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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手术刀与手术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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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城市著名的景点花海。
吕初骑着自行车,斜斜地挎着双肩包,一路慢悠悠地骑,畅行无阻地进了花海旁边的高档小区。
这小区新建不久,还没有多少人入住,所以吕初这一路上,竟没有看见任何一个除花海游客外的人。
他抄捷径,从一条曲折的人行林荫小道上疾驰而过,小道旁边是一池碧水,水中的红肚皮锦鲤欢快地游着,时不时吐几个泡泡。
锦鲤们发觉池边有人来,纷纷吐着泡泡向岸边游来,似乎是想讨食吃。
吕初听见水声,低头看了眼锦鲤,觉得挺可爱,就多看了几眼,结果忘了拐弯,差点连车带人一起栽进池中,他连忙转动车把同时猛捏刹车,在池塘边的绿化带前悬崖勒马,及时调转方向,前车轮几乎碰到了绿化带中的泥土,弯儿拐得太急,强大的离心力差点把他给甩飞出去。
不过可算是免于掉进池塘被浇成落汤鸡的下场。
锦鲤吐着泡泡追着同伴的尾巴玩儿,很可爱,不过远观最妙,近距离接触总归不大好。
吕初直奔十六栋三单元。
锁好车。刷卡走进单元门,直奔走廊右侧的电梯,一向秉承“能躺着就尽量不坐着”原则的懒蛋吕初,看都没看电梯正对面楼梯间一眼。
吕初在电梯层间门前站定,还对着层间门中自己的倒影用手拢了拢凌乱的刘海,确保头发整整齐齐之后,才按下电梯上楼键。
“叮!”几秒钟后,电梯到达一楼。他迈步走进,按下十楼,然后低头掏出手机。
电梯门缓缓地合上。就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咣”的一声,门似乎夹到了什么东西。
吕初还没来得及按亮手机屏幕,被这声音惊得猛抬头,下意识将手机揣回了兜里——他从不在与人共乘电梯时看手机,一方面是为自己的安全考虑,一方面是觉得不自在。
狭窄的电梯门门缝间,一只手突然插了进来。
吕初一惊,唯恐电梯门夹伤这人的手,连忙按了开门键。
手的主人——穿着修身笔挺西服的年轻人,顺着拐(走路同手同脚),关节有些僵硬,一步一步缓缓走进电梯间。
就像腿脚有问题似的。
然后他在电梯角落里直溜溜地站定。
在电梯间幽幽灯光的映照下,吕初总觉得这人的脸有些白得过分,一双眼睛乌沉沉的,似乎只有黑眼珠,没有白眼仁儿。
“大概是戴了什么新式的美瞳吧?”吕初想。
那人进来后,并没有按任何一个楼层的按钮。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吕初,像尊石雕一般一动不动。
“你要去几层?我帮你按。”吕初以为他只是上班太累,不想动弹,于是好心问道。
他不回答,接着直勾勾地看着吕初,面部表情平静得有些僵硬。
电梯门在吕初身后再次缓缓合上。电梯开始上行。
吕初转过头不敢看那人,心里觉得他有点问题。
因为每一层只有两户人家,而顶楼十层的两间房子都是他们家的,而这个人他从来没见过,想必不会是他们家的客人。
那他为什么不按楼层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吕初觉得那人进来后,电梯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度。像开了冷风似的,他总觉得后脖颈凉飕飕的。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只觉穿着短袖衫露在外面的胳膊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吕初站在电梯门边,尽量与那个奇怪的人拉开了距离,他低下头搓搓胳膊,但是没再掏手机。
此时,电梯已经上到第四层。
吕初从光亮如镜子的的电梯轿厢门上映着的镜像里小心翼翼地抬头瞄了一眼那人,只见他极其不自然地僵硬地呆立着,依旧只是盯着他看。
吕初从轿厢门中仔细打量了一眼那人,他的脸较正常人而言,实在是惨白得过分了,几乎与白/粉墙没什么区别,甚至可以隐隐窥见其下暴起青紫色的血管。
像是一个死人的脸。吕初脑子里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尤其是瞪着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凝视着他,看起来瘆人得很。
吕初心中顿时心中警铃大作,他隐隐觉得自己现在很危险,没由来地一阵心慌。
吕初忙在电梯到达六楼的时候按下了开门键。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有点事儿,先出电梯了哈。再见。”吕初不知道心里强烈的不安是从何而来,不过他的第六感一向很准,比女生还要准很多,并且很少有不应验的时候。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是变态就是疯子,总之不对劲儿。
吕初几乎是踉踉跄跄地冲出了电梯间,拉开了电梯正对面的楼梯间防火门,“咣”地一声重重甩上门,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跑。
吕初以超乎文科生最大潜能的速度一路飞驰,几乎是以飞的速度一口气冲到十楼。
他生怕那个西装怪人乘电梯先他一步到达十楼,于是事先谨慎地把防火门儿拉开一道缝儿,凑上去一只眼睛,左顾右盼了一番。
楼道里空荡荡的,连丝灰尘都没有。
嗯,很好,看样子那个怪人没有跟上来。
吕初松了一口气,惊魂未定地擦了擦额头上吓出的冷汗,迈步走了出去。
他急速冲到1001号门前,掏钥匙,开锁,闪身进门,关门,反锁,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怎么啦,子初?”寸头少女吕墨翘着脚,吊儿郎当地瘫在客厅沙发上,看着面带惊恐的弟弟,戏谑地唤着吕初的字:“这么匆匆忙忙的,是有妖怪在后面追你吗?”
吕初刚才光顾着跑,现在气儿都快喘不匀了,哪里有空在意姐姐的戏谑?
他好不容易勉强可以正常呼吸了,忙把在电梯间遇到奇怪的疑似变态的人的事情告诉了姐姐。
“那人真的好奇怪呀。”吕初“咕咚咕咚”灌了一大茶缸子的水,对姐姐倾诉道,“他像块石头一样的僵硬,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定定地看着我!”
“他的眼睛仿佛没有白眼仁儿一样,颜色跟普通人的大不相同。”
“普通人的眼睛,再黑也稍微带点棕色,那个人的眼睛就像戴了纯黑色的美瞳一样。”
吕墨听了,也逐渐正色起来,她对弟弟讲述,今天在医院遇到奇怪臆想症患者的事情。
“那个疯女人,把医生的手咬得血淋淋的,还嚷嚷着什么人吃人……”吕墨若有所思道,“而且姑姑今天也很奇怪,她叫我尽量别出门,说什么外面不安全。”
吕墨从怀里掏出吕医生交给她的手帕包裹的东西:“子初,这不是你给她绣的手帕吗?我记得姑姑以前最宝贝了,结果今天却用它包了这个东西。”
她慢慢解开手绢,里面慢慢露出一点寒芒,手绢完全解开,米黄色绣着茉莉花的绢布中赫然躺着一把泛着寒光的手术刀和一柄精致的手术剪。
“把这种东西带出医院是违规的吧?”吕初吃了一惊,“再说姑姑不是精神科医生吗?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也不知道。”吕墨耸耸肩不解道,“就连姑姑给我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用,我也不知道。”
“今天发生的怪事儿可真多啊,哈哈哈。”吕初干巴巴地笑着想缓解一下有些凝重的气氛,心中却更不安了。
吕墨和他有差不多的感觉,但她不想吓唬自幼就胆小如鼠的弟弟,于是转变话题道:“哎呀,别担心这些了。你好不容易从寄宿学校回家一趟,姐请你撸串去?”
“好啊,走呗。”吕初也强压下心中不详预感,准备好好享受与姐姐难得的相处时光。
吕墨把手术刀和手术剪用手绢重新包好揣进兜里,拉平身上的白大褂的褶皱,与吕初一道出门。
(下拉有彩蛋)
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僵硬地活动着四肢,手肘和膝盖处关节“嘎巴嘎巴”地干响了几声,然后他像婴儿学走路般动作笨拙地迈动一条腿,然后试探着迈动后腿,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跟在吕初身后一道出了电梯间。
他的两条胳膊仿佛成了多余的摆设,简直没地方放,就那么蔫嗒嗒地垂在身体两侧。
他在走廊里呆愣愣地站着,死死地注视着紧闭的楼梯防火门,似乎想继续跟着吕初。
“儿子啊!你咋才回来啊?”六层右侧601住户大门门锁“咔哒”一声,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原本想到走廊里抽根烟,一开门儿正好看见自家儿子,呆立在走廊里。
年轻人似乎没有听见老人的声音,继续注视楼梯防火门。
“你妈饭都做好了。就等你回来开饭呢!”老人家热情洋溢地说,不由分说地上前去,拉住年轻人的一条胳膊就往门里拽。
年轻人步伐僵硬,踉踉跄跄地被他拽着往601门里走。
老人家光顾着拉儿子回去吃饭,完全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异样。
被硬拽着往家里走的年轻人,“嘎巴嘎巴”地僵硬地调转了脖子,乌沉沉的眸子转向老人,其中倒映着老人的遍布皱纹的粗糙脖颈,喉咙里几不可闻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