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生的高光时刻》粥不放盐

2、在这里见到你，真不好。

　　第二天正值周末，又是开学季。刚刚差不多“散尽家财”的杨帆毅然决定兼职赚钱，这是一笔“开学财”。专门针对初来乍到的大一学生。而它的秘诀就是学会用不同形式说出：“同学，办卡吗？”
　　杨帆是在大学兼职群里看到这条消息的。9月8日刚好航天学校开学，要办电话卡的同学一定很多。只要杨帆能够推出去一张“移不动，联不通”公司的校园电话卡，她就能得到70元的回扣。收益很诱人，但是对第一次兼职的杨帆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谁叫没钱使人胆大呢？
　　杨帆经过一夜失眠，6点起了床，收拾自己15分钟出了门。语言学校离航天大概两公里。杨帆特意早早来坐公交车，因为这样学生卡是半价，只要5毛钱，那么来回就是1元钱。再过一个小时就是上班上学高峰期，人多。
　　杨帆特意戴上了一顶鸭舌帽，一为遮阳，二为遮羞。
　　航天学校男生可真多，比语言学校多多了。杨帆看着那些一张张意气风发的脸，也许自己一年也是这样的吧？
　　刚来时，杨帆也不是没有努力过。
　　“同学办卡吗？公司现在搞活动，200打一年，300打两年呢。”
　　“办了。”对方迷之一笑。
　　“同学办卡吗？我自己也用这个卡呢，方便实惠。你看看多么优惠啊！”
　　“不需要。”对方微笑走过。
　　“同学！”还没等杨帆把话讲完。对方脸朝天，快步走过。
　　杨帆气馁地坐在林荫道的长椅上，已经是黄昏时分。她深觉自己这一套说法像是搞传销的，很难让人不生戒心。她必须得想出一套说法来，至少能让人听她把话说完。
　　杨帆想，这些新生之所以有戒心，大概是因为觉得她不是什么正经人，那只要她的身份让他们稍微感到亲切一些或是重要一些，那便会使事情变得容易很多。
　　“同学你好，我是航大大二学生，今天电话公司搞优惠活动，200一年，300两年。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啊！”杨帆拉住前方一名瘦高的男学生，一口气说出一大段话。
　　“哦？可是我已经有电话卡了啊？”这位身着我爱航天白T的男生说道，口气倒是温和。
　　“那你能告诉我现在的流量套餐吗？”杨帆看天色不早，心道一定要拿下这单。
　　“68一个月。”
　　“太亏了！你看看，68一个月，一年就是816。而这个校园套餐一年才200。流量还不限量，多划算。”杨帆抓住他的袖子，颇有气势。
　　“你说的有道理。”男生又道。
　　杨帆敏锐察觉到了什么，趁热打铁道：“这样吧，我带你去店里再了解一下，就在那个小超市旁边，怎么样？毕竟办不办还是在你。我们不会强迫你的。”
　　“好。”男生似乎思索了一下，才道。
　　“好的，没问题，我带你去。”杨帆紧紧跟在他身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就是怕他改了主意，半路跑了。
　　这时，又不知道从哪里走来一位看起来应该是新生家长的中年女士，对着杨帆说，“这位大妹子，请问大礼堂怎么走啊？我儿子听讲座去了，这会子应该完事了。”
　　“嗯......”杨帆着实尴尬了，她不是这的学生，怎么会知道大礼堂在哪儿。但是刚刚她好死不死又对着男生说了她是大二的学生，都大二了又怎么不会知道大礼堂在哪儿。所以，问题来了，她该不该知道大礼堂在哪儿？
　　“阿姨，朝这边直再走大概100米就到了。”男生指了路。似乎并没有发现杨帆的窘迫。杨帆长舒了一口气。
　　两人不紧不慢来了店里，杨帆领他去了一排号码立牌前。“你选个号吧，比如有什么特殊意义的，或者有眼缘的都行。你看看这个6多，这个8多，都是吉利的数字。”杨帆可算领悟到了，只要有钱赚，她的嘴能也开出花来。
　　“我还没说我想办呢？”男生开口了。
　　“啊，我忘了。你确定不办吗？这么好的机会。明天这个办卡点就搬走了。”杨帆决定来个绝杀。哼，进了这个店，哪有让你全身而退的道理。
　　“那我要这个尾号1106的。”男生似是下定了决心。
　　“好嘞！我帮你拿卡，请在这边办卡。”杨帆兴奋地冲上柜台拿卡，这可是今天的第一单！
　　杨帆守在他身边，一定要等他办完才能走，不然容易给人截胡，还要给卡托拍照，这是晚上结钱的凭证。
　　在办理的间隙，杨帆决定和他聊聊天。
　　“同学是哪里人啊？”
　　“江西人。你呢？”有来有回。
　　“我广东的。同学来北京也挺远的。什么专业啊？”
　　“飞行器设计专业，我高中之前都是在广东上的学。那同学你是广东哪儿的呢？”
　　“我？我是江市的。”其实每次提起户籍地，杨帆都有些心虚，虽然她身份证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广东江市，但她从不会说粤语，更别提了解粤文化了。她害怕被人说是假广东人。
　　“江市！”男生一喜，正好准备再说些什么。被店主给打断了，“请问你的名字是？”
　　“我叫李豪。”男生虽然回答了，眼睛却是瞧着杨帆。等店主要求他签名的时候，他才转过脸去。
　　杨帆感到不对劲，李豪，李豪,这名字平平无奇。江市，江市......高中之前在广东！
　　突然一个模糊的、穿着白衣蓝裤的、小个子形象出现在了杨帆脑海中。
　　在江市读初中的李豪!可是那个李豪现在这么可能是大一新生。谁知道呢，就在这个李豪签字的瞬间，杨帆的心思早已百转千回。
　　杨帆不敢再问。默默地给卡托拍了照。丢下一句，“没什么事，我就先忙了，再见！”扭头就走。
　　李豪跟着杨帆出了店门，快步跟上，“我有事想问你。”
　　杨帆顿住脚。她突然有点想向天祈祷这个李豪，不是她所认识的李豪。
　　“你是杨帆，对吧？”后面的人，就是她所认识的李豪，实锤了。
　　“是。”几秒后，杨帆转过身来，坚定地仰头看向李豪的脸。还是时隔这么多年再次仔细看他。没变，脸还是白白的，嘴唇红红的，五官精细，脸颊上没有什么肉，带着黑框眼镜，与初中的他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高了很多很多。变成了她要仰望的存在。“好巧啊。李豪，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不好了。
　　那些过去的日子，那些快乐的，她人生的高光时刻，像潮水一般呼啸涌来。裹着她的心脏，细细密密的疼。是不甘心啊。
　　“我刚刚一看到你，就觉得是你。但是你变了好多，头发长了不少，也变漂亮了很多。 ”李豪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很高兴地说着话。
　　“谢谢你的商业夸赞。你也变得帅气了很多。不过你怎么才大一？ ”
　　“不是啊，我大二啊。啊！今天我是作为学长去迎新的。”
　　“其实我不是航大的学生。”杨帆觉得既然瞒不住了，那就坦诚吧。
　　“我知道的。”李豪倒是很轻松，“整个大二就没有一个叫杨帆的。”
　　“我在语言学校学...学新闻。”杨帆吞吞吐吐道。
　　“加个微信吧，既然都来了北京，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再聚聚。”李豪掏出手机，“你扫我吧。”

　　晚上，杨帆发了这样一条朋友圈：我相信了，世界真小！
　　不到三秒，李豪点了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