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角的故事1》编号2505

15、自述（14）

　　魔王常带着我下界游玩。
　　魔界千年不变，畏缩的朝臣仍然畏缩不见长进，忘川的水仍拍岸不息不见消长。
　　地上千年却日新月异。
　　我最后一次与魔王下界时，地上已进入了21世纪信息时代。
　　我奉命开了家娱乐公司，专为魔王搜集各种绝色，
　　却未曾想，我最大的威胁竟来自于这弱小的凡人上，
　　还是，一个男人。
　　一个为正道光芒所包绕的，铁骨铮铮，大义凛然的男人。
　　我鲜少在光怪陆离的娱乐圈里见到如此格格不入的人，
　　不屈服低头，又一路好命冲闯过来的男人。

　　因着我身上的光已消磨暗淡，他便要寻其他的光吗？
　　在目睹他们狂烈的云雨时，我这么想着。
　　我也好想重新拥有光，那样，他的喜爱会不会更长久一些？
　　这么多年，我尝试，我失败，直至我在他眼里看到熟悉的厌烦，我知道我不能再继续了。
　　同万千魔女一样，滚出他的身旁，又或者，当一个好好的侍卫。
　　后来我在夜谷的寂寥里思索了许久，才终于明白——
　　这个男人不一样。
　　我们是夏夜的萤火微光，
　　而他，是太阳，
　　是目的和方向，
　　是魔王之所以成为谢凉清的理由。
　　这个问题，在我碎了一只胳膊扛下界面威压，将其带回魔界时，我便该早早明白。
　　萤火之光，岂敢与朗日争辉？

　　魔君说，下界一役我劳苦功高，便赏我看守禁地百年。
　　百年后功成身退，坐拥荣华富贵，后世子孙再无烦忧。
　　可我知，我不愿。
　　这百年岁月，若再不能与他相见，那便不是清闲，而是折磨。
　　但我如何说得出口？
　　我已无能保护他。
　　那时我不知为何心中总有冥冥的感觉告诉我，
　　把他脸庞的每一寸棱角记住，
　　把他眉梢的每一抹风情记住，
　　把他嘴边的每一句妙语记住，
　　把他身边的风，领上的发，
　　把他的一切都记住。
　　强烈的不安告诉我，
　　这是我们相见的最后一面。
　　月老曾告诉我，
　　太过热烈的爱让人畏怯，而细润无声的爱方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可能。
　　可是，我实在太不安了，这些不安纠缠成一团，冲击着我的喉头，杂乱无章，又反复规律地叩击成一句话。
　　……
　　我终究是没有说出这句话。
　　后来我在禁地边的阵法外，没有一天不再后悔。
　　如果有重来的机会，不管我们之间隔着多少山海，我也一定会告诉他——我爱他。
　　可是……人生没有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