了能让别人顺利登基，我得死！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地监视我已经厌烦了！只有他，只有他依旧还在我身边安慰我，听我描述我的蓝图，真心地……爱我……”

　　4年前？我疑惑地看了席奥修一眼——4年前我还不在……这边。可席奥修却也是疑惑地回看我一眼，4年前怎么了？

　　看着我们疑惑的样子，姬文醒却突然自嘲似的笑了起来久久没有停止，在我快要上去抽她一个嘴巴让她回神的当口她却突然止了笑带着一脸的泪看向我：“你以为林家的悲剧当真是由于林家主母的贪心么？是我！是我害了他！”

　　“从林家主母带头挟制朝廷被压制后，皇上将林家财产分成若干份重新派送回市井的商户中去，却将意图挟制朝廷的林家一家都放了，谁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道是皇上念她家族为国出力不少法外开恩。那林家主母回去后恐是觉得辜负了皇恩自裁了，随后林家竟一夕之间被仆佣们搬了个精光，那林家独子林胜女哪受得了这种打击意欲遁入空门却不料不被接受，五殿下看他可怜将他带了回来，这才化名林客安顿在这里。公子，这事虽轮不到奴才插嘴，可奴才还是斗胆劝您一句少和那林公子交往的好，毕竟他是罪人之子，奴才们平日里都是避着他走的，就连救他回来的五殿下对他也少过问的很……”

　　小侍童橙路的话犹在耳边，我却将将地打了个寒噤。难道当年的那场几乎毁了林客的灾难，竟是眼前这个口口声声爱他的女人造成的么？若是她在林家后面撑腰指使的话也就无外乎他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家会有胆量和朝廷抗衡了。如此说来，女皇的宽大放行也是在向知事之人也就是姬文醒声明冤有头债有主、赏罚分明罪责相应的立场吧……之前还在传的皇位将在姬文岚、姬文滟、姬文醒三人中角逐的说法竟是错误的，原来姬文醒，她早已没了资格？

　　“如果我称帝定能保护他不再受任何伤害，我会为他建一个只属于他的后宫，他一定会高兴……可没了竟位资格的我又能如何？不能明争只得暗斗，这是我的劫。如今我离胜利只差一步了，他……”见我若有所思的神情姬文醒却又笑了：“不用可怜我，我就是如此的一个人，连自己的男人都保护不了反而将他一次次推入深渊的，十一皇女！”

　　“可怜的才不是你……”我坐在廊凳上低声回应，“可怜的是林胜女痴心一片竟落得个全家当替罪羊的结果，可怜的是林胜女无家可归更名避祸还逃不过旁人的指点，可怜的是事到如今林胜女爱的人却仍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一直都不快乐你知道吗？你究竟有没有问过他想要什么？”

　　姬文醒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人影，思绪却不由得回退……

　　“醒姐姐，若是之后你称了帝，一定会娶胜女么？”他那黑白分明的大眼扑闪扑闪地分明已经有了些倦意，可虽是问话，眸子中却是满满的信任。

　　“当然，若以后我称了帝，第一件事就是娶你，之后竭尽全力地给你幸福，以后都在一起，绝不分开。”紧紧地搂着孱弱的小身躯，她语气里也是满满的宠溺。

　　“只要能和你一起，我就最幸福了。”小人儿垂了眼窝在她怀中安心地睡去，发上的清香却始终在她鼻间萦绕，那是怎样的安宁呵……

　　“只要在一起么？”姬文醒喃喃地低语，泪水滴落在华丽的宫服上。

　　林客一直没有醒。

　　姬文醒衣不解带地在他身边守了三天，到第四天的时候却终于体力不支地晕了过去。我找人来给她灌了些米汤随后叫他们带她去好好休息，自己接过手来继续照顾林客。每每看着他苍白的睡颜心却总是揪了起来，医官不是说他危险期已经过了，可如今已经是第五天了，人却为何迟迟不愿醒来？正想着，廊外席奥修走了过来，到门口后却又顿住了身形，似乎在考虑着如何开口。

　　“奥修？如何了？”托他打探的事情究竟如何？看他的神情似乎有些焦急。

　　“公子，八殿下她……仍是未出府，看样子有不做动作直接等着降罪的意思。五殿下那边据说闭关近几日结束，这国内之事能瞒住她的日子也不多了。”席奥修神色有些焦急，随后他跨了两步到我身边噗通一声跪下，“公子，还是先考虑下八殿下那边怎么办吧！当初她为了救您忍痛应了五殿下不再见您，现在又是如此地……”

　　“奥修！这……这是怎么回事？”

　　“公子，奥修在帐中归于八殿下属下，心思自是有些偏向于她，若是有说的不当的地方还望公子海涵。奥修战中之时与八殿下相处甚多自是多少知道些殿下的心思，从那次与您在酒楼中不期而遇，就已经猜到您就是那个殿下不论战场还是敌后都一直心心念念不忘的人，奥修乐得见您二人一起，也相信殿下能够一直宠爱您。可您中了那夺命的‘咒离’，八殿下费劲心思仍治不了您几乎绝望到自暴自弃，偏五殿下说可救才急不可待地央她去治疗，同时允了五殿下从今后不再见您的要求，并再三嘱咐奥修在身边尽力侍奉，见她的样子……如今又如何不令人……”

　　我道是病中直到痊愈为何一直不见她，原来她竟是为了守住一句针对我的承诺么？只知道她聪明艳丽还爱好逗弄我开心，却不知道这个人还这么死心眼，或者说是，信诺。心下竟没来由地一阵悲伤，若是不曾见，也不得这么多的事情吧，或许我会作为一个平常人和岚一直一起平平稳稳地走下去，而姬文滟也会一直顺顺当当地在她的道路上行走，现如今那场相处竟成了一个劫，这是多么令人无可奈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